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在无尽的混沌气流中穿行,如同一条游弋在母河中的鱼儿。初临第一块道碑的感悟,让他的混沌道种愈发凝实,对“万象归墟”的领悟也更深了一层。他不再像初入时那般茫然,混沌道种与这片天地的共鸣指引着他,向着感应中道韵更为浓郁的区域前行。
越是深入,周围的混沌气流似乎也变得愈发“沉重”与“粘稠”,前行所需的消耗大大增加。偶尔,一些混沌气流会自然凝聚成各种异象——时而化作咆哮的混沌巨兽虚影扑来,时而演变成迷离心神的幻境,时而又形成蕴含杀机的天然禁制。
这些都是神宫自发的防护与考验。林霄或是以混沌劫剑斩破虚妄,或是凭借“万象归墟”之境强行容纳、化解,或是依靠对空间之力的精妙掌控穿梭避开。一路行来,虽不算轻松,却也未遇到真正致命的危险。他的战斗经验与对混沌之力的运用,在这过程中被不断打磨。
终于,在不知穿越了多远的混沌之途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并非到了尽头,而是进入了一片更加不可思议的区域。
前方,不再是单调的混沌气流,而是悬浮着无数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石碑!它们如同沉默的森林,静静地矗立在混沌之中,每一块石碑都散发着独特而磅礴的大道气息!
有的石碑赤红如血,上面流淌着焚尽万物的火焰道纹;有的石碑蔚蓝如海,铭刻着浩瀚无垠的水之法则;有的石碑厚重如山,承载着大地脉动;有的石碑锋锐如剑,弥漫着撕裂虚空的金戈之意;更有一些石碑散发着时间沧桑、空间折叠、命运纠缠等更加虚无缥缈的法则波动……
万道碑林!
林霄心中震撼,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块石碑,都如同他最初遇到的那块一样,记载着一种或多种大道本源的奥秘!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直指宇宙根源的传承体系!
而吸引他混沌道种前来的源头,似乎就在这片碑林的最深处。
他没有急于深入核心,而是停留在边缘,选择了一块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通体翠绿如玉的石碑。这块石碑上的道纹如同藤蔓缠绕,又似草木生长枯荣的轨迹,蕴含着“生”与“死”的轮回真意。
他将心神沉入其中。
刹那间,他仿佛化身为一颗种子,深埋于混沌土壤,历经无尽岁月,汲取混沌养分,破土而出,舒展枝叶,开花结果,最终繁华落尽,重归尘土,等待下一次的新生……生命的蓬勃、坚韧、繁衍、凋零、轮回,种种意境如同温暖的泉水,洗涤着他的灵魂,烙印在他的道种之上。
与之前那块综合性的道碑不同,这块石碑专注于“生命”与“木”之法则,更加深入,更加细致。他对“衍化”的理解,尤其是生命层面的衍化,瞬间提升了数个层次!
当他从感悟中醒来,道种表面那代表“生”之意的纹路明显清晰、深刻了许多。
他走向旁边一块通体冰蓝、散发着绝对寒意与寂静的石碑。这次,他体验到了万物冻结、思维停滞、连时间都仿佛被冰封的“寂灭”之意,与之前在寂灭雷海领悟的毁灭终结又有不同,更偏向于一种“静止”与“封印”的法则。
一块又一块,林霄如同最饥渴的旅人,在这片万道碑林中徜徉,贪婪地汲取着不同大道的本源奥秘。
他对地水火风、光暗雷电等基础元素的掌控愈发精妙;对时空、因果、命运等至高法则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甚至对一些极其偏门、如“诅咒”、“祝福”、“吞噬”、“净化”等法则也有了初步的涉猎。
他的混沌道种,如同一个巨大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些养分。道种表面的纹路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深邃,仿佛真的要将诸天万道都囊括其中!其体积虽然未见明显增大,但密度和质量却在以恐怖的速度提升,散发出的道韵也越发恢弘古老。
他的“万象归墟”之境,因为融入了万道精髓,开始产生质变。心念微动,周身便可自然衍化出种种异象,或草木疯长,或烈焰滔天,或寒冰封域,虽只是雏形,却已初具“一念生万法”的雏形!
然而,随着感悟的深入,他也渐渐感觉到了一种“滞涩”与“极限”。并非他的悟性不够,而是他的混沌道种,似乎承载能力快要达到一个瓶颈。同时,他也隐隐察觉到,这些石碑的道韵虽强,但似乎都缺少了一点最关键的……灵魂?或者说,是那种将万道真正统合、归于混沌的“核心总纲”。
他知道,是时候前往那最终的呼唤之地了。
他穿行于巍峨如山的道碑之间,朝着碑林最核心的区域前进。越是靠近核心,石碑的数量反而越少,但每一块散发的气息却越发恐怖与玄奥。
最终,他来到了碑林的最中心。
这里只有九块石碑。
它们并非按照某种规律排列,而是以一种看似杂乱、却又暗合某种至高道理的方式悬浮着。这九块石碑远不如外围的石碑巨大,甚至有些小巧,但其上散发出的道韵,却仿佛是整个碑林、乃至这片归墟神宫的源头与支柱!
林霄的目光,瞬间被其中一块最为古朴、气息也最为熟悉的石碑所吸引。
那块石碑通体混沌,与他自身的混沌真身颜色一致,其上没有任何具体形态的道纹,只有无数个细小的、不断生灭的漩涡!每一个漩涡,都仿佛是一个微缩的归墟,在演绎着“吞噬”、“衍化”、“终结”、“起源”的终极奥秘!
《九转混沌诀》的后续传承,定然与此碑相关!
而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在这块混沌石碑的下方,盘膝坐着一道虚幻的身影。
那身影身着古老的袍服,面容模糊,但身形轮廓,与他得到的墨尘残念影像,一般无二!
“墨尘……前辈?”林霄轻声唤道,心中涌起复杂情绪。这位守墓人一脉的最后传人,难道并未完全消散?
那虚幻的身影缓缓抬起头,脸上并无具体五官,只有两团温和的混沌之光在闪烁。他似乎在“看”着林霄,一道平和而沧桑的意念传来,并非声音,直接响彻在林霄心间:
“后来者……你终于走到了这里。”
“不必惊讶,这并非残魂,只是老夫留于此地的一道……传承神念,依托这‘混沌总纲碑’而存,只为等待合格的传承者。”
“你能凝聚混沌道种,勘破时空迷障,于此碑林悟道百日而道心不迷,已初步具备继承我守墓人一脉核心传承的资格。”
“百日?”林霄一怔,他感觉在此地不过数日而已。
“神宫无岁月,混沌不计年。”墨尘的神念传来解答,“外界或许只过一瞬,此地已历百年。你所感无误,于此碑林,你已参悟百日。”
林霄心中凛然,归墟神宫,果然神秘莫测。
“前辈,《九转混沌诀》后续……”林霄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墨尘的神念指向那块布满漩涡的混沌石碑:“此乃《九转混沌诀》中三转之总纲——《归墟衍道篇》。前三转为凡极筑基,中三转,便是要你于归墟之中,衍化自身混沌大道,凝聚……混沌界域!”
混沌界域?林霄心神震动,那似乎是比混沌真身更高层次的存在!
“然,传承非是简单授予。”墨尘的神念继续道,“你需要以自身混沌道种,沟通此总纲碑,于其内留下属于你的‘道痕印记’,证明你已真正理解前路,方能引动碑中传承,获得《归墟衍道篇》。”
“此过程,亦是考验。若道基不固,悟性不足,轻则道种受损,重则……被总纲碑同化,归于混沌。”
风险与机遇并存!
林霄目光坚定,没有任何犹豫。他走到混沌总纲碑前,盘膝坐下,将心神与混沌道种相连,缓缓探向那块记载着混沌衍道终极奥秘的石碑。
“前辈,请见证。”
他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了那片由无数生灭漩涡构成的混沌世界。
墨尘的神念静静地看着他,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流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期待”的情绪。
“混沌薪火,盼你……传承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