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闻溪穿着纯白的棉质睡衣坐在床边，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水珠悄无声息地洇湿了肩头的布料。她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微微颤抖着。
那个未接来电的号码，像一把锋利的刀，轻易划破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回拨键上方徘徊许久，最终还是移开了。
"就这样吧"她轻声对自己说，声音轻得仿佛一声叹息。
明天去他家吃晚饭过后，她要一切都回到正轨。
她决心带着念念离开，哪怕去一个新的城市。
顾燃有他的锦绣前程，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而她她和念念也能过得很好。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起来。
闻溪浑身一颤，差点将手机摔落。屏幕上闪烁的号码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发凉。
"喂"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
"我以为你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顾燃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闻溪咬住下唇，沉默不语。
"闻溪，"
他的声音更沉了几分，"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
"没没听见。"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接？"
顾燃步步紧逼。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闻溪感觉胸口闷得发疼，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说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不不想说。"
她终于开口，声音却细如游丝。
"电话里不想说，那我就来你家说？"
顾燃的语气突然变得危险。
"不可以！"
闻溪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捂住嘴，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念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明天早点起，我先接你和念念去我家，然后你和我去买菜。"
"哦"
她机械地应着，大脑一片空白。
"今天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顾燃突然话锋一转。
闻溪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床单，指节泛白："你们是一家人我去干什么？"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尝到了唇齿间淡淡的血腥味。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下来，久到闻溪以为通话已经中断。
就在她准备挂断时，顾燃的声音再次传来，开口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夹杂着一丝笑意。
"这句话闻医生指的是谁？"
"顾燃！"
闻溪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你不去陪你的未婚妻，给我打什么电话？"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尖都染上了绯色。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这么说，闻医生是在吃醋？"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蛊惑的意味。
"那晚你的手法太生疏了若是能再进一步，我可以考虑"
"你无耻！"
闻溪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顾燃一字一顿地问，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敲在她心上。
"你混蛋！不要脸！"
啪的一声，电话被狠狠挂断。
闻溪胸口剧烈起伏，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却遮不住耳边如擂的心跳声。
别墅天台上，夜风微凉。
昨夜刚下过雨，此刻夜空如洗，星河璀璨。
顾燃望着突然断线的手机，怔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
有意思。
他摸出烟盒，金属打火机在指间翻了个花，"嚓"地窜起一簇火苗。
烟雾升腾间，他眯起眼睛。
自从遇见闻溪，那些积压已久的烦躁竟莫名消散了大半。
那个女人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像隔世的记忆，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可惜是个有夫之妇。
顾燃吐出一口烟圈，眸光暗了暗。
玩玩可以，动真格就算了。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傅云疏"三个字。
"有事？"
顾燃接通电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没事就不能找你？"
傅云疏的嗓音同样冷冽。
顾燃掸了掸烟灰："“有事就说、你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呵"
电话那头传来意味不明的轻笑，"我查到些有趣的东西，既然顾总没兴趣"
"什什么？"
这句话、传到顾燃耳朵的瞬间、他看向远方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扭曲成一片光晕。
"出来喝一杯？慢慢聊。"
"你他妈别废话！"顾燃一拳砸在栏杆上，声音里压着急切的怒意，"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有声音传来。
“我梳理了一下之前你让陆时晏他们查到的关于冯遥纾的所有信息、整理归纳之后、在去了当地派出所和镇上大致了解了以下情况、可以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傅云疏只能听到顾燃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喘息。
"冯遥纾没有死。"傅云疏停顿了一下，"而且，她很可能改了名字。"
"什么叫'很可能'？"
顾燃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改名不是都有记录吗？派出所查不到？"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又疼又痒，既期待又恐惧。
"问题就在这里。"
傅云疏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五年前公安系统遭遇病毒攻击，修复后丢失了一部分数据。"
顾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你怎么确定是她"
话说到一半就断了，仿佛连说出那个名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傅云疏理解他的迟疑："虽然系统里查不到冯遥纾，但我托人查了她父母的资料。"
他顿了顿，"在一份纸质档案里，发现了一份死亡证明备案——办理人署名是冯遥纾。"
轰——
顾燃的脑海炸开一声惊雷。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七年了，整整七年已经过去。
他苦寻三个月、第一次如此接近她。
猜测与确认，终究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