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俊看着屏幕上哈桑那迫不及待的回复，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套完整的、关于艺术价值、知识产权和创作艰辛的讨价还价话术。
可现在，这些精心准备的子弹，一颗都没用上。
对方直接投降了，甚至还反过来催他赶紧开价。
‘这这感觉就象我准备去和哥斯拉大战三百回合，结果哥斯拉上来就给我磕了一个。’
李家俊心头无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他抓了抓后脑勺，感觉自己对艺术家这个群体的认知，又一次被刷新了。
‘有钱，任性，而且似乎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
既然大哥都这么敞亮了，他要再不大胆一点，都对不起大哥这份信任。
他思索了片刻，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屏幕比划了一下。
‘一个皮肤，一个教程要个两百万，不过分吧？’
这个数字在他心里过了一遍，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黑。一个改改代码就能实现的动态效果，一个花半天时间就能录制好的视频，加起来就要两百万？
这已经不是抢钱了，这是明目张胆地把镰刀架在韭菜脖子上了。
但转念一想，对方可是随手就打赏几百万定金的艺术家，眼界和格局肯定不是自己能比的。在人家眼里，两百万可能就跟普通人眼里的两百块差不多。
对，艺术是无价的！
想到这里，李家俊不再尤豫，手指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
【小李厂长】：“大哥您真是我的知音！既然您如此支持我的艺术创作，那我也不能让您吃亏。这样，金龙盘柱皮肤和‘新手教程’，您一共再给我两百万就行。这主要是我们团队的研发和创意费用。”
发完之后，他心里还有点打鼓，生怕对方反应过来，骂他一句奸商。
然而，哈桑的回复依旧是秒回。
【头顶一块白布】：“没问题！钱马上到帐！另外，之前说好的一千万总价，剩下的五百万尾款，我一并打给你！我的朋友，请你务必！立刻！把金龙盘柱和教程课程发给我！我的人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学习和欣赏这伟大的战争艺术”了！
战争艺术？
李家俊看到这四个字，愣了一下。
‘艺术就艺术，怎么还扯上战争了？难道这位大哥的艺术流派是战地抽象派？’
他没想明白，也懒得去想。
因为他已经被对方回复里的七百万这个数字给砸晕了。
尾款五百万增值服务两百万一共是七百万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他强忍着没有在办公室里手舞足蹈，只是用一种非常沉稳的、符合艺术顾问身份的语气回复道。
【小李厂长】：“好的，大哥。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交个朋友。您稍等，款到我就把东西发您邮箱。”
关掉聊天软件，李家俊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象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有点不真实。
从一个快要发不出工资的破产厂长，到现在的千万富翁，这一切，竟然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
果然，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啊。
丁铃铃——
就在他感慨万千的时候，手机短信的提示音，清脆地响了起来。
李家俊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他知道，是快乐到帐了。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点开了那条短信。。
八百多万！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刺眼的0，李家俊这次淡定多了。毕竟，之前他可是豪掷几百万买了设备了，而现在看来，当初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要不是自己买了设备的话，就没有现在这笔钱了。
他没有象上次那样狂喜乱舞，只是兴奋地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无比璨烂的笑容。
然后，他拿起手机，对着那串馀额咔嚓一声，截了个图。
接着，他再次打开了自己的直播软件。
此刻，李家俊的直播间依旧人气不减。
虽然正主已经下播，但几十万意犹未尽的网友还聚集在这里，疯狂地讨论着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蜂群表演。
特效党和真实党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引经据典，从物理学到计算机图形学，几乎要把对方的祖坟都刨出来了，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这时，黑掉的直播屏幕，突然亮了。
“卧槽！主包又上播了！”
“快看快看！是不是要揭秘了！”
“特效党们准备好受死！主包肯定是来打你们脸的！”
所有人都以为李家俊是来公布真相的，然而，画面中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直播画面里，李家俊并没有说话，只是将镜头对准了他身后那条刚刚完成了使命、充满了冰冷科幻感的生产线。
然后，他慢悠悠地点燃了一根烟，靠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双脚再次翘上了桌子，摆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震撼全网的表演，对他来说不过是饭后消食的活动。
网友们都看蒙了。
啥情况？主包这是干啥呢？给我们看风景？
这生产线越看越觉得牛逼啊！充满了力量感！
别吵，主包在蕴酿情绪，肯定有大事要宣布！
就在所有人都摒息凝神，等待着他开口的时候，李家俊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然后，他那标志性的、仿佛自带混响的旁白模式，又一次在寂静的直播间里响了起来。
他看着天花板，用一种略带萧索和感慨的语气，喃喃自语道：
嗯又一笔资金到帐了。七百万。不多，也就够我把咱们厂的厕所从内到外翻新一遍吧。
此言一出，直播间瞬间安静了两秒。
紧接着，弹幕如同火山喷发！
卧槽！七百万？！尾款到帐了？！
七百万只够翻新一遍厕所？主包你家的厕所是金子做的吗？！
杀人啦！他又开始了！他又开始了！
李家俊完全无视了弹幕的哀嚎，他仿佛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继续用那凡尔赛的语气念叨着：
“很多人都说，有钱人的快乐，是我们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其实不然。”
他弹了弹烟灰，脸上露出一种我已经大彻大悟的表情。
“今天，我体会到了。有钱人的快乐，其实也就那么回事，非常朴实，也非常简单。无非，就是看着手机短信里，那一长串不断变多的零而已。”
他顿了顿，似乎是为了给观众们一点消化和理解的时间，然后，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
“你看，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不象有的人，明天早上七点就要被闹钟吵醒，挣扎着去挤一个半小时的地铁，打上一天都买不起我这根烟的卡。”
“唉，人生啊。”
这番旁白，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无情地碾过了直播间里每一个打工人的心。
破防了！
彻彻底底地破防了！
“我靠！求求你做个人吧！主包！我明天真的要挤地铁啊！”
“我举报！主播在这里搞人身攻击！他aoe了我们所有人！”
“呜呜呜我酸了，我真的酸了！今天我就是东海龙王，我用我流出来的眼泪，能填满整个太平洋！我就是柠檬精转世！”
“他甚至懒得直接对我们说！他用旁白！用旁白的方式，把我们所有人都鄙视了一遍！太残忍了！”
“我哭了，我装的。不对，我是真哭了！为什么我不是榜一大哥！为什么！”
李家俊看着屏幕上那一片鬼哭狼嚎的弹幕，假装没看见，只是将手机镜头慢悠悠地转向自己，露出一个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忧郁而又寂寞的表情。
嗯，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