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虽开始走下坡路,但我爸是医生,有赚钱来路,加之本也有丰厚家底,家里的日子依旧过得滋润,我完全不用愁生计,只需要用心读书学习即可。”
“我外祖家本是沪城人,早年因为生意失败,不得已来到我老家县城投奔亲戚,后来又因资本家背景,被迫留在苗寨生活十来年。”
“77年,外祖家资本家帽子被摘掉,同时因为别的原因,我父母离婚,我妈带着比我小五岁的弟弟回了沪城,从此再没有联系。”
“后面这几年,我们父女相依为命,家里相对平顺。”
“半个月前,临县汉族地区发生水库泄洪,几十万山区百姓受灾,我们父女两被征调前去支持帮忙,结果我爸就摊上了人命官司。”
邱意浓说到这里,嘴角噙着一抹冰冷,“这个死了的老头本就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了,我爸给他看诊时,明确跟家属说了,让他们快些准备棺材后事。”
“家属执意让我爸开止疼药,说要老头走得轻松点,结果服药当天夜里就死了,他们二话不说就蛮横动手打人,说是我爸害死了老头。”
“他们把我爸打伤了,又象土匪似的跑到我家里打砸抢夺,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有预谋的,我当时就决定报警处理。”
“我刚报完警,喊来苗族亲友,他们就跑去病房对我爸动手,加重了他的伤势,当晚就”
邱意浓此时低着头,喉咙有些哽咽,全身散发着低迷气息,又故作坚强的继续说:“我坚持上访告状,请求公安和苗寨长辈出面,可这家人全是土匪恶霸,太蛮横不讲理,打死我爸一条命都不歇停。”
“后面不知道我姑姑在哪得到的消息,突然和姑父回来奔丧,其实我从未见过他们,对他们的了解仅限于爷奶和爸爸转告的。”
“对于我爸的事情,我是坚决要以法律手段处置,也找好了证人,有公安领导和长辈为我主持公道,可他们一回来就劝我息事宁人,劝我让爸爸入土为安,说为了我的名声和将来考虑,主动跟这家人谈妥了两千块的赔偿。”
听到这里,程家夫妻和程元掣都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不是你找他们借钱,是他们乱做主张赔了钱,反倒给你留下一笔巨债。”
“对,就是这样。”
邱意浓点头,精致小脸阴郁着,“姑父说那群恶霸要抢我去当媳妇,与其被他们坏了名声,不如拿钱快些摆平,这些都是事后跟我说的。”
“我很不满他们的乱做主张,我们邱家在苗寨也是有地位的,在当地有人脉关系,我完全有能力摆平这一窝恶霸,是他们突然跑来破坏我的计划,我当时在家里就跟姑父起了争执。”
“后面是寨子里的长辈劝说,劝我趁这机会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也顺便来散散心,姑姑姑父也承诺做了不少保证,我这才松口答应跟他们来石海县的。”
这些就是邱家能说的事,其他不能说的,自是不能告知外人。
邱意浓紧接着又介绍自己,“这是我家里的事,现在说说我自己。我今年20岁,宁城医大本科毕业,我没有参加高考,政府对少数民族有优待,我是通过政府推荐名额上的大学。我是去年毕业的,本分配在宁城人民医院工作,但苗族更需要医术好的年轻医生,我也想陪着爸爸,毕业后就回到老家了。”
“我滴乖乖”
程母惊得跳了起来,说话哆嗦:“小邱,小邱她是大学生,医科大学生”
他们老程家,应该是说整个湾口村,包括周边好几个渔村,都没有出过一个本科大学生,他们家更是连个中专生都没出过。
这竟然嫁了个本科大学生来家里,程家夫妻俩都慌了,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这下心头更不踏实了。
程元掣刚一直静静倾听,这下得知她是本科毕业,心绪波动起伏很大,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按在膝盖上,绷着脸道:“意浓,我只是个初中毕业,学历文化上,我们差距太大了,你”
邱意浓知道他想说什么,摆了摆手:“我不在意这文化差距,我看中的是品行道德,我爷奶和爸爸若在世,他们肯定会支持我。”
“小邱,你是金贵的医科大学生,有高学历文凭在手,可随便找个医院工作,每个月会有稳定的收入,容易还清债务,你为什么愿意跟元掣结婚?”程父脑子不浑,几个转念间就猜到她有别的计划。
“第一,我确实到了结婚年龄,程元掣同志给我的印象还不错,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第二,我留在湾口村有别的计划,我也不瞒三位,我这位姑父心思算计多,我想摸清楚他带我来这的目的,最后衡量下这门亲戚有没有来往的必要。”
邱意浓并没打算在这里长久住,之前考虑回苗寨,但临时决定嫁人,将来跟随程元掣去部队随军,她觉得也不错。
她这回答挺坦荡,程元掣轻声说:“意浓,你姑父跟我们同村子的,认识很多年了,我们对他的性格了解较多,他确实满肚子花花肠子,精于算计,回头我去查下他的工作,到时候告诉你。”
“好。”邱意浓笑了笑。
接着又拜托他们:“伯父,伯母,刚说的这些,是我和家里大概的情况,请你们暂时帮我保密,不要将我医科大学生的身份泄露出去。我现在不清楚我姑父的算计,但我确定他打着见不得光的主意,我不想将自己的底露给他知晓。”
“你姑姑姑父不知道你是医学大学生?”程母忙问。
“我没告诉他们。我虽是医科大学生,其实我的医术及制药术还不如我爸。”
“我们苗族有特殊的医术理念,治病救人手法较为特别,邱家也有独特的医术传承,我爷爷和爸爸医术都很精湛,他们是我的启蒙老师,我这些年一直给他们当学徒打下手。”
“姑姑没有跟着长辈学医,没有涉入这一行,他们也没多问过我,只当我是懂点医药皮毛的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