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笔，只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一秒。
两秒。
十秒。
直播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待着后续。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噗嗤！”
小明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松开手，靠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家人们，看到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笔仙！动了一下！就动了那么一下！”
“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真有鬼呢！”
他身边的六个队友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气氛瞬间从紧张诡异，变得充满了滑稽和嘲弄。
直播间的弹幕也再次活跃起来。
“卧槽，就这？我还以为要起飞了呢！”
“笑死，七个人按着笔，手抖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明哥：我演都不想演了，摊牌了！”
“疆哥的粉丝呢？出来走两步啊？”
“你们家主子请的鬼就这点本事？”
小明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
水里，掺着几滴鲜红的鸡血。
“来！家人们！光玩笔仙不过瘾！”
“今天我们再搞个高难度的！”
他举起水瓶，对着镜头晃了晃。
“都说鬼怕鸡血，认为鸡血是破邪之物。”
“我们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玩意儿喝下去！”
“我倒要看看，喝了它，会不会有鬼来咬我！”
说完，他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嗝……味道不咋地。”
他把水瓶递给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正是他的队员强子。
“来，强子，给家人们表演一个！”
强子一脸无所谓地接过来，也跟着喝了一口。
还夸张地咂咂嘴。
“甜的！家人们！鬼血是甜的！”
团队里唯一那个看起来有些清纯的女孩，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明哥，这个……有点恶心吧……”
“怕什么！”
小明大手一挥。
“我们是打假主播，要的就是真实！喝！”
女孩无奈，只好也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
七个人，依次将这瓶掺了鸡血的水，分着喝完了。
他们再次将手搭在了那支笔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五分钟。
十分钟。
那支被寄予厚望的笔，如同焊死在了白纸上，纹丝不动。
直播间的观众们彻底失去了耐心。
“搞什么啊？浪费我时间！”
“散了散了，纯粹是哗众取宠的小丑。”
“明哥你行不行啊？不行疆哥可要开播了！”
“退钱！退钱！”
看着满屏的谩骂和质疑。
小明非但不急，反而更加嚣张。
“家人们，别急啊！”
“这恰恰证明了我的观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十分钟请不出来，我们就等一小时！”
“一小时请不出来，我们就等到天亮！”
“今天我们七个人，就在这儿耗着了！”
“不把这个谎言戳穿，我们绝不收兵！”
他这番话，又引来了一波粉丝的叫好。
“明哥霸气！跟这帮装神弄鬼的骗子死磕到底！”
“没错！就要这种真实的打假！”
就在这时，那个叫强子的黄毛青年站了起来。
“不行了，明哥，喝了那玩意儿有点闹肚子，我去上个厕所。”
小明不耐烦地摆摆手。
“去吧去吧，快点回来。”
“好嘞！”
强子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声。
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朝着黑暗的走廊深处走去。
直播间的镜头，依旧固定在桌子前。
“来，家人们，我们继续。”
小明重新把手放回笔上。
“我们再念一次咒语，看看这次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团队里那个清纯女孩站起身。
“明哥，我去给大家冲点咖啡吧，估计要熬夜了。”
“恩，去吧。”
女孩点点头，正准备转身。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走廊尽头的厕所方向传来！
直播间，刹那间死寂。
紧接着，弹幕疯了一样地涌出！
“卧槽！！！什么声音！！！”
“是强子！是强子的声音！”
“刚才……刚才我好象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从镜头前飘过去了！你们看到了吗？”
“我也看到了！就在那个女孩身后！一个红色的影子！特别快！”
“真的假的？别吓我！我一个人在家！”
桌子前的六个人，全都僵住了。
小明愣了两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可以啊强子！演技有进步啊！”
“这嗓子，不去唱男高音可惜了！”
他显然以为，这是强子为了节目效果，故意安排的。
“家人们，别怕，这都是我们设计的剧本，小场面。”
他还在强行解释，试图稳住局面。
但他的队友们。
脸上的血色却在一点点褪去。
那个清纯女孩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明……明哥……强子他……他没跟我们说过有这个环节啊……”
另一个身材壮硕的队员小六也附和道。
“是啊明哥，强子刚才那声……不象是装的……”
屏幕前的冯疆，面无表情。
剧本？
他可不这么认为。
就在那声惨叫响起的瞬间。
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冯疆微微眯起眼睛。
下一秒。
他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原本普通的直播画面。
在他净化后的视野里，呈现出了另一番景象。
一股淡淡的，不祥的红色雾气，正从走廊深处弥漫开来。
那雾气中，夹杂着浓郁的怨念和阴气。
尤其是在刚才强子消失的方向。
那里的红色雾气几乎凝如实质！
真的有东西。
而且，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直播间里，小明还在嘴硬。
“行了，别自己吓自己了。”
“强子这小子，就是喜欢玩火。”
“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嘴上这么说。
但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
走廊深处，依旧死寂一片。
强子，没有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真出事了吧？”
小明团队里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那个叫小六的壮汉，一咬牙，站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
“小六，别冲动！”
清纯女孩连忙拉住他。
小明也有些慌了，但还是强撑着。
“去！看看去！”
“我就不信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还能飞了不成！”
小六拿起一个强光手电，壮着胆子，一步步朝着黑暗的走廊走去。
一个队友自告奋勇地扛起了摄象机，跟在他身后。
直播间的十万观众，全都屏住了呼吸。
镜头随着小六的脚步，在阴森的烂尾楼里移动。
很快，他们来到了厕所门口。
一股尿骚味和腐烂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强子？”
“强子！你在里面吗？”
小六喊了两声，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他咽了口唾沫，一脚踹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镜头跟了进去。
狭小肮脏的厕所里，空空如也。
地上，只有一滩未来得及冲走的污秽。
强子的手机，掉在水渍里，屏幕还亮着。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人，不见了。
“明……明哥……”
小六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斗。
“人……人不在……”
直播间彻底炸了！
“卧槽！人呢？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这厕所就一个窗户，还用砖头封死了！他能从哪儿走？”
“我头皮麻了！这不是剧本！这绝对不是剧本！”
“快报警啊！还直播个屁！”
客厅里的小明，看着手机屏幕里传回的画面，脸上一片煞白。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好象真的脱离了掌控。
“回……都回来！”
“快回来！”
他对着对讲机大吼。
很快，小六和扛着摄象机的队友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怎么办啊明哥！强子不见了！”
“他真的不见了！”
剩下的队员全都慌了神。
那个清纯女孩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小明大口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慌！都别慌！”
“可能是……可能是他跟我们开玩笑，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对！打电话！给他打电话！”
他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拿出手机，准备拨打强子的号码。
众人手忙脚乱地返回到客厅中央。
那张摆着笔仙道具的破桌子前。
就在他们低头翻找通讯录的时候。
没有人注意到。
那张画着符咒的白纸上。
那支被七只手按过，之后就再无动静的笔。
在没有任何外力触碰的情况下。
忽然自己动了。
它以一种诡异而流畅的姿态，在白纸上，缓缓地，划出了一个标准的圆圈。
“吱嘎……”
轻微而尖锐的摩擦声。
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呼吸声中，显得格外清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