门外的刮擦声如同钝刀子割肉，一下下撩拨着路遥濒临崩溃的神经。
“什么东西？丧尸？幽灵？还是哪个变态师兄半夜来送‘温暖’？”
他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抓起了工作台上那把刚刚打磨好的骨锯——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像武器的玩意儿了。
就在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时，那刮擦声停了。
紧接着，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两块干木头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新…来的…学徒…食物…”
食物？
路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鬼地方还真有“送餐服务”？只是这服务人员的形象和方式，实在有点挑战人类接受极限。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贸然开门。通过门缝，他能看到那个佝偻的黑影似乎放了一个什么东西在门口。
谨慎起见，路遥调动起那微弱的精神力，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精神力反馈回来的影象模糊不清，但能大致感知到那是一个矮小的、穿着破烂斗篷的类人生物，皮肤粗糙，散发着淡淡的墓土气息。它放下了一个粗糙的木碗，里面盛着些糊状物。
“是……是塔内的‘尸仆’。”原主零碎的记忆浮现出来。这是一种用尸体和负能量驱动的低级傀儡，负责一些杂役。
确认了对方身份，路遥的胆子稍微大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板，压低声音问道：“你…你是来送食物的？”
门外的尸仆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转向门板，似乎有些意外里面的“食物”居然会说话。它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是…食物…放下…”
说完，它不再停留，拖着僵硬的步伐，蹒跚着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路遥又等了几分钟，确认外面再无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迅速将那个木碗捞了进来，然后飞快地关上门，插上门栓。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晚餐”。
木碗里是一种灰绿色的、粘稠的糊状物，里面混杂着一些看不清原貌的根茎和疑似肉粒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草药和……变质蛋白质的味道。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路遥的脸皱成了一团，“看起来象是对着沼泽地吐出来的东西。”
强烈的饥饿感最终战胜了理智。他捏着鼻子，用旁边一根勉强干净的探针当筷子，挑了一点塞进嘴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苦涩和腥味瞬间在口腔中爆炸。
“呕——！”
他差点直接吐出来。这味道，比他前世公司楼下那家“健康轻食”卖的羽衣甘蓝沙律还要魔鬼一百倍！
“淦！黑巫师的味蕾是长在脚底板上了吗？”路遥欲哭无泪。
但为了活下去，为了有体力继续卷，他只能强忍着生理不适，如同完成一项艰巨的kpi，一口一口地将那碗“沼泽呕吐物”塞进了肚子里。
吃完后，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往混沌的方向。
“不行，必须改善伙食！等老子站稳脚跟，第一件事就是搞个厨房！”路遥恶狠狠地发誓。
接下来的几天，路遥彻底进入了“高考冲刺”模式。
每天，尸仆会准时送来那足以让味蕾自杀的糊糊。路遥则沉浸在矿物的世界里，运用他的“科学方法论”，疯狂地创建着“特征文档”。
到第四天的时候，他已经成功将册子里的前二十种矿物全部梳理完毕，并且每种都找到了映射的样本或做出了明确的特征推论。他甚至开始举一反三，推测那些没有样本的矿物可能具备哪些组合特征。
“差不多了。”路遥合上被他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册子，信心倍增，“别说辨识混合样本，就是让我去野外做地质勘探，问题都不大。”
然而，他深知，在这个残酷的黑巫师世界，仅仅会背书是远远不够的。血鸦要的，可能不只是一个记忆力好的学生。
他想起了那天处理尸体时看到的景象，想起了血鸦身上那股冰冷的杀气。
“得有点自保之力……至少，看起来要有点攻击性。”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工作台上，那几颗最小的“泣血晶”碎片，以及旁边那把他自制的、绑着金属片的简陋锤子。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起。
“万魂幡什么的暂时搞不了，但弄个‘一次性精神冲击震撼弹’，理论上是可行的吧？”
他想起了“泣血晶”的特性——蕴含怨念，接触精神力会引发负面情绪反馈。
“如果……我不是温和地探测，而是用精神力瞬间、剧烈地冲击它，会怎么样？里面的怨念能量会不会被瞬间引爆，形成一个无差别的、小范围的精神干扰场？”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起来。
说干就干。他挑选了最小的一块泣血晶碎片，大概只有小指甲盖大小。然后用那把简易锤子，更加小心地将其敲成更细的粉末。他找了一个相对厚实、密闭性稍好的小金属盒（原本不知道是装什么的），将粉末小心地倒进去。
接下来是关键——如何设置“触发设备”。
他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神力，如同导火索一般，预先缠绕在粉末上，并留下一个精神力的“接口”。使用时，只需要用一股更强的精神力瞬间冲击这个“接口”，就能引动粉末内的能量。
这个过程极其精细且危险，对精神力的控制要求极高。路遥失败了无数次，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头晕眼花，有好几次甚至差点被粉末中逸散的怨念影响了情绪。
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前世卷王的轫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终于在第五天的晚上，他成功制作出了三颗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玩意儿”——他把它们命名为【怨念嗝屁丸】。名字虽糙，但寄托了他美好的祝愿——希望敌人吃了这玩意，就算不嗝屁，也得打个饱嗝，晕上一晕。
第六天，路遥决定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主要是那“沼泽糊糊”实在让他反胃，他想到处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别的能吃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实验室，在昏暗的走廊里探索。这层似乎是学徒居住区，偶尔能听到其他房间里传来一些诡异的响动，或是压抑的哭泣声，但他都明智地没有去探究。
在路过一个较大的、门口散落着更多杂物和矿石碎块的壁龛时，他停下了脚步，想看看有没有“新样本”。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哟，看看这是谁？这不是血鸦大人新捡回来的小废物吗？”
路遥心中一凛，缓缓转过身。
只见三个穿着和他类似、但明显更破旧黑袍的学徒，堵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少年，眼神凶狠，另外两个则一脸谄媚和幸灾乐祸。
“听说你运气不错，没死在手术台上？”刀疤脸少年抱着骼膊，居高临下地看着路遥，语气充满了恶意，“把你这几天找到的好东西交出来，再跪下来叫三声爷爷，以后在这层，我‘疤脸’罩着你。”
路遥瞳孔微缩。经典的校园霸凌戏码，没想到在异界黑巫师学院也能上演。
他迅速评估形势：对方三人，气息都不弱，至少也是中级学徒水准。自己刚入门，硬拼毫无胜算。
“我没什么好东西。”路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同时右手悄无声息地摸向了口袋里的一颗【怨念嗝屁丸】，“只有血鸦大人给的任务册子。”
“血鸦大人？”疤脸嗤笑一声，似乎有些忌惮，但贪婪压过了理智，“少拿血鸦大人吓唬我！他老人家忙得很，没空管你这种废物死活！把你藏的食物和矿石交出来！”
他上前一步，伸手就向路遥抓来，手上隐隐有微弱的负能量光芒闪动。
就是现在！
路遥眼中精光一闪，一直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地刺向口袋中那颗【怨念嗝屁丸】的精神力接口！
同时，他脚下用力一蹬，向后退去。
“嗡——！”
一股无形却极其尖锐、混乱的精神波动，以路遥的口袋为中心，骤然爆发开来！
这波动并不强大，却充满了痛苦、绝望、疯狂的负面情绪，如同一个精神层面的噪音炸弹！
首当其冲的疤脸，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痛苦，他抱住了脑袋，发出一声闷哼，抓向路遥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他身后的两个跟班更是措手不及，直接被这股混乱的精神冲击波及，眼神瞬间失焦，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走廊里其他隐约的关注视线，也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瞬间缩了回去。
路遥自己也受到了一点波及，脑袋象是被针扎了一下，但他早有心理准备，影响不大。
他没有任何尤豫，趁着三人被【怨念嗝屁丸】震慑住的宝贵瞬间，转身就跑，速度快得象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冲回了自己的实验室，“砰”地一声关上门，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门外，隐约传来疤脸暴怒却依旧带着些许晕眩的咆哮：“小…小杂种！你等着！我饶不了你！”
路遥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脸上却缓缓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后怕和极度兴奋的笑容。
他摊开手心，看着剩下那两颗不起眼的【怨念嗝屁丸】。
“知识……果然就是力量！”
“而且，还是能砸烂傻逼狗头的力量！”
这一刻，路遥真正感受到了，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将前世的智慧与此世的神秘结合，所能爆发出的惊人潜力。
活下去，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