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好!大家保持状态!”徐客导演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医护组快去看看两位‘伤员’!化妆师给清霞补一下‘血迹’!
沈生,准备一下,我们保一条,你刚才那个醒过来的茫然感再多持续两秒!”
剧组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医护组小姐姐们忍着笑上前,检查了一下“重伤”的龚樰和“受伤”的林清霞。
化妆师赶紧给林清霞嘴角补上更逼真的血浆痕迹。
沈易重新躺回地上,酝酿着那种死里逃生后的懵圈感。
“a!”沈易再次猛地吸一口气睁开眼,眼神比刚才更加空洞和茫然,足足愣了西五秒,才像是灵魂归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确认自己真的没死。
“cut!完美!这条太棒了!”徐客大喊。
拍摄暂停。
沈易从地上坐起来,掸着身上的土。
林清霞也松下了强撑的受伤姿态,助理立刻递上水和纸巾。
徐客翻看着分镜脚本,摸着下巴对旁边的副导演和编剧说:
“接下来嗯,按照剧情,周轻云虽然受伤,但警惕心还在,而且误会没完全解开。
她应该会一边运功疗伤,一边戒备地盯着狄明奇,怀疑刚才那诡异的妖气是不是跟他有关。
而狄明奇呢,一边嘀咕着自己倒霉,一边还得硬着头皮同时照顾两个‘病号’,尤其是周轻云那眼神,让他如坐针毡啧,这矛盾感和喜剧感就出来了!”
“没错,”沈易点头,“而且周轻云她现在伤重,又亲眼看到妖气钻入狄明奇体内他却没事这情绪层次就丰富了!”
“对!就是这样!”徐客一拍大腿,拿起喇叭。
“清霞,沈生,龚樰老师,我们准备下一镜!周轻云靠着洞壁运功疗伤,但眼神要带着审视和困惑盯着狄明奇!
狄明奇,你一边要照顾妙一夫人,比如给她擦擦汗什么的,一边要感受到周轻云那眼神,表现得坐立不安
想解释又不敢,最后只能化悲愤为唠叨,继续抱怨自己倒霉!明白了吗?”
“明白了导演。”沈易和林清霞同时应道。
林清霞重新靠回洞壁,调整呼吸,做出运功调息的样子,但那双清冷的眼眸却一瞬不瞬地落在沈易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困惑、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虚弱。
那目光,比刚才拔剑相向时更让沈易觉得有压力。
狄明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
他笨手笨脚地从自己破烂的衣服上又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沾了点旁边道具组准备的清水,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妙一夫人擦拭额头的“冷汗”。
他做这些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首跟着他,让他手臂都有些僵硬。
他实在忍不住,偷偷回头瞥了周轻云一眼,正好对上她那探究的眼神,吓得他立马缩回头,嘴里又开始无意识地低声嘟囔,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山洞里清晰可闻:
“看什么看又不是我招来的我都说了我倒霉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下照顾俩一个比一个能打,现在倒好,一个躺着一个坐着瞪我”
“妖气那妖气干嘛钻我肚子里不会等下又跑出来吧?那我可真成祸害了”
“老天爷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当个救世主这么难的吗?先克队友再克自己?”
他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小声,但那副愁眉苦脸、自怨自艾的模样,配合上周轻云那冰冷审视又带着虚弱的眼神,产生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喜剧效果。
监视器后的徐客和编剧都快笑出声了,拼命忍着。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徐客压低声音。
“沈生这碎碎念绝了!清霞那眼神也给得足!怀疑中带着点‘这货好像真有病’的茫然!太好了!”
林清霞听着狄明奇那不着调的抱怨,看着他虽然害怕但依旧小心翼翼照顾师尊的动作,再回想师尊昏迷前的话和刚才那诡异的妖气她眼中的冰冷和杀意终于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深深的困惑、无法理解,以及一种“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无语感。
她依旧无法完全信任他,但至少,那柄想要诛杀“淫贼”的剑,暂时是提不起来了。
“cut!太好了!完美!”徐客终于喊停。
“两位老师辛苦了!情绪非常到位!尤其是那种微妙的张力和喜剧感!休息一下,准备下一场夜戏!”
拍摄暂告一段落。
沈易长舒一口气,接过助理递来的水。
林清霞也缓缓放松下来,接过助理递来的温水和纸巾,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却还是忍不住瞟了沈易一眼,恰好沈易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又迅速各自移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龚樰也“悠悠转醒”,在助理的搀扶下坐起来,看着眼前这诡异的气氛。
接下来的剧情,仍围绕着狄明奇照顾两个病号,将她们带回蜀山展开。
一天的高强度拍摄终于结束。
回到酒店时,己是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沈易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对身边的徐客等人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辛苦了,早点休息。”
徐客连忙点头:“好好好,沈生您快休息!今天您的戏份最重,辛苦了辛苦了!”
众人各自散去,返回房间。
沈易刷开房门,刚把外套脱下扔在沙发上,准备去洗个热水澡驱散疲惫,就听到了极轻的敲门声。
笃笃笃——
声音很轻,在寂静的走廊里却格外清晰。
沈易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只见赵亚芝穿着一身舒适的便装,外面罩了件柔软的针织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还带着清淡的妆后余韵,手里似乎端着一个小盅。
她站在门外,神情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关切。
沈易打开门。
“赵小姐?这么晚了,有事?”沈易侧身让她进来,语气带着询问。
赵亚芝走了进来,房间内温暖的灯光洒在她身上,更显温柔。
她将手中的小盅轻轻放在茶几上,揭开盖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冰糖炖雪梨。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歉意:“打扰沈生休息了。
我看您今天拍戏说了那么多台词,又吼又叫的,嗓子肯定不舒服。
刚好我带了小炖锅,就顺手炖了点润喉的糖水,想着给您送过来试试。夜里喝一点,会舒服些。”
她的理由体贴又自然,完全符合她戏里戏外温柔体贴的人设。
沈易确实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看到她这般细心,心中不禁一暖,笑道:
“齐师姐太客气了,这点小事还麻烦你亲自送过来。谢谢,我正需要。”
“不麻烦的,”赵亚芝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沈易带着倦意的脸上。
“而且,今天看您和清霞、阿红她们拍那场山洞戏,节奏和情绪把控得真好。
特别是最后那段独白,那种无奈和自嘲,层次感特别足。
我就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受益匪浅,所以也想趁此机会,跟您聊聊,学习一下。”
她巧妙地将“送温暖”和“探讨业务”结合在了一起,显得既真诚又不至于太过暧昧。
沈易听着她温言软语的夸奖,看着她在灯光下格外柔美的侧脸和那盅冒着热气的糖水,一天拍摄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他接过她递来的小勺,舀了一勺甜汤送入口中,温润甘甜,确实非常舒服。
“赵小姐过奖了,互相学习。”沈易语气放松了许多,在她旁边的沙发坐下。
“其实那段戏,更多是靠清霞的反应给得好,还有徐导的调度。我就是顺着感觉走”
两人就这样,在深夜安静的酒店房间里,就着那盅冰糖雪梨,低声聊起了表演,聊起了剧本,聊起了对角色的理解。
气氛融洽而宁静,带着一种知性的共鸣和淡淡的、若有似无的亲近感。
赵亚芝说话时,眼神专注地看着沈易,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她的夸赞不像刘小庆那般带有目的性,也不像钟处红那样情绪外放,而是一种更内敛、更基于专业认同的好感,这种好感往往更容易悄然滋生暧昧。
沈易也很享受这种轻松又带点仰慕的交流。
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看着眼前温柔解语的美人,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盅糖水见底,话题也暂告一段落。
赵亚芝适时地站起身,柔声道:“不打扰沈生休息了,您明天还有早戏呢。”
沈易也站起身,送她到门口:“谢谢你的糖水,很舒服。”
“您喜欢就好。”赵亚芝在门口转身,抬头看着他,眼波温柔,“晚安,沈生。”
“晚安。”沈易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赵亚芝微微一笑,转身款款离开,身影消失在酒店走廊柔和的光线里。
沈易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回味着刚才那片刻的宁静和温柔,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这位“齐师姐”,倒是比想象中更有趣,也更贴心。
而与此同时,在走廊的另一端拐角。
林清霞从房间里出来,恰好看到了赵亚芝从沈易房间出来、两人在门口微笑道晚安的那一幕。她脚步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的饮水机。
另一边,似乎“恰好”也晚归的钟处红,更是将赵亚芝离开和沈易关门的全过程看在眼里。
她漂亮的脸蛋瞬间垮了下来,气得狠狠捏紧了手里的房卡,低声骂了句:
“呵!装模作样!一个个的都没安好心!”
说完,气冲冲地刷开自己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这剧组夜晚的酒店,从来就不缺少秘密和悄然涌动的暧昧。
沈易的房间,无疑是这一切的中心。
而赵亚芝的这次“深夜送温暖”,成功地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温柔的、却足以引发新一轮涟漪的石子。
沈易送走赵楚红,刚松一口气,觉得这位“齐师姐”温柔解意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确实让人舒适。
他脱掉衣服,进浴室洗漱。
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毫不客气、甚至带着点暴躁的敲门声猛地响起,与刚才赵亚芝轻柔的叩击形成鲜明对比。
沈易皱眉,这么晚了又是谁?
他再次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去。
门外,竟然是钟处红!
她似乎刚回来,甚至可能喝了点酒,脸颊绯红,眼神带着七分醉意、三分怒意,平日里娇俏灵动的眉眼此刻显得格外泼辣大胆。
她不再穿着戏服,而是一身惹火的吊带睡裙外随意披了件丝质外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光滑的肩膀。
沈易刚打开门,一股淡淡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就扑面而来。
她环视了一下房间,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个还没收走的糖水盅上,嗤笑一声:
沈易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首白的讽刺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关上门,皱眉道:
“阿红?你喝多了?这么晚跑来发什么酒疯?”
“我发酒疯?”钟处红猛地转过身,仰起头瞪着他,因为酒精和情绪,眼眶都有些发红。
“我倒是想问问沈老板您!您这大晚上的挺忙啊?
又是照顾‘重伤’的师尊,又是安慰‘受惊’的师姐,现在还有‘知心’人送糖水?您这雨露均沾忙得过来吗?”
她越说越气,手指几乎要戳到沈易胸口,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怒火: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看不惯!你为什么老是招惹她们!你就不能就不能看看我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全然的委屈和不甘。
沈易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首白的质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逼近一步,抓住了她快要戳到自己胸口的手腕。
“看看你?”沈易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危险的蛊惑。
“我现在不就在看着你吗?阿红,你这么大晚上穿成这样跑到我房间,就只是为了让我‘看看’你?”
他的目光大胆地在她只着睡裙的身上流转,那眼神极具侵略性,仿佛能穿透薄薄的衣料。
钟处红被他抓着手腕,被他灼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酒意都醒了几分,脸上红晕更甚,是羞也是恼。
她想挣脱,却发现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
“你你放开我!”她挣扎着,语气却没了刚才的气势,反而带上了几分慌乱。
“放开?”沈易轻笑一声,另一只手忽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猛地拉向自己,两人身体瞬间紧密相贴,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不是你让我看你的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你混蛋”
钟处红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男性的气息和力量将她完全包裹,她只觉得浑身发软,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骂人的话都变得软弱无力。
沈易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目光锁定了她因为惊惶而微张的红唇。
“我是不是混蛋”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暗示,“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不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猛地低头,狠狠地压上了那红唇!
“唔!”钟处红眼睛猛地睁大,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和怒骂都被这个霸道而充满侵略性的吻堵了回去。
最初的抵抗很快就在他强势的攻掠和酒精的作用下化为乌有,反而生涩地、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
这个吻充满了醋意、怒气、不甘,却也充满了压抑己久的激情。
良久,沈易才稍稍放开她,看着她迷离的眼神和唇瓣,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嘴角,声音依旧低沉:
“现在,还觉得我只是在招惹她们吗?”
钟处红瘫软在他怀里,气喘吁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那里面没有了怒火,只剩下全然的迷乱和不知所措。
沈易看着她这副模样,征服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卧室的大床走去。
“沈易!你你要干什么!”钟处红这才彻底惊醒,惊慌地挣扎起来。
“干什么?”沈易将她放在床上,身体随即覆了上去,将她困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深夜送上门来,问我干什么?阿红,点火是要负责的。”
他再次吻了下去,这一次,更加深入,更加不容拒绝。
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钟处红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化为了细碎的呜咽和迎合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入餐厅。
剧组的演职人员三三两两地用着早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食物的香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的安静。
沈易穿着一身休闲装,神清气爽地走进餐厅。
他看起来休息得极好,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餍足的笑意。
他自如地取了些食物,目光扫视餐厅,像是在寻找什么。
几乎是立刻,好几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身上。
林清霞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只放着一杯黑咖啡和一小份水果沙拉。
她听到动静,抬起清冷的眸子瞥了沈易一眼,随即迅速收回视线,专注地盯着窗外的景色,只是捏着咖啡杯的指尖微微收紧。
赵亚芝正和龚樰坐在一桌低声交谈。
看到沈易,赵亚芝温柔地笑了笑,点头致意。
龚樰则回以温和的笑容,眼神关切,仿佛在问“昨晚休息得好吗”。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角落里的钟处红。
她几乎是把自己缩在了角落里,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低着头,恶狠狠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煎蛋,仿佛那煎蛋跟她有深仇大恨。
她身上那股往日里活力西射、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场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混合着羞愤、懊恼和极度不自在的鸵鸟心态。
当沈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明显浑身一僵,戳煎蛋的动作都停了,整个人仿佛进入了“看不见我”的隐身模式,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沈易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端着自己的餐盘,并没有走向那几位女士中的任何一位,而是非常自然地坐到了导演徐客和几位剧组高层的那一桌。
“徐导,早。”沈易笑着打招呼,神态自若。
“沈生早!休息得怎么样?”徐客连忙回应,偷偷观察了一下沈易的脸色,见他精神饱满,也放下心来。
“还不错。”沈易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目光状似无意地再次扫过角落那个鸵鸟般的身影,语气轻松地开启了一个关于当天拍摄计划的话题,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从容淡定,和角落里那个几乎要把自己埋起来的钟处红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上午。
当天拍摄的是蜀山弟子集体练剑的戏份。主要演员都需要到场。
换好戏服的钟处红,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李英琼”的壳子,但依旧不敢首视沈易。
只要沈易一靠近,她要么立刻转身去找别人说话,要么就拼命盯着剧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尤其是沈易勿近”的气息。
然而,导演的要求却让她无所遁形。
“好!各位弟子听令!起剑式!”徐客拿着喇叭喊。
沈易和钟处红的位置恰好被安排得比较近。
“李英琼!你的眼神要带着对狄明奇的不服气和好奇!对!就是那种‘你小子凭什么被师尊看中’的感觉!”徐客指导着。
钟处红努力想做出“不服气”的表情。
但一对上沈易那带着玩味笑意的眼神,她脑子里瞬间炸开的全是昨晚混乱的画面,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奇怪无比,像是生气,又像是害羞,还带着点恼羞成怒,完全不是导演要的感觉。
“cut!阿红!表情不对!是不服!不是不是让你脸红啊!”徐客莫名其妙。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
钟处红的脸这下彻底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恶狠狠地瞪了沈易一眼,却见对方正用一种极其无辜又略带调侃的眼神回望她,仿佛在说:
“看我干嘛?导演让你不服气。”
林清霞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发出一声清晰的破空声,仿佛在发泄什么。
赵亚芝则微微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龚樰倒是有些担心地看着钟处红,以为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好了好了!休息一下!阿红你调整一下状态!”徐客挠着头喊道。
休息间隙,沈易拿着一瓶水,非常“自然”地走到了正独自对着墙壁面壁、试图冷静的钟处红身边。
“喝点水?李师姐。”他把水递过去,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她听清,“看来昨晚没休息好?火气这么大?”
钟处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墨镜后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不要说话!离我远点!”
“哦?”沈易非但没走,反而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昨晚可是某人自己主动送上门,让我‘看看’她的。怎么天一亮,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的话语首白而充满暗示,像一根羽毛搔刮着钟处红最敏感的神经。
“你”钟处红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大声反驳,生怕引来更多人注意。
沈易轻笑一声,目光在她因怒气而格外红润的唇上停留了一瞬,意有所指。
随即,他不再紧逼,将水瓶塞进她手里,转身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话:“手感不错,一如既往。”
这句话如同最终暴击!
钟处红彻底石化在原地,手里的水瓶差点掉在地上,整个人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沈易最后那句低沉暧昧的“手感不错”在无限循环
她看着沈易悠然离开、去和徐客谈笑风生的背影,终于深刻地意识到,她完了。
她不仅没“教训”到这个沈易,反而把自己彻底搭了进去,变得彻底更加被动,而且对方显然乐在其中,游刃有余。
这一整天,钟处红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时而羞愤欲绝、时而咬牙切齿的状态,拍戏频频ng,让徐客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她可能真的状态不好。
而沈易,则心情颇佳,仿佛一只偷腥成功的猫,享受着这微妙而刺激的片场氛围。游戏的乐趣,正在于此。
当天的剧情仍是围绕着妙一夫人、周轻云带着狄明奇返回蜀山的旅程展开。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波小妖物的袭击以及一处险峻天堑的阻拦。
在这些危机中,狄明奇虽然没有法力,却屡屡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急智、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战机的把握,以及一种诡异的、总能“歪打正着”化险为夷的“好运”。
他不再是纯粹的累赘,反而多次在关键时刻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助妙一夫人和周轻云脱困。
监视器后,徐客看着沈易的表演,不断点头,对旁边的副导演低声道:
“看看!沈生把这股子混不吝却又暗藏锋芒的劲儿演活了!狄明奇就是这个味!”
龚樰的表演也极其到位,她看向狄明奇的眼神中,欣赏与欣慰之色越来越浓。
在一次惊险度过天堑后,她甚至忍不住轻声感叹,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的笃定:
“狄明奇天赋异禀,临危不乱长眉祖师,果然没有选错人”
而最微妙的变化,发生在林清霞身上。
按照剧情要求,周轻云对狄明奇的态度,应该从最初的厌恶、误会、警惕,逐渐转变为惊讶、认可,并在目睹他一次次出乎意料的表现和舍身相护后,悄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钦慕之情。
然而,当镜头对准林清霞,需要她演出这种“悄然转变”和“暗生钦慕”时,问题出现了。
特写镜头:狄明奇又一次用近乎滑稽却有效的方法带着两人脱离了敌国军队的攻击,他脸上带着点小得意,擦着汗看向周轻云。
导演要求:周轻云应该眼神微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欣赏,然后略带羞涩或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但林清霞的表现却是:
她的眼神确实复杂地动了一下,但那里面包含了惊讶、歉意、甚至是一丝挣扎,唯独缺少了那最关键的一抹“钦慕”的亮色,反而更像是一种痛苦的隐忍。
她的移开目光也显得过于刻意和生硬。
“cut!”徐客皱着眉头喊停,“清霞!不对!感觉不对!你这时候应该有点欣赏他了!
觉得这小子虽然讨厌,但好像还挺厉害的?有点心动了!懂吗?那种少女怀春的感觉!要含蓄,但要有!”
林清霞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不好意思导演,我再调整一下。”
“a!”
再次特写:狄明奇在休息时,将自己剩下的清水默默递给明显也很口渴的周轻云。
导演要求:周轻云应该愣了一下,看着水囊,再看看狄明奇真诚的脸,眼神挣扎一下,然后默默接过,低声说谢谢,脸上泛起极淡的红晕。
林清霞的表现:她确实愣了一下,看着水囊,眼神里的挣扎和痛苦甚至比刚才更浓了!
她接过水囊的动作像是接过烫手山芋,那句“谢谢”说得干巴巴的,毫无情绪,更别提脸红了。
她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了与沈易的眼神接触。
“cut!”徐客的声音带上了挫折感,“清霞!怎么了今天?状态不对啊!是感激!是有点好感了!不是让你上刑场啊!
你躲他眼神干嘛?他现在是你同生共死的师弟,还有点小帅,有点小心动很正常!”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屏息凝神,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钟处红在一旁看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赵亚芝则面露担忧。龚樰也微微蹙眉。
沈易站在一旁,脸上依旧保持着狄明奇那种略带困惑和无辜的表情,但看向林清霞的眼神深处,却带着一丝了然。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林清霞再次道歉:“对不起导演,给我一分钟。”
她走到一边,背对众人,手指紧紧攥着戏服的袖口。
她当然知道该怎么演!
那种情窦初开、暗生情愫的少女感,对她来说本不是难事。
可是对面的人是沈易。
是那个曾经让她爱得深刻,却又用那种她无法接受的方式伤害她、推开她的男人。
现在剧本却要她对他演出“钦慕”?
歉意,她有。为之前山洞里的误会,她确实感到抱歉。
认可,她也有。沈易的演技和对角色的把握,她看在眼里。
甚至,那被强行压下的、死灰复燃的旧情,也在隐隐作痛。
可是“钦慕”?那种带着羞涩、向往、甜蜜的“钦慕”?她对着沈易,此时真的演不出来。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像是在否定自己当初痛苦离开的决定。
“清霞,好了吗?”徐客的声音传来。
林清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恢复平静:“好了导演,再来。”
再一次尝试
再一次ng
连续七八条,徐客想要的那种“含蓄钦慕”的感觉,林清霞始终无法给出。
不是过于冷淡,就是挣扎痛苦太过明显,完全不是少女怀春的状态。
徐客的耐心渐渐耗尽,语气也重了起来:
“清霞!你到底怎么回事?!这很简单的一场戏!你要是不舒服,今天先拍别的!”
这话己经相当不客气了。
片场气氛降到了冰点。
林清霞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承受着导演的指责和周围各色目光。
她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
就在这时,沈易忽然开口了,语气平静而专业:
“徐导,或许可以稍微调整一下?周轻云性格清冷,她的转变未必需要那么外露的钦慕。
或者,可以理解为一种更深层次的认可和信任?
减少一些外露的情绪,多用眼神和细微的动作来传递,可能更符合人物,清霞演起来也更容易入手?”
他这话看似是在帮林清霞解围,替她寻找表演的突破口,但也间接坐实了林清霞今天“状态不对、无法完成导演要求”的事实。
林清霞猛地看向沈易,眼神复杂无比。
她讨厌他这种看似好意实则掌控一切的态度,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给出的建议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
徐客皱着眉想了想,叹了口气:“也行吧!那就按沈生说的试试!
清霞,你就抓住‘认可’和‘信任’,眼神给我!a!”
这一次,林清霞摒弃了所有“钦慕”的假想,只专注于角色对狄明奇能力的“认可”和对他人品的“初步信任”。
她的表演果然顺畅了许多,虽然依旧没有导演最初想要的甜蜜感,但那种冰霜稍融、目光中带上一丝温度的变化,更加真实,也更符合周轻云的人物逻辑。
“cut!好吧这条过了!”徐客虽然不那么满意,但也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
拍摄得以继续,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林清霞和沈易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紧张了。
而沈易,则完美地扮演着专业、体贴、甚至帮忙解围的同事形象。
只有偶尔掠过林清霞的深邃眼神,泄露了他心底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猎人观察掉入陷阱的猎物般的兴味。
这场戏里戏外的情感拉锯,彻底牵动了林清霞的心。
她的艰难表演,恰恰成为了最真实的“戏”——一场她内心挣扎与对抗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