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雨虽然小了，但还是没有停的意思，蒋建业看了一眼手机：“天气预报上说会下到明天早上。比奇中闻旺 耕辛嶵快”
方山七把手上的罐子放回临时的保存处：“走吧。”
陈普通跟上师父，两人踩着湿润的泥地小心翼翼往山顶爬，她走在后面，生怕这样的环境师父一个站不稳摔倒。
“我们去看看褚须山的风水。”方山七抬手指了指山顶，这样的雨天视线不好，也幸亏山不高，不然吃的苦头更多。
“之前文老说让你去加强班那个事情，看情况怎么也得入冬之后。”方山七想起这件事提了一嘴。
陈普通倒是不急，反而想起另一件事：“好久没看见文老了。”
“去京城了，看样子应该是要从一线退下去。”
“过段时间局里会有点人员变动。”
师徒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从局里的事情又聊到案子，终于爬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位置。
“就这里了。”方山七喘了口气，年纪上来了雨天爬个山也会大喘气。
陈普通赶忙把自己背包里的罗盘摸出来递过去。
褚须山是一座有些圆头圆脑的矮山，前面是一块平地，这样的格局十分常见。
“你看周围，不孤不压，地势也是左右略有护围而前方开阔，这样的格局是最中正平和那一类。”方山七手一边指一边给陈普通解释着。
等到彻底黑了，两人才回到取证的位置。
“没什么问题。”在附近查了一圈的其余三人也没有发现其余可疑的地方。
闻言方山七的表情却没有放松的样子，没有问题，往往就是最大的问题。
“普通，说说你的想法。”
陈普通进入民调局四个多月了，此时若还没有一些判断能力，那进步可就太缓慢了，她清清嗓子，把自己想到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先从这些人头来说，太诡异了，值得查的有很多。”
“其次就是褚须山风水没问题，也没有东西作祟，甚至十分干淨，那么把这些人头放在这里，说明嫌疑人对这个位置应该是比较熟悉的，甚至对他来说有一些特殊的意义。”
“还有就是褚须山另一面是国道，也不能排除异地作案的可能。”
“”
陈普通一字一句说完，将自己能分析的都说了一遍，在场的几人点点头，基本和他们想的没有太大的出入。
方山七甚至觉得十分欣慰，实在是太忙，他没有时时刻刻将陈普通带在身边，可她现在对案情的分析十分老道成熟，已经超越了大部分新手。
“天赋啊”
王瑞之轻声感叹一句，他也算是肩负起了半个师父的责任，从方县一路看着陈普通成长起来，这才不到五个月，就有了极强的案情分析能力，这其中看过的卷宗和熬过的夜，组里人都是略知一二的。
“下山吧。”褚须山恐怕是查不到什么线索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现场的工作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合适。
蒋建业作为这次案件的警方负责人，一直全程陪同着，现在又和来时开车的警察一起将众人送到市里。
“我请客吃个饭，醴陵有家馆子味道不错，刚好在酒店附近。”蒋建业上了车立马开腔。
方山七没有拒绝，大家都饿了一天，就算穿着雨衣也是浑身水汽，醴陵菜重辣，刚好去去湿。
醴陵的酱鸭是一绝，这边的酱鸭重咸鲜且带辣味，鸭皮的油脂在制作过程中已经被去的七七八八，把酱鸭剁块，手撕起来吃极有滋味，除了饭桌上，平时宵夜配个啤酒或者追剧看电影当零嘴也极为合适。
“这家油焖鸡做得也好。”蒋建业点了几个招牌菜，又把菜单递给几人。
七个人点了十几个菜，方山七还有些担心陈普通吃不饱，额外又给她叫了一盘子醴陵炒粉。
“小姑娘胃口确实好。”蒋建业看着陈普通大口吃饭，心里也觉得舒坦，自家女儿现在正值青春期，天天闹着要减肥，细胳膊细腿的让老父亲看了常常担心。
蒋建业和民调局关系不错，是个认真办事的人，见除了陈普通都放下了碗筷，再度提起了案子。
“褚须山要是没有问题，咱们还是先从那些人头着手，还得麻烦诸位明天赶个早跑一趟，那么多人头，上面催得紧。”
民调局众人没有异议，罗老司直接道：“东西送过去先别动，我总觉得那些脑袋有点不对劲，明天我们这边开几个看看再说。”
“这个您放心，都安排下去了，挖出来完整的都没开，保证全部完完整整送过去。”
吃完饭，蒋建业还给陈普通打包了一只酱板鸭，他做事客客气气，把人送到了酒店，叮嘱好好休息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六点多，雨还没停，众人没让蒋建业再来接，打了车往物证中心就过去，他们昨晚倒是睡了个好觉，但是那些连夜固定物证的警察应该累得不轻，几人都是想着能早一点开工就早一点。
挖出来的瓷罐加上破碎那些，一共是一百零七个，整整齐齐摆在了物证科的桌子上。
穿好装备，罗老司负责主要的开罐工作。
“泡的福尔马林。”开了几个罐子，罗老司肯定地说。
“颜色灰白、浅棕，质地和硬度都有改变，法医那边需要做个检测，大致估算一下时间，不过现在的样子看来，浸泡的时间应该不长。”
罗老司的样子看着极为专业，陈普通甚至觉得他有些像个法医。
“罗哥是学医的，还是博士。”王瑞之忽然在陈普通旁边说道。
陈普通是真没想到，以前认为赶尸人这门手艺行当是十分神秘的，结果自己遇见的第一个赶尸人竟然还有医学背景，不过仔细想想，二者之间好像根本不冲突。
“局里真是卧虎藏龙啊”
一百零七个人头，男女老少皆有，面容皆是眉眼低垂，眼皮紧闭，嘴角看着极为松弛，结合那整齐的切口，一股平静而又暴力的冲突感淋漓尽致。
陈普通这几个月看过不少尸体照片以及学习相关的知识，人在死去后尸僵没有缓解之前，那就会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面目表情。
“都不是自然死亡。”罗老司端详着人头有了结论，和陈普通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