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和裘千尺谁也不让谁，嗓门一个比一个高。李莫愁就站在两人中间，冷眼看戏。
就在这时，林卿宣将手里正在把玩的丹药塞回怀中。他对黄蓉和裘千尺分别拱了拱手，说话声压过了争吵。
“两位前辈，都消消气。”
他的话里透着关心：“裘前辈，您大仇得报，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您这身子骨，管着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每日操不完的心，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何必再跳进这些杂事里头。”
裘千尺愣住了，她光想着夺回谷主之位出口气，还真没想过自己这副样子怎么管家。她现在连喝口水都得人伺候，还怎么发号施令？
不等裘千尺回话，林卿宣又转向黄蓉，客气地说：“黄帮主的提议，一心为公，我佩服。只是，各派共管，听着好听，做起来怕不是人多嘴杂，今天丐帮要往东，明天全真教要往西，到底听谁的？平日里争点小事就算了，万一蒙古人打过来，军情紧急，谁拍板？谁担责？真要是为扯皮眈误了军机，这罪过谁背？”
黄蓉不吭声了。她当然清楚共管的弊端，那只是她想把绝情谷攥在手里的说辞。现在被这少年当众挑明，说得这么难听，她竟没法反驳。
两句话，堵死了两条路。
大厅里无人接话。裘千尺和黄蓉的法子都不成，那怎么办？
林卿宣见状，这才说出自己的主意。
“我倒有个想法，说给两位前辈听听。”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拔高了些。
“我提议，这绝情谷，改名叫‘赤练谷’！”
赤练谷？众人心里一动，目光全投向了李莫愁。
“谷主，就由我师父，赤练仙子李莫愁来当！”
这话一出，底下嗡的一声！
裘千尺尖着嗓子喊：“凭什么？她一个外人！”
黄蓉也觉得不妥：“林小兄弟，李道长在江湖上的名声……”
“名声？”林卿宣笑了，“黄帮主，今天这事，是谁救了所有人？”
他没等黄蓉回答，自己接了下去。
“理由有三。”
“第一，武功。我师父是先天高手，天下有几个对手？她坐镇，谷里谷外，谁敢不服？”
这话无人能辩。李莫愁一掌破阵，一掌废掉公孙止，他们都亲眼看见了。
“第二，功劳。刚才情花阵开，是谁冒着危险破了三处机关，救了大伙的命？是我师父！在场的绿衣弟子们，你们的命，是谁救的？”
他看向那些活下来的弟子。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低下了头。他们是怕李莫愁，可林卿宣说的也是事实。没有李莫愁，他们已经死了。这份救命的恩情，赖不掉。
“第三，也是最要紧的一点。”林卿宣停顿了一下，看向人群中的公孙绿萼。
“绿萼姐姐，你过来。”
公孙绿萼走出来，站到场中。
林卿宣对她点了点头。
公孙绿萼吸了口气，对着众人，也对着裘千尺和黄蓉，跪了下去。
“各位前辈，各位叔伯。”她声音带着哭腔，“我爹……罪有应得。这绝情谷，不能再姓公孙。”
她抬起脸，望向李莫愁，满是感激和恳求。
“今天，要不是李前辈出手，我们都活不成。绿萼斗胆，愿意代表绝情谷上下，把这谷……把这谷的所有权，交给李前辈！”
说完，她对着李莫愁，实实在在地磕了个头。
“求李前辈接管此谷，庇护我们！我们上下，愿奉您为新谷主！”
公孙绿萼这话一出，全场都静了。
这一下，李莫愁当谷主，就有了最关键的“名分”！
裘千尺气得发抖，指着公孙绿萼骂：“你……你这个不孝女！我是你娘！这谷是我的！”
“娘，”公孙绿萼抬起头，眼泪淌下来，“爹害了你，也害了谷里这么多人。这个家，早散了。女儿只求您能安稳过完下半辈子，也求谷里的兄弟姐妹们有条活路。”
女儿的话，像刀子一样。裘千尺可以跟任何人撒泼，却没法对着女儿的眼泪继续骂下去。她瘫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黄蓉也彻底没话说了。
公孙绿萼是公孙止唯一的女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自愿交出山谷，这就是绝情谷的“家事”。她黄蓉就算代表武林正道，也没理由插手。
林卿宣看时机到了，马上开始给台阶。
他对裘千尺说：“裘前辈，您放心。我师父接管后，每年给您备足养老钱，谷里最好的药材、吃食，都先紧着您用。您只管安心静养，再不用操任何心。”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当不成谷主，当个享福的太上皇，是她现在最好的结局。她哼了一声，没答应，也没再闹。
接着，林卿宣又转向黄蓉，话说得大义凛然。
“黄帮主，我师父执掌赤练谷后，这里立刻就是抗蒙的前哨站！我们屯粮、练兵、造机关暗器。所有蒙古人的情报，赤练谷和丐帮共享。襄阳城只要有需要，赤练谷的药材、物资、人手，随时能到！”
这个承诺，让黄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松了下来。
她争绝情谷，就是为了抗蒙。现在林卿宣给的，比她想要的还多。一个先天高手坐镇，会造机关、种草药的基地，比一个天天扯皮的“共管分舵”有用多了。
黄蓉看着林卿宣，又看看他身后冷着脸的李莫愁。她知道自己输了，但输得不亏。
“好。”黄蓉终于点头，“希望赤练谷，言出必行。”
一场要见血的权力争夺，就这么被一个少年用名分和利益，干干净净地解决了。
李莫愁站在那，从头到尾就没开过几次口。
可现在，她成了这山谷的新主人。
公孙绿萼带头，所有活下来的绿衣弟子，齐刷刷对着李莫愁跪了下去。
“参见谷主！”
声音在大厅里回响，宣告一个旧时代的完结，一个新秩序的开始。
李莫愁看着跪在脚下的众人，又看看身边为她铺好一切的徒弟。杀人的快感，练功的喜悦，都比不上这一刻的分量。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的女魔头。
她是一谷之主。
……
人都散了。
杨过和小龙女吃下断肠草，毒性缓解很多，也来向李莫愁和林卿宣告辞。
裘千尺被安顿在谷里最好的院子养着。
黄蓉带着郭芙他们也暂时住下，想亲眼看看这赤练谷到底有什么新名堂。
大厅里，只剩林卿宣和李莫愁。
“师父，恭喜。”林卿宣笑着上前。
李莫愁看着他，那张冷脸的线条柔和不少。“都是你的功劳。”
“接下来，该点点咱们的家当了。”林卿宣兴致很高。
他拉着李莫愁的手，走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上。
“师父你看，”林卿宣指着远处壁立千仞的悬崖，“这里是天然的城墙。谷中那几十个弟子，虽是庸才，但胜在听话，是最好的基石。”
他又指向一片雾气缭绕的园子：“那边，是公孙家的药圃，断肠草、情花都能长，以后我们自己的丹药，要多少有多少。”
两人走过堆满金银的库房，李莫愁不为所动，但当林卿宣从公孙止的书房里抱出那一叠关于机关和暗器的图纸笔记时，她的眼神终于亮了。
这些，才是能让赤练谷真正立足江湖的根本。
两人最后进了公孙止的练功密室。
这里比外面任何地方都讲究，也更阴森。
林卿宣在书架上翻找，想找找闭穴功的法门。他翻开一本旧札记，刚要看，一张羊皮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上面画着简陋的地图，旁边有几行潦草的字。
“……过紫薇谷，于林中遇一巨雕，其形甚异，通人性。随之行，至一山壁，上刻剑冢二字……”
剑冢？
林卿宣捏着羊皮纸的手指收紧了。
他拿起札记，翻到夹羊皮纸的那页，旁边还放着一枚雕着雄鹰的玉佩。
札记上，公孙止止用又羡慕又嫉妒的口气写着：“恨吾非剑道中人，空对宝山而不得其门而入。那神雕凶猛，非绝顶高手不能近。此机缘，留待后人……”
独孤求败！剑冢！
林卿宣拿着玉佩，又看看那张地图。
一个新的、更大的机缘，就这么摆在了眼前。
他看向身边的李莫愁。师父的武功到了先天，再进一步千难万难。但如果……能拿到剑魔的传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