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念一把抓起蜡烛点燃。
橘黄色的火苗亮起,一缕缕灰黑色的烟雾,开始在房间里袅袅升起。
那烟雾带着一股奇异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
然而,就在蜡烛被点燃的同一瞬间。
“呼——!”
一簇幽蓝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胸口处凭空燃起!
火焰不大,却散发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
它在燃烧的,不是血肉,而是灵魂!
“啊——!”
岑念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体内的【叫魂诡】,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瞬间暴走了!
“嗬嗬”
浓郁如墨的黑雾,从岑念的七窍中疯狂涌出,瞬间凝聚在他的体表,形成了一层不断蠕动的黑色铠甲。
那幽蓝色的火焰,被黑雾死死地抵挡在外面,无法再寸进分毫。
暂时躲过了一劫。
岑念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馀生的惊恐。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叫魂诡】已经到了彻底复苏的边缘。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压制力。
如果不是提前点燃了迷灵香,那一下,就足以让他彻底失控,被体内的诡异彻底吞噬!
到底是谁?
是谁在用这种恶毒的方式咒杀他?
纸人诡!
楚江!
岑念的脑海中,瞬间就锁定了那个唯一的可能!
然而,还不等他想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他胸口处那簇幽蓝色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象是被浇上了汽油。
“轰!”
火焰猛地暴涨。
炽烈的幽蓝,瞬间就将他整个人吞噬。
那被献祭掉的【找人诡】和八十具纸人傀儡,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精纯的燃料。
让这道源自【纸蛊人偶】的诅咒,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力。
“呃啊啊啊啊——!”
岑念的惨叫声,变得凄厉而扭曲。
他体表的黑雾剧烈地翻涌、沸腾,在幽蓝火焰的灼烧下,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不断地被蒸发、消融。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对【叫魂诡】的控制力,正在以一个极其恐怖的速度飞快流逝!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
床头柜上那根迷灵香,燃烧的速度,也陡然加快了数倍。
原本能燃烧数个小时的蜡烛,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短。
一寸。
半寸。
指甲盖大小
完了!
岑念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恐惧与绝望。
迷灵香燃尽之时,就是【叫魂诡】彻底复苏之日。
就在那截蜡烛只剩下最后一丝火苗,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
“轰隆——!”
别墅的防盗门,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外面硬生生轰碎!
一道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股焚尽万物的恐怖热浪,一步踏入了客厅。
黄庆元来了。
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二楼卧室内,那个被幽蓝色火焰包裹的人影。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哼!”
黄庆元没有丝毫废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
一股难以言喻的、干燥而灼热的领域,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旱魃】之力。
整个别墅内的温度,在瞬间飙升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
空气被扭曲,墙纸在瞬间变得焦黄、卷曲,然后无火自燃。
那股霸道无匹的灼热,与岑念身上那阴冷的幽蓝火焰,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爆炸,没有声响。
只有一种源于规则层面的、无声的湮灭。
那足以咒杀一名甲级调查员的幽蓝色火焰,在【旱魃】的领域面前,就象是阳光下的冰雪,迅速地消融、瓦解、最终彻底熄灭。
诅咒,被强行中断了。
但岑念的危机,却并未解除。
失去了外部的刺激,他体内那只彻底暴走的【叫魂诡】,却已经无法再被压制。
“嗬嗬嗬”
岑念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身体,被浓郁得化不开的黑雾包裹着,已经看不出丝毫人形。
一双猩红的、不似人类的眼眸,在黑雾中亮起,死死地盯着楼下的黄庆元。
那眼神中,充满了暴戾、疯狂,以及对一切生灵的憎恨!
他,已经处于彻底失控的边缘。
黄庆元面沉如水,暗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楼上那团蠕动的人形黑雾。
他没有再靠近。
【旱魃】的力量虽然霸道,但终究是外力。
强行驱散诅咒已经是极限。
想要压制一只彻底暴走的诡,尤其是在其宿主体内暴走的诡,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他杀了岑念,再对诡进行收容。
但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黄庆元看着岑念,抬起手,对着虚空猛地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燥热力场,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栋别墅彻底笼罩。
领域之内,万物枯寂。
领域之外,风平浪静。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将岑念暂时困在这里,等待他自己的意志与那只诡分出一个胜负。
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黄庆元就这么站在客厅中央,象一尊沉默的雕塑,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二楼的卧室里,时而传来野兽般的嘶吼,时而又响起家具被撕碎的爆裂声。
浓郁的诡异气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不断地在别墅内扩散、冲撞。
却又被那层无形的燥热领域,死死地压制在内,无法泄露分毫。
这一等,就是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通过窗户,洒进这片狼借的客厅。
楼上的动静,才终于渐渐平息。
黄庆元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上二楼。
卧室里,已经找不到一件完好的东西。
岑念蜷缩在墙角,浑身赤裸。
身上布满了狰狞的勒痕与伤口,上吊绳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身体。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整个人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彻底浸透。
虽然他活下来了,但也仅仅是活下来了。
他体内的诡异力量,已经彻底紊乱,象是随时可能再次爆炸的火药桶。
别说动用诡异力量,他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
黄庆元看着他这副模样,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后勤部吗?我是黄庆元。”
“准备一口黄金棺材,送到江南别院。”
“对,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