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权势,不是复仇,不是任务完成后的解脱,而是清晨的一碗粥,是午后的一杯茶,是她靠在你肩头时,发丝轻拂过你脸颊的触感。
是夜里她睡熟后,你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她安详的睡颜,心中涌起的那股暖流。
是你说“我回来了”,她笑着应“饭好了”的日常。
这些,他曾以为不值一提,如今却视若珍宝。
某日黄昏,诊所已关门,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古老的剪影画。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阿玲忽然问。
沈砚舟点头:“在仁济医院,你给我量血压,说我心跳太快。”
“我说你不是生病,是心里有事。”
她笑,“你还不承认。”
“那时我确实不信。”
他轻声说,“我不信有人能看穿我,更不信有人愿意救我。”
“可我信。”
她握紧他的手,“从第一眼起,我就信你不是坏人。”
他停下脚步,转身凝视她:“阿玲,我这一生,杀过人,骗过人,辜负过很多人。
可你……你从未放弃我。”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住着一个想做好人的人。”
她抬手抚上他脸上的伤疤,“这道疤,是过去的印记。
可它也提醒我,你终于从黑暗里走出来了。”
他低头吻她额头,轻如落雪。
“谢谢你。”
他声音微颤,“谢谢你让我活了一回。”
她笑,眼中含泪:“你不是活了一回,你是活出了新的模样。”
他们继续走,走过石桥,走过菜市,走过孩童追逐的巷口。
有人喊“沈大夫好”,有人问“阿玲姑娘今天气色真好”,他们一一回应,笑容真诚,不带半分伪装。
回到诊所,院中桂花已悄然开放,香气弥漫。
阿玲在树下铺开竹席,摆上茶具。
“来,尝尝我新买的桂花茶。”
他坐下,看她煮水、温杯、投茶、冲泡。
动作娴熟,神情专注。
茶香袅袅,与花香交融。
“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这样吗?”
她轻声问。
他握住她的手:“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走。”
“哪怕影刃再来?”
他沉默片刻,目光坚定:“若他们来,我便护你到底。
不是用刀,而是用这双手,这颗心,这余生。”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其实我不怕他们来。
我只怕你有一天,又回到过去。”
“不会了。”
他低语,“沈砚舟已经死了。
活着的,是爱你的这个人。”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
他们并肩坐在桂花树下,听风,听雨,听彼此的心跳。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像是在为这平凡的夜晚报时。
他忽然说:“阿玲,我想写本书。”
“写什么?”
“写一个杀手,如何被一个护士救赎。”
他笑,“书名就叫《平凡之光》。”
她靠得更紧了,轻声道:“那我来为你校对。”
他握住她的手,在月光下轻轻落下一个吻。
秋日的黄昏,夕阳如金,洒在小城的每一条街巷。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牵着一位同样满头银丝的老妇,缓缓走在石板路上。
老人手中拄着拐杖,步伐缓慢却坚定。
老妇手中提着药篮,里面装着几味草药,还有一小包桂花糖。
他们走到“安和堂”门前,停下。
门楣上的匾额已有些褪色,却依旧清晰。
“咱们的店,还在。”
老妇笑。
“是啊。”
老人点头,“像我们一样,老了,却还活着。”
他们推门而入,院中桂花树已长成参天大树,枝叶繁茂,香气袭人。
孙女正坐在院中看书,见他们回来,起身迎上:“爷爷,奶奶,你们去哪儿了?”
“去看了老李头,他咳嗽好了些。”
老人说,“你奶奶非说要亲自送药。”
孙女笑:“你们啊,都退休多少年了,还闲不住。”
“闲不住才好。”
老妇眨眨眼,“人啊,一闲下来,就容易想太多。
不如做点小事,帮个人,治个病,心里才踏实。”
老人坐在竹椅上,望着满院花木,轻声说:“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不是活了下来,而是……遇见了你。”
老妇坐下,握住他的手:“我也是。”
夕阳西沉,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像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远处,孩童的笑声传来,像时光的回响。
老人轻声说:“阿玲,谢谢你,让我活了一回。”
老妇微笑,眼角的皱纹如花绽放:“你不是活了一回,你是活了一辈子,很暖,很长,很幸福。”
风起,桂花飘落,如雪,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