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的九天玄宗,寒意渐深,但揽星苑内却因即将到来的喜事而暖意融融。距离十二月十二日容易慧的及笄生辰,只剩下不足十日。
这日午后,柳含烟特意将容易慧叫到了自己在揽星苑暂居的客房内。容震霆和容易城也在,连带着难得安静待在一边的容易谦,一家五口难得聚得这般齐整。
柳含烟拉着女儿的手,未语先叹了口气,美眸中满是歉疚:“慧慧,眼看你的及笄礼就要到了。及笄是女子一生中的大事,本应广邀宾客,风光大办,让你受全城瞩目,风风光光……可如今这情势……”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委屈我的慧慧了,只能在自家苑落里,这般悄无声息地……”
容震霆亦是面色沉重,接口道:“是啊,慧慧。爹娘和你大哥大嫂,原本都为你筹划了许久,想在栖云州办一场七陆瞩目的及笄盛宴……”
“哎呀,爹,娘,你们说什么呢!”容易慧不等父亲说完,便反手握紧母亲的手,脸上绽开一个全无阴霾的灿烂笑容,“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呀!没有那些不相干的人,只有最亲的家人,最好的朋友,还有……”她脸颊微红,声音低了些,“还有他在。这样温馨自在,比什么都强!”
她晃着母亲的手臂,带着点小女儿的娇憨,继续宽慰道:“再说了,又不是不过了!等这次大会结束,咱们回栖云州的时候,正好赶上过年嘛!到时候,咱们家双喜临门,把我的及笄礼和过年一起办,那才叫热闹呢!把之前没请的宾客都请来,想办多大办多大,好不好?”
她这番话如同春风拂过,瞬间驱散了柳含烟眉间的愁绪。容震霆看着女儿如此明事理、懂进退,眼中既欣慰又酸涩,他的小公主,是真的长大了。
一直抱臂靠在窗边,看似漫不经心望着窗外枯枝的容易谦,此时忽然转过头,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懒洋洋地道:“嗯,这主意倒是不错。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在你这九天玄宗多留一段时间,等过年一起回去好了。”
他话说得随意,仿佛只是嫌弃来回奔波麻烦,但那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纵容。他走上前,像小时候那样,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容易慧的额头,力道却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省得你到时候又哭唧唧地说二哥不陪你。”他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调侃。
容易慧捂着额头,嘟囔道:“我才不会哭唧唧!”
众人都笑了起来,房间内充满了温馨的家庭氛围。谁也没有察觉到,容易谦在转身重新望向窗外时,眼底飞速掠过的一丝极淡的怅惘。
他或许只是潜意识里,想多陪陪这个即将完全长大、很快就不再那般全心依赖他的妹妹。此刻的他绝不会想到,这段被迫延长的停留,竟会成为未来漫长岁月里,与妹妹之间最后一段无忧无虑、充满烟火气的快乐时光。
安抚好父母,容易慧心情雀跃地回到自己的主屋。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离双十二只剩九天了!虽然外面暗流汹涌,但这次她的及笄礼,家人、好友、爱人竟然都齐聚身边,这简直是穿越以来最圆满的一件事!
她忍不住扑到柔软的被褥上打了个滚,抱着枕头傻笑。及笄啊……在这里,就意味着真正成年了!她不由得想起司砚慈那双深邃的眼眸,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带着隐忍与期盼的眼神,脸颊顿时烧了起来,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乱跳。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她猛地坐起身,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试图转移注意力,“得想想那天穿什么才好……”
正当她沉浸在对于生辰的期待与小小羞涩中时,院外传来了熟悉的清冷气息。是桑落落来了。
容易慧立刻跳下床榻,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迎了出去。
“落落!”她拉住桑落落微凉的手,将人带进暖意融融的屋内,“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参谋参谋,及笄礼那天我穿哪件衣裳好?还有头面……”
桑落落任由她拉着,冰冷的气质在踏入揽星苑的瞬间便悄然融化了几分。她看着容易慧因为兴奋而格外明亮的眼眸,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衣裙的配色和发簪的样式,冰魄般的眸子里漾开极浅的涟漪。
她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容易慧拿起两件不同颜色的留仙裙难以抉择时,简洁地给出意见:“玄色镶银边的那件,衬你。”或者,“玉簪素雅,与那套水蓝流云裙相配。”
她的意见总是精准而有效,容易慧闻言,立刻欢喜地采纳:“对哦!落落你说得对!就这套!”
窗外,暮色渐合,揽星苑内灯火初上,将两个少女的身影映照得温暖而安宁。一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的喜悦,一方默然守护着此刻的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