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好不容易才见云锦回来,见她两手空空,这才放了心。
三公子跟殿下置气离家,二公子性子冷淡,向来温顺孝敬的大公子也惹恼了殿下。再这么下去,先不提过年,家都怕是要散了。
到了跟前,云锦有些为难,“嬷嬷,月姑娘说有事儿要见殿下。”
方嬷嬷不赞同,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长公主霉头,偏她这个毛头丫头初生牛犊,什么都不怕。
正想着找个小孩子能接受的借口先把沉月娇哄回去,谁知她却垫着小脚要跟自己说悄悄话。
“嬷嬷,我刚刚跟云锦姐姐去送糕点,看见大哥哥书房里挂着一幅画,画中的女子跟仙子一样好看。”
方嬷嬷以为的悄悄话也不悄悄,甚至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她看向云锦,云锦摇头,刚想坦诚自己只是在院门口等着,并未随着沉月娇进去,可就在这时,楚华裳的声音传了出来。
“娇娇来了?让她进来。”
方嬷嬷心里咯噔一下,牵起沉月娇的手进去了。
沉月娇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楚华裳了,她撒开方嬷嬷的手跑到金大腿跟前,仔细的盯着那张端庄贵气的脸庞。
碰上这么多烦心事,楚华裳吃不下睡不好,能不瘦吗?
楚华裳拉着她的手,语气温和,但带着几分威严。
“你刚才在外头说什么?”
沉月娇刚才就是故意说给楚华裳听的,但现在还得装出天真无辜的样子来。
“娘亲怎么知道我跟嬷嬷说的悄悄话?”
方嬷嬷好气又好笑,“姑娘你可是看仔细了?大公子房里真有一副女子的画象?”
沉月娇点头,“我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只看了一眼,大哥哥就遮起来了。”
“你看清楚没,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
她点头,“记得。”
她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她记得清清楚楚,画中的女子就是夏婉莹。
可她又不能直说,否则楚华裳就知道她昨天跑去前厅偷听,肯定要生气的。
楚华裳目光投向外面,“你在府上可见过那个女子?”
沉月娇摇头。
“没见过。”
楚华裳蹙起眉心。
大儿子非要退了这门亲,难道真是喜欢上了别人?
就算是这样,也可以先把夏婉莹娶进来,之后再把那女子纳妾进门,怎么就要闹得非要退亲呢?
方嬷嬷在心里也直叹息,大公子这事儿办的太欠妥当。
夏太傅已经告到天子面前,暂且革了他的职,虽然只是做做样子给夏太傅看,但如果让夏家知道毁了这门亲的女子是谁,岂能放过人家?
万一人家家世不低,那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朝堂,岂不是又要乱了?
“娇娇,若是你再见那女子,能否认得出来?”
沉月娇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认得认得,那位姐姐长得跟仙女一样漂亮。”
楚华裳弯起唇角,“过几天宫中有宴,京中各家小姐都会去。娇娇,到时候我带你进宫玩好不好?”
沉月娇正愁着没法告诉金大腿画中女子就是夏婉莹的事儿,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
“好,我跟娘亲一块儿去。”
知道她要去宫宴,沉安和在几天前就开始准备。
他让银瑶把沉月娇最好看的衣服找出来,非要沉月娇穿着那一身红狐裘的斗篷去宫宴,沉月娇说太招摇了,不愿意,他又说要把自己的披风改小,颜色浅淡,不会抢了娘娘们的风头,但又不失身份。
眼看他找来剪刀,吓得沉月娇跟银瑶一左一右的拉着他。
“爹爹,我有很多斗篷,什么颜色都有。”
沉安和非要下剪刀。“没事,爹爹再给你做一件。”
银瑶死死摁着那把剪刀:“先生,这是长公主赏给你的,你要剪坏了,长公主会生气的。”
沉安和终于松了手。
“也对,殿下要是问起,我不好交代。”
刚松了一口气,沉安和又翻出自己的私房钱,但这段时间他不敢贪银子,手里的钱少得可怜。
屋里扫视一圈后,他拿了两样贵重的摆件,说要拿去当了换银子,给女儿买首饰。
沉月娇跟银瑶再次扑过来,把沉安和死死拉住。
她眼含热泪:“女儿明白爹爹的苦心,但我还小,用不上那些东西。”
银瑶心惊胆战:“是啊先生,姑娘蹦蹦跳跳,一会儿东西丢了岂不是可惜?”
“那就打个璎珞,戴在身上也显得我女儿贵气。”
“爹!”
沉月娇是真哭了:“这东西要卖了,长公主要打断你我的腿啊!”
沉安和动作一僵,银瑶趁此赶紧把东西拿下来,放回原位。
“既然是去宫宴,殿下那边肯定还会送东西来的。姑娘是殿下认下的女儿,怎么可能让她丢了长公主府的脸面。”
看着沉安和的脸色不对,银瑶便不敢再说了。
沉月娇让银瑶退下后,才轻轻晃了晃沉安和的手,“爹爹,我能进宫是承了长公主的恩,宫里的规矩我不懂,最好让长公主拿主意。她让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她让我戴什么我就戴什么。娇娇要听话,不能不懂规矩。”
沉安和怜悯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
“是啊,不能不懂规矩。”
他语气满是无奈,眸中透露出太多东西。
进宫的前一日,楚华裳果真送了好些东西来。新衣新鞋,甚至还有一副掐着银丝缀着宝石的璎珞圈。
下人们眼中全是倾羡,但沉月娇却不太喜欢这个。
一是太招摇,二是太沉,三则是冬天带着太凉了。
但这是楚华裳赏赐的,翌日沉月娇还是全都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
楚华裳已有好几日没召见沉安和了,今天他借着送沉月娇出门的机会想要露个脸,而那个他要依附哄着的女人,却好似根本没看见他一般。
他想不明白,长公主不是才给他们换了大院子吗?他应该正是得宠的时候才对,可为什么长公主这段时间这样冷落他?
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长公主已经厌弃他了?
见女儿被领进那辆奢华宽敞的马车里,沉安和默默握紧了手心,象是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