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其道先用艾草沾无根水，绕着车身洒净。水珠落在车上，竟泛起彩虹般的光晕。
他提起硃砂笔，在四个轮胎侧面各划一道退煞符，笔锋转折处，暗红的痕迹微微发亮。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咒语声低沉如叹息。
身后的罗老司和他一起摇动三清铃，清越的铃声让周遭虫鸣骤然停止，接着章其道取出铜钱剑，剑尖轻点引擎盖、车门、后备箱三处。
他每点一次就要念诵一遍：“尘归尘，铁归铁，灵归元。”
按照程序，最关键的步骤是书写亡魂疏文。
章其道和罗老司跪在黄布前，用狼毫笔蘸饱硃砂，在特制的青藤纸上写下每辆车的故事—— 已知的遇难者姓名与事故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
这是个大工程，这一次集中超度的车有将近五十辆，看了一会儿，陈普通也跟着写了两张练手，王瑞之安排她来，也是为了学习。
写完，罗老司给陈普通解释：“刚才是净车，现在准备净魂。”
章其道示范了一遍，他手持安魂香，走到第一辆车前，绕车三匝，口诵安土地咒，再用甘露水混合香灰，以柳枝蘸取，在车辆周围地面划下一个巨大的圆圈，随后，提起铜钱剑，剑尖并不接触车身，而是在其上方三寸之处虚划，依次指向严重变形的a柱、碎裂的挡风玻璃、凹陷的车门，每指一处，便低喝一声解，剑身微微震颤。
罗老司跟着章其道的动作，两人将每一辆车如法炮制，陈普通则是跟在后面举幡摇铃。
两人开始诵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声音低沉而充满悲悯，念诵至关键段落，两人将往生符在车头前逐一焚化。
接过陈普通手上的往生幡，两人厉声喝道：“尘归尘，土归土，魂魄归列！敕！”
最后柏木令牌重重拍在引擎盖上，发出一声闷响。
“收工！”
今天的工作量不小，从一大早忙到日落时分，三人都是一身汗。
本来陈普通想招呼着两人吃饭，但是罗老司出差太久准备直接回家，章其道说自己正在辟谷，她只好自己去大吃一顿。
这几天的气温升得快，陈普通有点想吃海鲜了，自己打车去了市场街，这里是白训梨前几天发现的，位置在老城区的菜市场旁边，周围都是海鲜档口，还有代加工。
想到这里，陈普通给白训梨打了个电话，没接，应该是在忙，无论哪个系统，忙起来就没有朝九晚五的概念。
陈普通自己选了一斤黑虎虾，叫做成蒜蓉，接着又捞了两只螃蟹清蒸，这个季节的蟹不像秋天，只能吃个味道，说到蟹，江北的蟹冠名全国，往年到了季节两个舅舅都会往山南寄不少，陈普通有点期待秋天回趟江北了。
累了一天，这一点肯定不够，档口老板听口音似乎是沿海人，给陈普通推荐马鲛鱼：“介个季节最好的啦！”
陈普通选了一条两斤左右的用来香煎，据说是除了做成鱼丸最有滋味的做法。
粗粗看了一下，老板说陈普通吃不完不能再点，但是她清楚完全不够，吃海鲜可都是蛋白质，往往吃得更多。
“再煎个蚝仔烙炒个小青菜！”
配着老板拿手的海鲜粥，这一顿吃得极为快活，她擦擦嘴回了家，今天准备睡个好觉。
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陈普通打开手机磨拳霍霍，马上年中了，各大购物网站都在搞活动，现在工资高了，陈普通买东西时总有一股子畅快，民调局太忙，拆快递算是生活里很有幸福感的事情。
正算着优惠券呢，手机响了起来。
是刘新柳打来的。
“师妹手上有活吗？”那边问了一句。
“没有，你说。”
刘新柳这个电话打来是邀约陈普通一起处理一个案子，本来是他和张俊杰一起负责，但是查着查着发现比原本估计的复杂很多，这种情况就要呼叫外援了。
“这个事情我和俊杰一看，还真得要个女孩子。”刘新柳叹口气。
他们查的是一起连环强奸猥亵案，长治一个酒吧一个月之内接连发生了五起案子，三起强奸，其余都是猥亵，如此密集的报案在警务系统里直接被标红。
那些报案人的证词也存在疑点，于是案子直接被递到了民调局。
“明天局里集合，我们仔细给你讲讲。”刘新柳这边的新进展还没报上去，现在天也黑了，干脆明天再说。
挂掉电话，陈普通付款、睡前瑜伽、熄灯。
大概是天热了，最近局里食堂水果也变得多起来，早到了一个小时，陈普通开启力量训练，又吃到了新鲜的水果沙拉。
等进了办公室，才看见刘新柳和张俊杰顶着黑眼圈哈欠连天的出现。
“蹲守去了？”陈普通问。
“对，我们蹲了三天，愣是没找到那孙子。”刘新柳麻木地泡咖啡，递给张俊杰一杯。
张俊杰猛灌一口道：“天天在酒吧，耳朵都要聋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陈普通已经感受到了二人的怨气。
酒吧在长治开业了三个月的，佔地面积大、装修也新，加上请的dj还是一些很有人气的网红，生意很好。
从上个月开始，酒吧接连发生了五起案子，其中三起强奸案的受害人都是声称自己是在酒吧被带走的，整个过程全是不省人事的状态，监控显示她们都将人带回了自己家，看模样是个高大的男人，监控全部拍不清男人的正脸。
两起猥亵案的报案人则是说事情发生在酒吧里面，警方调取了监控之后看见猥亵人与强奸案高度相似，无一例外的是，他似乎有意避开监控，各个角度都没有正脸。
警方将案子并案侦查，随后发现男子离开几名受害人家后没有其余的监控痕迹，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不合常理，再检查酒吧的监控，发现也找不到人在案发时进入酒吧的划面。
查了一遍酒吧的订台信息和工作人员，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再加上全部受害人对男子的样貌都描述不清，案子就直接递到民调局了。
刘新柳和张俊杰约见了受害人，百分百确定身上带着残留的鬼神之气，于是开始着手调查，但是三天了一无所获。
“这个酒吧有点不对，漂亮女孩子尤其多，我们加了一个营销，发现定期有个什么卡颜局，只准女孩子去，受害人都是参加过这个卡颜局的。”
两人没办法接近，又不想打草惊蛇，而局里外勤唯一的女性，只有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