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沉月娇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沉安和。沉安和正捧着一本书,可心思明显不在那上头。
见她回来,沉安和把书放下,语气温和,与平常无异。
“娇娇,见着三公子了?”
她没应声,而是当着他的面,走到旁边的嵌柜,打开右下角那个暗格。
沉安和几乎是蹿起来。“娇娇,你干什么?”
沉月娇把里头那些银子全都拿了出来,丢给沉安和。
“你现在就出去,把这些银子全都花了,买凤钗,买玉镯,什么贵重你就买什么。”
沉安和脸色有些难看,“娇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些银子,他攒了很久。
“爹爹,你听我的。”
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全是担忧,看得沉安和心惊肉跳。
“楚琰告到殿下跟前了?”
“迟早的事。”
她催着沉安和,“爹,钱没了可以再攒,但如果现在就被长公主厌弃,以后我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沉安和,不以为然。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出不了什么岔子。娇娇,你太杞人忧天。”
“爹!”
沉月娇有时候真的很气这个傻子爹。
见女儿眼尾通红,泪眼汪汪,又想着他曾经答应女儿却又没做到的事情,想起女儿说怕被撵出公主府的那些话,他只能将银子装好。
“好,爹听你的。”
怕老爹又骗她,沉月娇拽着他的衣摆,“爹,我跟你一起去。”
沉安和无奈,只能带着她一起出府。
算起来,除了入赘那一天沉月娇走过京城大街,今天这还是第二次。
剩下的两回,一次是去国公府给太夫人过寿,一次,就是刚才去京畿大营了。
不过这两回都是坐马车,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沉月娇像只飞出笼子差点就抓不回来的鸟,吓得沉安和死死的抓着她的手,再也不敢放开了。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她带着沉安和去了京城最好的几家首饰铺子,终于是挑了一支累丝嵌宝石的金凤簪,沉月娇也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一对八珠环饰耳坠。
准备回去时,沉月娇又跑去门口的小摊贩那里,奶声奶气的跟人家一通还价,最后用一两银子买了一盒胭脂。
回去之后,沉月娇把银瑶拉到一边,将那盒胭脂塞到她手里。
“送你的。”
捏着胭脂,银瑶惊喜不已。
“姑娘这是哪儿来的。”
沉月娇扬起小脸,满是骄傲。
“我买的,也是我挑的。”
她催着银瑶试试,银瑶打开一眼,是颜色最好看的胭脂雪。
沉月娇歪着小脑袋看着她的反应,“姐姐可喜欢?”
银瑶只觉得心都要化开了。
“奴婢喜欢。”
沉月娇没有楚琰大方,手里的钱大头已经给金大腿买了礼物,剩下的就只够买这一盒胭脂了。
不过以后等她有了钱,她肯定还会再给银瑶买其他东西的。
就在这时,长公主那边来人了。
“殿下吩咐,让沉先生跟姑娘赶紧去正厅问话。”
沉月娇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还得去正厅?
难不成,是王管事那边出事了?
到了正厅之中,果真上午看见他们就挂着温和笑意的楚华裳,现在眉眼间却蕴起了威严与疏离,那双凤目淡淡一扫,不必言语,便自有迫人的气势。
他们前脚刚到,王管事后脚也来了。
他躬着身子,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沉月娇却能感受出来,他在发抖,在害怕。
而坐在另外一侧的沉安和却看见被王管事紧紧攥在手里的帐本,顿时,他脸上血色褪尽,唇角微张,那双总是含着温柔水光的眼眸里迅速漫开恐慌。
倒是一直担心被揭发的沉月娇,在看见今天王管事穿着的这身衣服时,心稳稳的落下了。
“王贵,是你说,还是本宫来问?”
王管事膝盖软在地上,连连磕头。
“殿下明鉴,小人是清白的。”
楚华裳馀光冷睨到沉安和身上,“安和,你呢?”
一瞬间,空气凝滞。
他哑着嗓子,心里慌乱起来。
“殿下这是何意?”
方嬷嬷冷哼一声,“沉先生装什么糊涂,你跟王贵私吞府上采买丝绸锦缎的银两,已经被人捅到殿下跟前了。”
“胡说,我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娇娇提醒过她,如果事情被人揭发,他决不能承认。
半句都不行!
“是谁说我与王管事私吞银两?可有证据?”
他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一种被污蔑的委屈和惊恐。
王管事做事稳妥,他为人谨慎,每次吃了回扣都会把痕迹抹干净,北辽的皮草这么大的油水,更是不可能留下蛛丝马迹。
拿不出证据,他就是无辜的!
楚华裳脸上那边温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冷的寒霜。
她凤眸微眯,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沉安和。
“去,把帐本拿过来。”
沉安和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的看向沉月娇,却见她没有一点儿慌张,只睁着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沉月娇冷静的根本不象个五岁的孩子,而他这个大人,却差点慌了手脚。
他快速的稳住心神,从王管事手里抽走了那本紧紧攥着的帐本,呈到楚华裳跟前。
除了翻阅帐本的声音,正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王管事额角渗出冷汗,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纸页哗啦作响,半晌后,楚华裳忽的轻笑一声,将帐本不轻不重的放回桌上。
一时间,正厅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贵,你在公主府做事也有多年了吧?本宫让你做采买绸缎丝锦的管事,看中的可不是你做假帐的本事。三万两雪花银,够在你老家淮南置办十处宅院了吧?”
她将帐本摔在王贵脸上,连带着桌上的茶盏也被扫落在地。
“你这是打量本宫久居内宅,算盘珠子都拨不利索,帐本也看不懂了?王管事,你好大的胆子。”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千斤重锤。
“殿下饶命!”
王管事彻底慌了,他砰砰的磕着头,光听着声儿都觉得疼。
大概是磕的清醒了,突然涕泪横流的指着沉安和,“是他,是他指使我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