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把桑庐的竹帘浸得发潮，“咚咚”的脚步声先撞进门——坤玖举着桑枝编的小篮子，里面桑果还沾着露水，嗓门比檐角的麻雀还亮：“爷爷！遏寅哥带了雷芽菌，晓输哥揣着阿豁妹妹的药方册，念豁说她的‘卦象虫’能帮咱们记卦！”
话音未落，众人已挤在案前：坤遏寅背着竹篓，菌子的鲜气混着草叶的清味飘出来；坤晓输捧着药方册，封皮上那朵凤仙花被摩挲得发亮；念豁怀里的竹盒“窸窣”响，几只褐红小蚯蚓顺着盒缝往外探，青绿色的小蜥蜴趴在盒边，两只蟋蟀举着须“唧唧”叫，活像等着上课的小娃娃。
桑耕爷爷笑着把24枚桑木卦牌摆成四列六行，每枚牌旁压着片带露的桑叶，叶尖还沾着晨雾：“今日把24卦学全，第三卷的‘惊澜’就收了尾。你们瞧，这卦牌是桑木做的，沾着桑坞的气；虫儿是桑坞养的，通着桑坞的灵；连檐角的雀、土里的菌，都是咱们的‘活卦象’，保管你们记一辈子都不忘。”
第一列：1-6卦——天地基定，虫儿引理
“先看第一枚，1号‘乾卦（?）’，64卦排第一，象征天·刚健不息。”桑耕爷爷刚把卦牌放在案中央，念豁盒里的一只蟋蟀就“噌”地跳上来，趴在第一道阳爻上，翅膀轻轻扇动，“你们看，乾卦像头顶的天，刚硬又有劲儿，就像这蟋蟀——白天躲在石缝里不声不响，夜里却敢叫得震天响，跟魔成堰叔叔在雾沼里找巫阿姨似的，走了三个月，脚磨破了都不回头。”
晓输立刻接话：“我爹说，他在雾沼里就是听着蟋蟀叫辨方向的，蟋蟀叫得越响，就离安全的地方越近！”坤遏寅也点头：“上次我去后山采菌子遇暴雨，跟着蟋蟀叫找到避雨的山洞，这小家伙还真像乾卦，能给人鼓劲。”说着，那蟋蟀竟从第一道阳爻跳到第二道，再跳到第三道，活像在演“三阳开泰”，逗得坤玖伸手想去摸，却被蟋蟀“唧唧”叫着躲开，惹得众人笑。
接着是2号“坤卦（?）”包容生机。桑耕爷爷刚拿起卦牌，念豁盒里的小蚯蚓就“窸窸窣窣”爬出来，顺着桌腿爬到卦牌上，尾巴扫过阴爻的刻痕，把刻痕蹭得发亮。“坤卦像桑坞的地，默默托着桑林、药田，不跟人争。阿豁妹妹就是坤卦的性子——救了我和你爹，却不要名分；桑坞闹蝗灾时，她挨家送药，连句谢谢都不要，就像这蚯蚓，在土里钻来钻去，只知松土肥田，从不说自己的功劳。”
念豁轻轻碰了碰蚯蚓，它们顺着她的指尖爬，绕着卦牌转了圈，又爬回牌中央，仿佛在演示“地载万物”。晓输看着蚯蚓，想起阿豁生前总把蚯蚓放进药田，说“蚯蚓能让土透气，草药长得好”，眼眶有点热：“阿豁妹妹说，坤卦不是懦弱，是把好东西都让给别人，自己只留最朴素的。”
3号“屯卦（?）”初建。桑耕爷爷刚放下卦牌，檐角就飞来一只麻雀，“啾”地叫着落在卦牌旁的桑叶上，翅膀沾的晨露滴在刻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屯卦是说，遇到难事儿了，却能开出新路子。就像我抱着你在雾沼里走投无路时，阿豁妹妹举着草药灯出现，像这麻雀带来的露水，给了我们希望。”
坤遏寅想起第一次跟阿豁去雾沼采药，遇瘴气迷路，跟着麻雀找到出口：“爷爷，是不是难事儿里都藏着‘救星’？”桑耕爷爷指了指竹篓里的雷芽菌：“你看这菌子，要经春雨淋、春雷震，才能从土里冒出来，屯卦的‘难’，就是等‘初建’的机会。”
4号“蒙卦（?）”启蒙。桑耕爷爷刚提起“阿豁妹妹刚学草药时，连龙胆草和杂草都分不清”，念豁的小蜥蜴就“噌”地爬出来，尾巴卷着晓输的药方册，把画着龙胆草的那页翻了出来。“蒙卦就是教咱们‘慢慢来’——我教阿豁妹妹认草药，不是一天教会的；蜥蜴教幼崽爬树，也不是一次就会的。你看这蜥蜴，爬得慢，却每一步都踩得稳。”
晓输摸着蜥蜴的背，想起阿豁跟着桑耕爷爷学草药时，总说“别急，先看叶子的纹路”，忽然笑了：“现在阿豁妹妹能分清十几种草药了，这就是蒙卦的‘启蒙’吧？”
5号“需卦（?）”守时。桑耕爷爷刚放下卦牌，案下的蟋蟀就“唧唧”叫着，拖来一粒桑果放在牌旁，仿佛在说“等桑果熟了再吃”。“需卦不是‘等得着急’，是‘等得有道理’。桑耕时要等春雨，采桑时要等桑叶肥，阿豁妹妹熬药时，也会等火候到了再关火——就像这蟋蟀，等天黑了才叫，等时机到了才行动。”
坤玖看着桑果，咽了咽口水：“那我等桑果再熟点吃，也是需卦？”桑耕爷爷笑着点头：“没错，懂等的人，才能吃到最甜的桑果。”
6号“讼卦（?）”和解。桑耕爷爷刚拿起卦牌，两只蟋蟀就围着那粒桑果转，却没抢，反而一只推给另一只。“讼卦不是‘争赢了才好’，是‘化解了才好’。去年桑坞农户争桑田，阿豁妹妹说‘共采桑果分利’，大家就不吵了——就像这蟋蟀，不抢食，反而让着吃，矛盾自然就没了。”
晓输想起阿豁说“讼卦的好，是让大家都有台阶下”，忽然懂了：“原来和解比争赢更重要。”
第二列：7-12卦——众缘相生，三界凑趣
7号“师卦（?）”解难。桑耕爷爷刚放下卦牌，念豁的小蚯蚓就集体爬出来，围着卦牌转了圈，又分成几队，分别爬到众人手边，仿佛在“聚众帮忙”。“师卦是‘众人齐心，能过难关’。蝗灾时，阿豁妹妹领人熬药，我带头扎稻草人，遏寅你帮着运草药——就像这蚯蚓，一只松土慢，一群蚯蚓就能让整片药田的土都透气。”
坤遏寅想起那时全村人一起守桑田，风再大也吹不倒稻草人，点头道：“再大的难，大家一起上，就不怕了。”
8号“比卦（?）”相依。桑耕爷爷刚拿起卦牌，檐角的麻雀就衔来两根缠在一起的桑枝，放在牌上。“比卦是‘互相靠着，才暖’。我和阿豁妹妹在医庐守你时，夜里轮流熬药，我困了，阿豁妹妹递杯桑茶；阿豁妹妹累了，我帮她捶背——就像这桑枝，缠在一起才不容易断。”
晓输摸着药方册上阿豁的字迹，轻声说：“现在我和念豁也像比卦，她帮我晒草药，我教她认卦象。”
9号“小畜（?）”积善。桑耕爷爷刚放下卦牌，坤玖就从篮子里拿出几颗桑果，分给大家：“阿豁妹妹说‘小善聚大暖’，我每天攒一颗桑果，现在能分大家吃了！”桑耕爷爷笑着指了指卦牌：“这就是小畜卦——今天帮人捡片桑叶，明天帮人递碗水，慢慢就攒成了大善，像这桑果，一颗一颗攒着，就有了一篮子甜。”
10号“履卦（?）”守正。桑耕爷爷刚拿起卦牌，念豁的小蜥蜴突然直起身，尾巴挺得笔直，像根小旗杆。“履卦是‘走得正，行得端’。阿豁妹妹拒绝坎族长老‘独占草药’的要求，说‘桑坞的草药要分给桑坞人’，就像这蜥蜴，遇到危险不乱跑，只往安全的地方躲，不偏不歪。”
坤遏寅想起阿豁说“履卦不是硬气，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暗暗记下。
念豁凑过去闻了闻桑枝，笑着说：“我娘说，泰卦就是‘大家都开心’。”
晓输点头：“阿豁妹妹说，否卦过后，就是泰卦，难日子总会过去的。”
第三列：13-18卦——暖藏桑坞，虫演真意
坤遏寅想起那时天黑了大家还在忙，却没人喊累，笑道：“齐心的时候，再累也开心。”
晓输翻开药方册，指着“大有者，非独丰，乃众丰也”的字迹，轻声念出来，眼里满是怀念。
坤遏寅想起阿豁手被荆棘划得满是口子，却只说“小伤不碍事”，心里有点酸：“阿豁妹妹的好，都藏在心里。”
念豁拍着手：“我记得！菌汤好鲜，阿豁妹妹把最大的菌子夹给我！”
晓输想起阿豁跟着桑耕爷爷学草药时，总说“跟着叶脉走，就能分清有毒没毒”，点头道：“跟着对的理走，准没错。”
坤遏寅恍然大悟：“原来咱们学卦，把不懂的理顺，也是蛊卦！”
第四列：19-24卦——悟透本心，卦藏晨光
晓输想起阿豁跟着桑耕爷爷去药田，学“看叶子颜色就知道草药缺不缺水”，轻声说：“眼见为实，亲察为真。”
坤遏寅想起阿豁熬药自己先尝，确认没问题才分给大家，点头道：“观卦就是不被表面骗。”
晓输看着蜥蜴，小声说：“噬嗑卦是护着好的，不让恶欺负人。”
桑耕爷爷刚把卦牌放在案上，念豁竹盒里的小蚯蚓突然停下动作，围着卦牌边缘慢慢爬，只在牌中央留下一片干净的区域。“剥卦是‘去掉虚浮的，守住根本的’。去年桑苗长了虫，阿豁妹妹没急着用贵的药粉，反而去后山采了苦艾熬水浇苗——她说‘药粉虽快，却伤了桑苗的根，苦艾是桑坞土生的，能驱虫还护根’。就像这蚯蚓，只在边缘爬，不碰牌中央的‘本’，知道什么该留，什么该去。”
晓输翻开药方册，指着阿豁写的“剥者，去伪存真，守本不丢”，轻声念道：“我记得阿豁妹妹还说，做人也像剥卦，别被外面的花哨迷了眼，心里的善才是根本。”坤玖似懂非懂，却指着蚯蚓爬过的痕迹：“那蚯蚓是帮咱们圈出‘本心’吗？”桑耕爷爷笑着点头：“没错，它比咱们还懂‘守本’的理。”
最后一枚卦牌刚落下，窗台上的小蜥蜴突然“噌”地跳过来，尾巴卷着卦牌边角，爪子按在“震下坤上”的刻痕上，还抬头对着檐角叫了两声——檐角的麻雀立刻“啾啾”回应，衔来一片带着新芽的桑枝，轻轻放在卦牌上。“复卦是‘绝境里生新，旧过后更新’，也是咱们第三卷‘初遇惊澜’的收尾卦。你爹和晓输在雾沼快撑不住时，阿豁妹妹带着草药灯出现，是复卦；桑坞蝗灾过后，大家一起补种桑苗，看着小苗冒新芽，也是复卦。”
桑耕爷爷摸着卦牌上的刻痕，眼里满是温和：“就像这蜥蜴和麻雀——蜥蜴代表‘震卦的动’，是绝境里的勇气；麻雀带来的桑枝代表‘坤卦的生’，是新生的希望。阿豁妹妹常说，复卦不是‘重来一次’，是‘带着旧的教训，长出新的力量’。”
念豁伸手碰了碰桑枝上的新芽，突然笑了：“那咱们学完24卦，往后学新卦，也是复卦吧？”桑耕爷爷揉了揉她的头：“是呀，每一次懂新理、长新劲，都是复卦——这就是桑卦的妙处，藏着日子里的新生，也藏着咱们心里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