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岭行动的成功,再次让”未来战术研究项目组”,尤其是虞星澄这个名字,在更高层面的关注中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涉密级别的表彰和总结有条不紊地进行,但裴行川却在此之外,安排了一项出乎虞星澄意料的行程。
行动结束后的第二个周末,裴行川开车载着虞星澄,驶出了戒备森严的校区和项目组大楼,向着城市西郊方向开去。
车窗外的景色从现代化的楼宇逐渐变为郁郁葱葱的林荫道和偶尔出现的、带着围墙的宁静院落。
”教官,我们这是……去哪里?”
虞星澄看着越来越清幽的环境,心里有些打鼓。
这不象是有公干的样子。
裴行川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平稳地望着前方,语气寻常:”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啊?”
虞星澄更好奇了。
”我的老师,郑老将军。”
裴行川的声音平淡,却让虞星澄瞬间坐直了身体,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郑老将军!
那可是东夏国军界真正意义上的泰山北斗!
虽然已经退休多年,但其门生故旧遍布军中各个重要岗位,影响力深远。
裴行川就是他从众多苗子中一手提拔、悉心培养出来的佼佼者之一。
在虞星澄这种小学员眼里,郑老那是传说中的人物,是教科书扉页上印着的人物!
”教、教官!您怎么不早说!”
虞星澄顿时慌了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
感觉自己象是要被拉去参加顶级面试却连简历都没带的学渣,”我、我什么都没准备!穿成这样去见老将军,太失礼了!”
裴行川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紧张得手指都绞在一起的样子。
”不用准备,郑老师不喜欢那些虚的。平常样子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虞星澄怎么可能平常得起来!
她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关于郑老将军的只言片语,试图提前做好心理建设,但脑子却一片空白,只剩下对这位传奇人物的敬畏。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门岗森严却并不张扬的大院,在一栋爬满常春藤的二层小楼前停下。
小楼前有个精心打理的小花园,一位穿着普通中山装、头发银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拿着剪刀,悠闲地修剪着花枝。
虞星澄一眼就认出,这正是照片上见过的郑老将军!
裴行川落车,快步走上前,躬敬地喊了一声:”老师。”
郑老放下剪刀,转过身,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行川来了。”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亦步亦趋跟在裴行川身后、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的虞星澄身上,眼神温和而带着审视,”这位就是……虞星澄同志吧?”
虞星澄赶紧挺直腰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老、老将军好!学员虞星澄向您报到!”
看着小姑娘紧张的样子,郑老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冲淡了那份威严,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好好好,放松点,放松点。我这里不是军营,没那么多规矩。来来来,进屋坐,外面晒。”
老人的和蔼让虞星澄稍稍松了口气,但依然不敢懈迨,小心翼翼地跟着裴行川走进了小楼。
客厅布置得朴素而雅致,充满书卷气。
郑老亲自给他们泡了茶,裴行川熟门熟路地帮忙端水。
”行川在电话里提过,你们前段时间在边境打了个漂亮仗。”
郑老坐下,目光温和地看向虞星澄,”志,听说你用了个什么…&039;游戏地图&039;的法子,把一帮老油子耍得团团转?”
虞星澄脸颊微红,小声解释:”老将军,不是游戏地图,是利用地理信息系统和数据分析,结合了一些…”
”呃……非传统的思路。”
”哈哈哈,”郑老爽朗地笑起来,”不用谦虚。行川都跟我交了底,你和别人不一样,专能在死局里找到活路。”
面对这位看似温和却目光如炬的老者,虞星澄不敢有丝毫隐瞒,也顾不上紧张了,开始一五一十地汇报起来。
她讲得投入,渐渐忘了对面是位德高望重的元老,更象是平时在项目组里跟裴行川讨论方案一样,时而比划,时而用上几个游戏术语。
裴行川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表述不够准确时,用更专业的军事术语补充一两句。
郑老听得非常认真,不时点头,听到精妙处,还会抚掌赞叹:”妙啊!这个思路清奇!,攻其不备&039;!老祖宗的兵法,让你用这种新法子给盘活了!”
当虞星澄讲到如何预判”鬼见愁”河谷的伏击点时,郑老看着虞星澄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好!这份对地形的敏锐和敌人心理的拿捏,简直是天赋!小虞啊,你是个天生的战略家苗子!”
一顿详细的汇报下来,虞星澄讲得口干舌燥,心里却暖洋洋的。
她能感觉到,郑老将军的赞赏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的客套或敷衍。
”老了老了,”郑老听完,感慨地摇摇头,又看向裴行川,打趣道,”行川,当年我带你们那群小子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尖子,脑子活,敢打敢拼。”
”可现在跟小虞同志一比,你当年那点机灵劲儿,可就显得有点不够看咯!”
裴行川面对老师的打趣,面色如常,甚至眼底还带着一丝与有荣焉的淡淡笑意:”老师说的是。星澄的思维模式,确实给我们打开了很多新世界的大门。”
”何止是新世界!”
郑老越看虞星澄越满意,亲切地朝她招招手,”来来,小虞,坐近点。别拘束,以后有空就常跟行川来看看我这老头子。”
虞星澄受宠若惊地挪近了一些。
郑老看着她,目光慈爱,语气却带着深意:”我们军队啊,现在正处在转型的关键时期,需要的就是你这种敢想敢干、不受束缚的新鲜血液。”
”,好!很好!要继续保持,大胆地往前闯!有什么困难,就跟行川说,或者直接来找我老头子!”
”谢谢老将军!我一定努力!”
虞星澄激动地点头。
又聊了一会儿家常,郑老毕竟年事已高,露出些许疲态。
裴行川见状,便适时地提出告辞。
郑老坚持把他们送到门口,拍了拍裴行川的肩膀,又看向虞星澄,笑眯眯地说:”小虞啊,以后别叫老将军了,生分。就叫郑爷爷吧。”
”是!郑爷爷!”虞星澄乖巧地改口。
临走前,郑老拉着裴行川落在后面几步,看着前面正小心翼翼关车门的虞星澄,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行川,这姑娘,是块稀世朴玉。心思纯粹,天赋异禀,比你当年那股子狠劲儿强多了!”
老头子的语气带着捉狭,随即又变得郑重,”眼光不错。抓住了,就别松手。好好带,也好好……护着。”
裴行川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头看向老师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颔首,低声道:”我明白,老师。”
回去的路上,虞星澄还处在兴奋中,叽叽喳喳地说着郑老将军多么和蔼,眼光多么厉害。
裴行川安静地开着车,听着她雀跃的声音,目光落在她那张因为兴奋而格外生动的脸上,脑海中回响着老师那句”抓住了,就别松手”。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的路上,虞星澄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大概是白天精神高度紧张又兴奋,此刻放松下来,竟歪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裴行川放缓了车速,将车窗升起,隔绝了外面的噪音。
车内一片静谧,只有引擎平稳的轰鸣和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
裴行川的嘴角,扬起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