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灯光打在李牧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陈腐的味道。
对面坐着两位神情严肃的警官，其中一位中年警官正翻阅着记录，另一位年轻些的则是审视着他。
“李牧同学，”
中年警官抬起头，语气还算平和，
“银行劫案的情况，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你的表现……很勇敢，也很关键。在那种极端危险的情况下，你能挺身而出，配合叶琳韵同学制服四名持有爆炸能力的匪徒，避免了更大规模的伤亡和破坏。一中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学生，是学校的骄傲。”
李牧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紧绷着弦。
警方肯定对最后瞬间解决劫匪的“黑色身影”充满疑问，那远超一个普通高中生的能力范畴。
“我们调取的部分监控和现场痕迹也支持了你的证词和叶同学的描述，”年轻警官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尤其是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虽然画面模糊，但确实存在，并且瞬间解除了剩馀劫匪的武装……你确定那是你的某种异能某种特殊效果？没有其他外力介入？”
李牧点点头，声音平稳：“是的，警官。那是我异能【影之力】的一种应用，可以短暂凝聚影子形成具有攻击性的形态。当时情况危急，叶同学受了重伤，我只能冒险尝试，具体怎么做到的我也说不清，就是情急之下的爆发。”
他把一切都推给情急之下，这是最安全的解释。
超凡者的能力千奇百怪，官方也无法完全掌握所有细节，这给了他操作的空间。
他脚边，常人无法察觉的影子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是影子7号在回应。
“恩，超凡者的潜力确实难以估量。”中年警官合上本子，脸上露出一丝赞许，“无论如何，你的行为拯救了很多人，包括你的老师和同学。社会需要这样的正能量。我们会如实上报，你的行为会被认定为见义勇为，学校方面也会对你进行表彰……”
正说着，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之前处理港口枪击案后来又被消除了部分记忆的滨海区老警察——袁毅。
他看起来气色比上次好多了，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和疲惫。
这次过来提交材料的途中偶然听说了一中学生在银行案中表现突出，好奇过来看看。
“老袁？”中年警官有些意外，“你认识这学生？”
袁毅的目光落在李牧脸上，先是惊讶，随即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他张了张嘴，眼神在李牧脸上逡巡，带着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你……你是那个……”
李牧的心猛地一沉。
袁毅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和随之而来的头痛让他烦躁。
他看着李牧，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想起来了！上次……上次那个女孩！她身份不明，还涉嫌……”
他几乎要把“袭击警察”说出口，但那段记忆就象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关键细节怎么也想不起来，只留下一种本能的警剔和怀疑。
“她绝对有问题！李牧，我警告你，包庇可疑人员也是……”
“袁警官！”
李牧立刻打断他，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委屈和不解，“蓝馨的事上次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她是受害者！而且这次银行案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您不能因为她是黑户就总是针对她啊！”
“你……”
袁毅被噎了一下，看着李牧略带愤怒的眼神，再看看旁边两位同事疑惑的目光，他一时语塞。
那份模糊的记忆无法提供确凿的证据，而李牧此刻是银行案的大功臣。
他憋得脸色通红，梗着脖子道：“就算这次无关，她身份不明，必须接受调查！我要求……”
就在这时，中年警官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情立刻变得躬敬，接通后低声应了几句：“是，是……我明白……好的，马上放人。”
挂了电话，中年警官看向袁毅的眼神带着一丝无奈和提醒，
“老袁，一中校长亲自打来的，还有市的某位领导也亲自过问。表示李牧同学是这次事件的英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与不法行为有关。至于你说的那个叫蓝馨的女孩，没有新的证据指向她与任何案件有关联，我们不能仅凭猜测扣人。放人吧。”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袁毅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学生，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最终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李牧松了口气，后背微微汗湿。
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动用影子再次影响袁毅了。
他站起身，对两位警官微微鞠躬：“谢谢警官。”
走出警局大楼，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审讯室的压抑。
门口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车窗降下，露出叶琳韵的脸。
她额头上贴着纱布，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明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上车。”她的声音简洁干脆，带着一贯的命令式口吻，但似乎少了点平日的锋芒。
李牧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车子平稳激活，导入夜晚的车流。
“你……伤怎么样？”李牧看着叶琳韵额头上的纱布，关心道。
“死不了。”
叶琳韵瞥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的，但目光扫过他关切的眼神时，又迅速移开，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你呢？警察没为难你吧？”
“还好。”
“哼，那个老警察，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叶琳韵轻哼一声，随即沉默下来。
车厢里陷入一阵微妙的安静。
银行区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回放……
是那个并不算宽阔的怀抱，却稳稳地接住了她。
那瞬间的感触，还有他身上混合着硝烟和少年气息的味道，此刻在静谧的车厢里，仿佛再次变得清淅可闻。
叶琳韵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地用手拢了拢头发，试图掩饰那点不自在。
她叶琳韵，一中的【荆棘公主】，江海市最耀眼的明星，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保护，更别提被一个男生那样抱着了！
可偏偏……那种感觉，除了最初的惊慌和疼痛，似乎……并不让人讨厌？
甚至……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跳，赶紧甩开。
车子在老街区的巷口停下。
“到了。”叶琳韵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目光没有看向李牧。
“谢谢。”
“……嗯。”叶琳韵含糊地应了一声。
李牧关上车门，朝自己家走去。刚走到院门口，他就愣住了。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安静地倚着门框。
是蓝馨。
她穿着单薄的居家服，双手抱在胸前，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夜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孤寂。
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那份等待的姿态，却象一幅定格的画面，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李牧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涌起一阵强烈的歉意和心疼。
他快步走过去。
“蓝馨？”他轻声唤道。
蓝馨闻声抬起头。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在看到李牧的瞬间，仿佛被点亮了。
一丝细微的波动闪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象一片羽毛拂过。
李牧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满心的愧疚涌上来：“抱歉……让你担心了。等很久了吧？”
他知道蓝馨最近冲浪频繁，银行劫案的新闻肯定瞒不过她。
她一定看到了，也一定在担心，但可能是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所以没有去找自己。
蓝馨摇了摇头。
她看着李牧，目光在他身上仔细逡巡了一圈，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没事。”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清淅了一点，“回来就行。”
简单的四个字，让李牧心里更加愧疚。
她经历了那么多轮回的绝望和追杀，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自己却又卷入了新的危险，让她再次经历等待和担忧。
远处，黑色轿车的车窗并未升起。
叶琳韵坐在车里，通过车窗，静静地看着路灯下那一幕。
李牧高大的身影微微前倾，和那名叫蓝馨的女孩并肩而立。
银行里被他抱在怀中时的安心感瞬间被一种莫名的烦躁所取代。
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有些闷，连带着额头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她烦躁地收回目光，对着司机冷声道：“开车。”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黑色轿车迅速驶离昏暗的巷口，导入远处璀灿而冰冷的城市灯火洪流之中。
只留下两道迅速消失的红色尾灯，如同她此刻心头那点刚刚萌芽便被掐灭的异样情绪，瞬间被夜色吞没。
李牧听着远去的车声，开口道：“外面凉，进去吧。”
蓝馨点点头，默默转身，跟着李牧走进了透着温暖灯光的老旧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