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在晚上九点半左右接近尾声。美食、美酒、融洽的氛围，加上卸下工作压力的轻松感，让大部分人都有些微醺，脸上带着满足的红晕和笑意。同事们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地商量着拼车或叫代驾。
林晓晓也喝了不少果汁，吃了美味的蛋糕，心情愉悦而放松。只是陆寒州那突如其来的一挡，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至今未平，让她在面对他时，总有些不自在。
她正和王姐她们站在餐厅门口等电梯，盘算着自己叫个网约车回去。
“林助理。”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晓晓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陆寒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脸色如常，眼神清明，看不出丝毫醉意，只有身上隐约散发出的、混合着淡淡烟草和威士忌醇香的气息，提示着他今晚确实喝了不少。
“陆总。”林晓晓下意识地站直了些。
“我送你回去。”陆寒州言简意赅，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陈述。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平静。
周围的王姐、李哥等人瞬间安静下来，眼神微妙地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然后非常默契地打着哈哈：“啊，那什么，我们的车到了，我们先走了哈！” “晓晓，陆总，明天见！”
几乎是眨眼间，刚才还聚在一起的人群便作鸟兽散，只剩下林晓晓和陆寒州站在略显空旷的电梯厅。
【送……送我？】林晓晓脑子有点懵，【不用了吧？
“这边电梯直达地下车库。”陆寒州仿佛没有听到她内心的拒绝，已经率先迈步，走向了通往专属停车区的电梯。
林晓晓看着他那挺拔而带着无形压迫感的背影，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默默地，小步跟了上去。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林晓晓紧紧贴着电梯厢壁，眼睛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她能清晰地闻到来自他身上的那股独特气息，混合着酒意，并不难闻，反而有种……让人心慌意乱的侵略感。
陆寒州站在电梯中央，目光平视着前方光可鉴人的电梯门，门上映出她有些局促的身影。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只是沉默地站着，却仿佛掌控着整个空间的节奏。
“叮——”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陆寒州的专属座驾——一辆线条流畅沉稳的黑色轿车，已经安静地停在电梯口附近。司机看到他们，立刻下车，恭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
陆寒州侧身，示意林晓晓先上车。
林晓晓道了声谢，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钻进了车里，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陆寒州随后坐了进来，关上车门。
“地址。”他报出两个字，是对前面的司机说的。
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舒适，但林晓晓却觉得比刚才的电梯还要逼仄。她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夜晚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如同流动的彩带，飞速向后掠去，在车内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林晓晓紧紧靠着车窗，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放轻了。
陆寒州靠在另一侧的椅背上，闭着眼，似乎在小憩。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存在感，却丝毫未减。
安静。
令人窒息的安静。
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
林晓晓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这样密闭安静的空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她偷偷用余光瞥向旁边的男人。
他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卸下了平日里的冷厉，此刻的他，在流动的光影里，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英俊，也透出一种难得的、真实的疲惫。
【他今天喝了不少……是为了替我挡酒吗？】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她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泛起一丝微麻的悸动。
她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车子驶上高架，速度加快。窗外的风噪声似乎也大了一些。
就在这时，陆寒州忽然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并没有看向她，而是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
【他是不是不舒服？】林晓晓心里一紧。看他刚才喝得那么猛，后劲上来了吧？
她犹豫了一下，从随身的小手包里，摸索出一小盒之前备着的解酒糖，怯生生地递了过去，声音细若蚊蚋：“陆总……您，要不要试试这个？可能会舒服一点……”
陆寒州转眸，视线落在她掌心那盒小小的、包装精致的糖果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她带着关切和一丝怯意的目光。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清亮，像蒙着一层水光的琉璃。
他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看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林晓晓举着糖盒的手，因为他的注视而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接受，准备尴尬地收回手时，他却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地从她掌心取走了那盒糖。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窜过的战栗。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因为酒意而比平日更显低沉沙哑。
他拆开包装，取出一颗糖，放入口中。然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流耗去了他不少力气。
林晓晓飞快地收回手，紧紧攥住，仿佛想要留住那转瞬即逝的触感。掌心被他指尖擦过的地方，依旧残留着微凉的、异样的感觉。
她转过头，重新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悄悄漫上了红晕。
车内的气氛，似乎因为这一盒小小的解酒糖，发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变化。
依旧安静。
却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反而弥漫开一种，隐秘的，只有他们两人能感知到的，暧昧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