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普通第一次进古墓里，手心里已经跟着冒起了汗，面上却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她站在中间一排，身边是季高峰。
先遣队的职责很明确，就是探路。
打头的方山七站在最右边，手上举着一根蜡烛，陈普通敏锐发现这蜡烛燃烧得极慢，没有什么蜡油融化的痕迹。
中间是文璟源，手中握着一个罗盘，不似民调局常见的那种，最左边则是李虎，那蜈蚣挂山梯被组成了一根登山棍长短握在他手中。
踩着脚下的泥地，几人前行了约莫两百米的距离，终于顿住了步子。
这墓道的高度起码超过了两米，像是修建之初就想着让人通过一般，随着距离的加深，在众人前方出现了保存完好的石砖地面。
在头顶探照灯的映照下可见地砖上有着凌乱的脚印，像是众人脚下的泥土踩出的。
“盗墓贼的脚印。”
方山七看了一眼鞋底可以确认。
“小心了。”
嘱咐了一句，方山七调整了头顶的光源，先行迈上了地砖。
沉默的队伍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墓道格外刺耳，王瑞之确定了一番信号，此时尚未和外面的大部队失联。
方山五在帐篷里看着传回的划面，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座沉睡了三千年的古国大墓，终于要掀开它神秘的面纱来。
又向前走了三百米，陈普通感觉原本可以容纳四五人并肩而行的墓道墙壁上，出现了一些痕迹，队伍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季高峰上前观察着这些痕迹，随后道：“剑痕。”
“仔细察看，注意安全。”
方山七下了令，先遣队众人慢慢散开，那支七人组成的特殊部队则形成队形，似乎是在保护众人的安全。
在墓道五百米处，除了那些战斗的痕迹，众人第一次遇见了傀儡，但却是破碎的状态。
文璟源上前，将一切全部记录下来，季高峰蹲在他身旁，伸手捡起了地上那破碎的傀儡。
“方队！”
季高峰握着一块碎屑喊了一声。
“不对劲，”他的眉毛此刻都快拧在了一起，“这怕不是苍梧国的傀儡。”
“这是官印。”他举起先前拿到的碎屑。
苍夫人的墓道中出现了已经破碎损坏的傀儡，几人分析过后发现，傀儡从背部损坏，几道抓痕深入了六十余厘米，直接破坏了傀儡的动力源。
“倒是像苍弩女的爪子留下的。”
再往前，地面上的碎屑变得多了起来，这一次，明显可以看出碎屑中掺杂的材料不同。
在灯光之下，墓道中的景象清晰可见，地面上一些黑色的痕迹历经千年也没有褪去。
谢金川看着一片狼藉的墓道，笑道：“进了墓也得分析现场。”
这里的痕迹显然是经历了一场乱斗，再往前一些，凌乱的痕迹就越多，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
季高峰数了数：“苍梧的傀儡只有两具，稀碎。
陈普通脚步一转向前几步，朝身后众人招手：“这里！”
地上，是一个断裂的木车轮。
“别碰。”方山七嘱咐一声。
“这墓道有古怪，千年时间，这些残余都被保留了下来，不合常理。”
即使木头在墓道内保存得再完好，空气流通之后也应该迅速分解才是。
众人不去管考古保护的事情，反而是蹲在地上细细搜寻起来，几道车辙的痕迹被拼凑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路径。
“盗墓贼没进到这段就退出去了，苍弩女是他们在墓道口附近发现的。”
那几个盗墓贼进来的时间晚，据说当时墓道口即将关上。
跟着这些痕迹，众人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脉络，千年前一支队伍进入过这里，或许就是民调局有记载的献帝时期那支队伍。
他们是有备而来，甚至自带了傀儡作为自己的帮手，但是显然比不上苍梧国的傀儡，甚至众人怀疑，他们的目标之一就是苍梧国的傀儡。
车辙的痕迹可以看出，有东西自这里就被运走，结合苍弩女的情况，可以猜个大概。
文璟源自言自语：“为什么独独留下了苍弩女？”
这段墓道被摸了个遍，众人可以确定无一具傀儡存在。
陈普通想到它的爪子以及那与人无异的思维：“它最后时刻莫不是发狂了？”
众人遇见的第一具傀儡，背后至今残留着爪印的痕迹。
“恐怕这些人遇见了和盗墓贼一样的情况，”方山七担忧地看了一眼来路，“他们运送傀儡往外走，墓道要关上了。”
众人抬眸向墓道前方看去，尽头，只有一面毫无缝隙的平整石壁。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接着往里走了。”
李虎来到墓道尽头的石壁前，手上的棍子敲打了一番，随后他摇头：“没有机关，硬生生堵住了。”
众人将整个墓道探了个底朝天，除了那些痕迹，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方山七将情报汇报了上去。
耳边的通讯器传来了方山五的声音：“排除危险，后续队伍进场。”
算下来，将近一公里的墓道里，众人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重大的发现，但是没有人松懈下来，反而是看着那石壁一脸凝重。
进场的队伍，有一支爆破小队。
在石壁前捣鼓了半天，终于站起来有些费解的摇头：“探不清厚度，像是山体，不符合爆破条件。”
陈普通站在角落里，心渐渐沉了下去，作为先遣队，他们是要继续向前的，但是怎么向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发现石壁之后，师父已经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了自己数次。
盗墓贼和摸金校尉的撤退，似乎说明了一切。
十二点三十分，墓道内所有东西被清理了出去，除了那些痕迹与队伍，空无一物。
方山五握着对讲机，在等待着最后的决定。
十二点三十五，先遣队和特殊部队依旧留守在石壁前等待着上面的命令。
顾老站在墓道口，看着人员陆续撤出，一屁股坐在了泥地上，盘腿闭目，只有双手在不断地掐算着什么。
方山五走到顾老身后，这漆黑的入口，看不见留守在其中任何人的影子。
十二点四十五分，顾老终于睁开了眼，与此同时，刺耳的铃声响起，方山五摸出自己的手机。
“准入。”电话那头只说了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十二点五十五分，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方山七从地上站起身，他的眼神，汇聚到了陈普通身上。
“普通，站到最前面来。”
已经是和方山五约定的时间，先遣队没有接到撤退的指令。
陈普通手抖了一抖，随即紧紧握住手里的甩棍，一步步走到了最前方，眼前，是空无一物的石壁。
“你来感觉向前还是退后。”
方山七说完这句话，便退到了陈普通身后。
“所有人！做好准备！”
凌晨该一点整，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墓道内，石壁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
陈普通盯着石壁一动不动，背影瞧上去有些可怜，就像是她心中此时的慌乱。
“往前还是往后！”
方山七看着站在前面的陈普通大喝一声。
众人已经感觉到，墓道开始了偏转。
陈普通浑身发麻，灵魂似乎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只感觉身后十几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的选择。
墓道口，顾老缓缓站起身子。
“覆虎尾，愬愬，终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