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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穹所谓的“收集股东意见”，自然不是召开什么董事会。
而是演讲。
“很好，现在能过来的都过来了，今天在这里，我要询问诸位一件事情。”
游穹站在台上，屏幕将他的话语实时转播到泰拉和数个正在建设的星球。
“现在，星际和平公司向我们公司提出了邀请，想要联合我们公司一同建设这个星系，共同践行【存护】的意志，大家觉得……怎么样啊？”
游穹轻笑一声。
干完活的波提欧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但是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屏幕上的游穹的那张脸。
“当然，他们会给我们提供大量的技术支持，他们告诉我，会把这里建设成一个好地方，甚至能比上你们只在电视上看过的，银河的盛会之星，匹诺康尼。”
“只要我们答应签下这份合同，延长工时，压缩一下你们的保险、食堂……之后，塔利亚就会富裕起来，而大家的日子也会变好。”
游穹给每个终端都发了是与否的问题。
“现在，大家告诉我吧，你们的想法如何。”
公司的团队面面相觑，显然是没料到这个结果。
屏幕上，代表“是”的进度条起初确实占据了优势，毕竟“星际和平公司”的名头和“媲美匹诺康尼”的未来描绘，对许多刚刚摆脱生存危机、渴望更好生活的人们来说，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肯特和他身后的公司团队脸上终于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绿色光柱以压倒性的优势攀升，几乎填满了整个进度条，将代表“否”的红色光柱挤到了边缘，微不足道。
虽然的确有不一样的质疑声音，但是大家最后还是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同意星际和平公司的入驻和压缩他们的待遇。
“我们信任老板。”
“我们信任帝皇。”
游穹看着压倒性的“是”，最后笑出了声。
“很好。”他对着话筒说道，声音清淅地传遍每个角落，“看来大家都做出了选择。”
公司派来的团队也跟着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好笑吗？”
游穹不笑了，伸出手，举起了那份文档，随后将其撕了个粉碎。
“你们叫我帝皇，你们信任我，你们在我手下干事。”游穹的声音传遍了数个行星“你们就觉得，我会拿你们的生活，你们的健康，你们的幸福，你们的家庭，去换他妈的信用点？！”
“因为我是你们的帝皇，所以现在开始，我将行使我作为帝皇的权利，我否决你们绝大部分人的提议，我将拒绝星际和平公司的投资！”
纸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如同白色的雪花。广场上，成千上万双眼睛汇聚在台上的那个身影上，时间仿佛凝固了。起初是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这声呼喊象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帝皇！！”
“他说……他否决了！”
“他没有卖掉我们！”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狂热欢呼。
“呜哇——船长！”三月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根本顾不上擦，一边哭一边笑，用力地挥舞着拳头，“船长太帅了！太帅了啊！”
丹恒站在她身边，一向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动容。
“他……他竟然真的拒绝了……”兰斯洛特喃喃自语，他看着身边那些曾经和他一同在刀口舔血、如今却泪流满面的兄弟们，眼框也跟着红了。
“是啊，大哥……”
在山坡上，波提欧目睹了这堪称戏剧性的一幕。
“他宝贝的……”牛仔低声咒骂了一句，但这句口头禅里，此刻却听不出半点不屑，只有纯粹的钦佩“真是个硬汉。”
“滚吧。”
游穹把文档丢在地上，啐了一口。
“肯特先生，还有各位公司来的‘贵客’。”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宇宙破烂公司，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我们这儿，只信奉自己挣来的饭吃才香。请回吧。”
肯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游穹先生，请您冷静考虑！与公司作对，对贵公司的发展没有任何好处！塔利亚星系的未来……”
“这个星系的未来，由生活在这里的人自己决定！”游穹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是由你们星际和平公司的帐本决定的！送客！”
兰斯洛特带着一队人上前，虽然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节，但那眼神中的逐客意味已经毫不掩饰。
游穹走下演讲台，瞬间就被狂热的人群包围了。人们将他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
“帝皇！我们永远追随您！”
“老板！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呱！帝皇，我们敬爱你口牙！”
“够了够了！都给我放下来！”游穹在空中扑腾着，好不容易才落回地面，他整理了一下被弄得乱七凌乱的衣服，清了清嗓子，拿起大喇叭“t的，你们一个个该干嘛都干嘛去，别都象是跟屁虫似的跟在我后头！”
“兰斯洛特！恩！把人给我疏散开！该上工的上工，该吃饭的吃饭！谁再摸我衣服，这衣服钱就从他工资里扣！”
这威胁总算起了点作用。在兰斯洛特等人哭笑不得的疏导下，人群开始慢慢散去，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亢奋，边走边回头，看向游穹的眼神充满了近乎虔诚的炽热。
游穹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衣服扣子被扯掉了一颗，头发也乱成了鸟窝。他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箱子上，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船长！你刚才……你刚才真是太……”三月七激动得语无伦次。
“太帅了？”游穹挑眉，故意逗她。
“太乱来了！”三月七跺了跺脚，眼泪又涌了出来，混合着笑容，“那可是星际和平公司！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善罢甘休又能怎样？”游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难不成他们还能派舰队来把我们这地方轰平？那成本可比他们许诺的投资高多了，公司那帮精算师才不会干这种亏本买卖。顶多就是在贸易上给我们下点绊子，搞点舆论抹黑，他们唯一能制裁我们的就是不买我们产的废铁，他们总不能把信用点废除或者不收我们的信用点吧，要是他们敢这么做，公信力就直接猛降，到时候谁被收拾可不一定。”
丹恒走了过来，将一瓶水递给游穹。
“谢了。”游穹接过，灌了一大口，看着丹恒，“怎么，你也觉得我太冲动了？”
丹恒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这是你的风格。而且，你做出了选择。”
啪！
一只手拍在了游穹的肩膀上。
波提欧咧开一口鲨鱼牙。
“真他呜呜伯的帅啊。”
游穹被拍得一个趔趄，差点从箱子上滑下去。他稳住身形，扭头看向波提欧，挑了挑眉：“哟，义务劳动结束了？考试及格了？”
“去他宝贝的考试！”波提欧骂了一句“你这儿……比很多地方都象样。”
游穹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波提欧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味道的空气，仿佛要将这里的某种东西刻进记忆里。他转身，朝着停泊港的方向走去，背对着游穹挥了挥手。
“走了！下次我再来，保证不超速！”
“行了！热闹看完了，都给我干活去！今天眈误的工时，明天都得给我补回来！谁完不成指标，扣零食！”
“是！船长！”三月七破涕为笑，大声应道。
丹恒也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工业区的方向。
游穹独自站在原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低头，看着地上那些被撕碎的合同纸屑，弯腰，将它们一点点捡了起来，揉成一团，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可回收垃圾桶里面。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抬头望向天空。
恒星早早地就沉入地平线，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
拒绝了公司的“橄榄枝”，意味着前路会更加艰难。贸易封锁、技术壁垒、舆论打压……可以预见的麻烦绝不会少。
他的“帝国”创建在垃圾堆上，不需要依靠存护的力量也能活得好好的。
这里没有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只有一群不甘于在泥泞中腐烂，拼命想要抓住一线生机，并试图将这份生机传递给更多人的……普通人。
包括他自己。
“车窗外，这夜色，流光溢彩……”
他哼着那首无人听过的《不眠之夜》，双手插在工装裤兜里，晃晃悠悠地朝着灯火通明的食堂走去。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至于明天？
明天，自然有明天的破烂要捡，明天的奇迹要翻。
宇宙破烂公司的故事，还长着呢。
“别忘了，闭上眼，才算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