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轻轻推开静室的木门，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室內烛火摇曳，老天师果然已在等候多时。
他盘膝坐在一个素色的蒲团上，身前是一张矮几。
几上，两杯清茶正裊裊地冒著热气，茶香逸散在静謐的室內。
“老天师。”
陈默收敛心神，恭敬地行了一礼。
“坐。”
老天师抬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脸上是那惯常的温和笑容。
“尝尝，山里的野茶，跟你们城里人喝的讲究玩意儿，滋味可不一样。”
陈默依言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目光扫过面前那杯热气腾腾的茶，心中却是微微一凛。
茶还是温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就有点恐怖了。
难道这位一绝顶的所谓神识或是什么，已能无声无息地覆盖整个后山，不然怎么精准预判自己什么时候到来？
他面上不动声色，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一股苦涩瞬间瀰漫开来。
他哪懂什么茶道？
让他品评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哪个气泡更足他到是能说上一下。
让他品茶，牛嚼牡丹罢了！
不过，在这种语境下，他很清楚，只要闭眼吹捧准没错。
“好茶！”
陈默放下茶杯，一脸诚恳。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尽在这一杯之中了。”
老天师呵呵一笑，雪白的长须隨著笑声轻轻颤动。
他捋了捋鬍鬚，目光落在陈默身上，那温和的视线深处，好似看懂了他的言不由衷：
“小友在赛场上的风采，可比传闻里更胜一筹啊。
那御剑凌空的手段，已是惊世骇俗。
不动如山的横练功夫，更是了得。
至於最后那手疗伤圣法”
老天师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悠远的感慨，
“老道活了这把年纪，也算见多识广，却也未曾见过一个人將身上手段坐倒如此驳杂却又尽皆精深。
看来，天下会当真是得了一位了不得的乘龙快婿啊。”
陈默脸上掛著谦逊得体的笑容，指尖轻轻摩挲著温热的杯沿：
“老天师谬讚了。
小子这点微末伎俩，在您老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爭辉？
不过是运气好，得了些前人的零碎遗泽，加上自己胡乱瞎琢磨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探询。
“倒是您老，白日里那道目光，小子愚钝，却也琢磨出几分味道来。不知老天师深夜召见，有何指教？”
老天师闻言，手中泡茶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滯，依旧行云流水。
沸水注入茶壶，蒸腾起氤氳的白汽。
只是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眼眸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闪过。
他慢悠悠地为陈默续上茶水，动作舒缓，仿佛閒话家常：
“指教谈不上。看著你们这些后辈英才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老道心中只有欣慰。
“尤其是楚嵐那孩子，本就身世坎坷，却能在短短时日里有此进境，殊为不易。
“这罗天大醮，本意便是为天师府遴选继承人，传承道统香火。
楚嵐他毕竟是怀义的亲孙，血脉相连，根正苗红啊”
陈默自然知到老天师要说什么。
来之前他就猜到了七七八八，这番话不过是让他彻底確认罢了。 他没有立刻接关於张楚嵐的话茬，只是端起那杯苦涩的茶，又抿了一口。
室內一时寂静，只有窗外夏日的少许蝉鸣在隱隱作响。
心里掐著时间，感觉已经给到足够压力了。
陈默终於放下茶盅，抬起头，目光直直迎上老天师那双清澈的眼眸。
“老天师，明人不说暗话。
“小子这点心思，想必也瞒不过您老的法眼。
“楚嵐兄弟根正苗红，天赋卓绝，確实是继承天师之位的上佳人选。
小子虽有些微末道行，但也深知自己並非道门中人，对这天师之位，更是毫无覬覦之心。”
他用诚恳的语气先表明了態度，为接下来的话铺好了台阶。
隨即，他脸上那谦逊的笑容褪去，换上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狡黠，身体也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於其中带上了不少市侩：
“不过嘛小子虽然无意爭位，但好歹也是凭真本事一路打进来的八强。
风会长那边，可是指望著小子拿个前三回去，好名正言顺地迎娶他家那位宝贝二小姐呢。
这要是半道上，因为某些不可抗力折了面子，小子回去可不好交代啊”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將“不可抗力”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意思不言而喻。
他可以配合，可以给张楚嵐让路，甚至可以输得合理。
但前提是，得加钱！！
老天师那只提著茶壶的手，终於在空中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隨即，水流才又恢復了平稳。
他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那表情里有几分“果然如此”的瞭然，有几分“你这小子真敢开口”的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年轻人，有意思。
实力强横得不像话，心思却也通透。
行事不拘一格，该谦逊时滴水不漏，该伸手討价还价时又毫不含糊，脸皮够厚，胆魄更足。
他看穿了整个罗天大醮的棋局，明白自己就是那颗最大的变数，更清楚自己手中握著的筹码价值几何。
这份洞察力和敢於向他这个绝顶直接“勒索”的胆气，就非同一般。
只是他不知道，他从陈默身上看来的这些品质，他一个都不具备，陈默只是仗著自己实力强大还有对原剧情的熟知有恃无恐罢了。
老天师终於放下了那只小小的茶壶，壶底与几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嗒”响。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
他看著陈默，眼中最后那点试探性的光芒彻底隱去，只剩下带著点长辈看调皮晚辈的无奈笑意：
“哈哈哈哈”
“小傢伙，你还真是快人快语，半点弯子都不绕啊！”
“也罢，既然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老道再藏著掖著，反倒显得小气了。
说说看吧，你这趟辛苦，想要点什么样的『辛苦费』？
只要不违背道义，不损及我龙虎山的根基，老道都可以斟酌一二。”
殿內烛火跳跃著，光影在两人脸上明暗不定，映照著这一老一少截然不同的神情。
一场关乎罗天大醮最终走向、甚至可能影响未来异人界格局的隱秘交易，就在这普通的一夜中，悄然达成了初步的意向。
陈默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起来，带著一种生意即將谈成的由衷愉悦。
他知道，真正的重头戏，现在才正式开场。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坐得更直了些，准备亮出自己盘算已久的价码：
“老天师爽快！那小子可就真不客气了。”他伸出两根手指，“首先嘛其次”
听著陈默一条条报出的条件，老天师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隨即变得极其精彩。
等到陈默话音落下，老天师沉默了足足数息，才发出一阵乾巴巴的笑声：
“哈哈你小子”
他指著陈默，手指似乎都有点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乐的。
“你这哪里是辛苦费，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
老天师捋著鬍子，无奈地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这里边有些东西倒也不是不能传你，权当结个善缘。
不过那个『通天籙』你就得自己去找老陆要了，我可就爱莫能助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