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把郭芙护在身后，脸都白了。软猬甲防得了刀剑，防不住这种硬碰硬的内力。这一击下来，她自己最多重伤，郭芙肯定没命。
“娘！”郭芙吓得喊出了声。
另一边，黄药师、柯镇恶、程英都被各自的对手绊住，一时脱不开身。整个战局因为郭芙的胡来和神雕的反击，金轮法王有了可乘之机。
金轮法王脸上露出狠笑。杀了黄蓉，襄阳城的指挥就垮了一半。擒住郭靖的女儿，更是天大的功劳。这笔买卖，稳赚！
远处灌木丛后，准备撤离的赤练宫众人停下了脚步。
李莫愁看着这一幕，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她恨黄蓉，巴不得金轮法王杀了这个女人，省得自己将来费事。
但她没动，只是转头看向林卿宣。
动手杀人前，先等他发话，这已经成了她的规矩。他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
林卿宣脑子一转，帐就算清了。
黄蓉不能死。
她是襄阳的大脑，她死了，郭靖就乱了，襄阳城也就垮了半边。从大局上看，黄蓉比十个高手都管用。
救她，划算。
更划算的，是这份人情。
赤练宫现在是黑户，在江湖上还没有站稳脚跟。烧粮仓、袭祭坛，干的都是好事，但名声上还是邪魔外道。
今天救下黄蓉，就等于在郭靖黄蓉夫妻俩心里，钉下了一根拔不掉的桩子。这份救命之恩，大到他们赖不掉，也还不起。
这笔买卖，不是稳赚，是血赚！
“师父。”林卿宣开口。
“救人！”
两个字，清清楚楚。
李莫愁得了令，看戏的心思收了，杀气冒了出来。她没冲向金轮法王。硬接龙象般若功，那是蠢人干的事。
她身子一飘，从藏身处窜出，直切战场另一侧。手中的拂尘猛地一甩，上千根银丝不再柔软，而变成了赤红色的钢针！
“红莲剑舞！”
拂尘化作一张赤红大网，罩向的目标不是金轮法王，而是他旁边正跟程英、柯镇恶打斗的霍都和达尔巴！
围魏救赵！
霍都正用折扇逼得程英后退，扇骨开合间暗藏杀机。他背后一紧，一股又热又毒的劲风直刺后心，吓得他头皮发麻。
他来不及多想，放弃攻击程英，回身一扇，挡住这要命的一击。
另一边的达尔巴更是首当其冲。他正抡起降魔杵，要将柯镇恶砸成肉泥，那片赤红大网已经到了他面前。他眼前全是红色的丝线，每一根都带着穿透骨肉的锐气。
他大吼一声，顾不得柯镇恶，巨大的降魔杵横扫而出，护在身前。
降魔杵上火星四溅。达尔巴只觉得一股股又尖又柔的力道透进来，震得他虎口发麻，连退三步。他低头一看，自己那根精钢降魔杵上，竟多了一片细密的白点。
霍都更狼狈，扇面被红丝绞得粉碎，几根红丝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几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什么人！”霍都又惊又怒。
金轮法王攻势已出，却也感到背后不对。眼角一扫，看见两个徒弟正被李莫愁的红丝罩住，他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女魔头！李莫愁！
金轮法王心里骂了一声。他清楚李莫愁的武功有多毒，自己若非要杀黄蓉，霍都和达尔巴绝对会死在这女魔头手下。
杀一个黄蓉，赔上两个最有前途的徒弟？
这笔帐，金轮法王算得清。
他极不甘心地大吼一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飞向黄蓉的五轮硬生生拐弯，倒卷回来，撞向那片红丝。
两股大力相撞，气劲四散，吹得周围树木乱晃。
李莫愁借着这股力道，身子向后飘开，一击就走，绝不拖沓。
她飘回林卿宣身边，抓住他的骼膊，低喝：“走！”
赤练宫一行人，象鬼影一样，转眼就没了踪迹。
从出手到撤退，不过几息工夫。
黄蓉抱着郭芙，只觉得头顶那股能压碎骨头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当她抬头时，正看到金轮法王收回轮子，去挡那片赤红丝网。
是李莫愁！
黄蓉脑子一片空白。
她怎么会出手救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李莫愁已经带着那个少年，消失在林子另一头。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但黄蓉清楚，这不是幻觉。
她死里逃生，是被自己最忌惮、最提防的敌人救下的。
黄药师此时也摆脱了对手，来到黄蓉身边，看着李莫愁消失的方向，锁紧了眉头。
“爹，我没事。”黄蓉定了定神，扶起还在发抖的郭芙。她紧紧握着郭芙的手，眼睛却盯着李莫愁消失的方向。
“那女魔头……”黄药师也想不通。
“是她那个徒弟。”黄蓉的声音有点干。她很确定，李莫愁自己绝不会做这种事。能让女魔头违背本性出手救人的，只有那个叫林卿宣的少年。
那个少年，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费尽心机挑起这场乱战，又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救下自己。他图什么？
黄蓉想不通，但她清楚一件事。
她欠了赤练宫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个情，不是一句“多谢”就能还的。
这是救命之恩，是保住襄阳主心骨的恩情。
这个债，她背上了，而且无论如何也赖不掉。
感激？有一点。
屈辱？更多。
被自己的敌人用这种方式“施舍”了一条命，对黄蓉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可她必须承这个情。
金轮法王一击失手，又被李莫愁搅了局，怒火冲天。但他看到黄药师已经过来，杨过和小龙女也站在不远处，晓得再打下去占不到便宜。
“我们走！”他怒喝一声，带着霍都和达尔巴，领着剩下的蒙古武士，迅速撤离。
一场混战，虎头蛇尾地结束。
丐帮弟子收拾着残局。黄蓉看着郭芙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李莫愁消失的方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密林深处，赤练宫一行人飞速穿行。
“师父，没事吧？”林卿宣问身边的李莫愁。他担心她硬接那一招会受伤。
“没事。”李莫愁摇头，“那和尚收回了大部分力道，我只是借力后撤。”
她看着林卿宣，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为什么要救？”
“死人没用。”林卿宣头也不回，“黄蓉活着，襄阳才不会垮。蒙古人的主力就会被死死钉在那里。”
他顿了顿，语速放慢，嘴角露出一丝冷意。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欠我们一条命。郭夫人是聪明人，聪明人最懂人情债怎么还。”
“这份债，够我们把半个丐帮都搬进赤练宫。”
李莫愁似懂非懂。她不关心什么大局，但她听懂了后半句。这个救命之恩，可以用来换取别的东西。
她看着林卿宣的侧脸，觉得这个徒弟的心思，比她拂尘上的丝线还要多、还要密。
“林公子这脑子，真是绝了！”石勇跟上来，一脸佩服。
其他弟子也一样。他们亲眼见证了林卿宣如何用几个小花招，把两大势力玩弄于股掌，又在最后关头，用一次匪夷所思的救援，拿捏住了黄蓉的命脉。
这种动动嘴皮子就把人耍得团团转的本事，比武功更可怕。
林卿宣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树上，喘了口气。
连续两次高强度的奇袭，又在三方乱战中走钢丝，他清楚，赤练宫这支奇兵已经见光了。蒙古人和黄蓉，都不会再给他们同样的机会。
再想搞类似的偷袭，风险太大，收益也变小了。
是时候换个玩法了。
他看向李莫愁，目光清亮。
“师父，前哨战打完了。”
“接下来，我们该进襄阳城，唱一出正名的大戏了。”
进襄阳？
李莫愁愣了一下。
她看着林卿宣自信的表情，没有问为什么。
她只问：“怎么唱？”
林卿宣笑了。
黄蓉欠的这份人情债，就是他们进城的门票，也是他们在城里站稳脚跟的资本。
他要让整个中原武林都看看，赤练宫不仅能杀人，更能救国。
他要让郭靖和黄蓉明白，想守住襄阳，离不开他林卿宣，也离不开他身后的赤练宫。
至于那份救命之恩，该怎么讨要报酬？
林卿宣心里已经有了一份详细的帐单。丐帮的情报网、郭靖的兵权、黄蓉掌握的后勤资源……这些，他都要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