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最后一课了(3千字求订阅)
这灵境第一关有两难。
一来是老先生麾下弟子,性如顽童,会攻击进入此地的灵境行者。
而岳老先生对此是不管的。
若要林慕玄评价,那大概像是魂类游戏的第一个劝退怪。
想像一下一名灵境行者刚踏入副本,迎来的不是威风凛凛,让人看一眼便转身就走了守关boss,而是一群穿著古装的熊孩子,会是什么表情?
怕是很难第一时间起到重视。
可一旦私塾开课,这些熊孩子便会瞬间化作弱者的地狱,轻而易举的淘汰掉那些实力不足之人当然。
当然,这第一难,在管理局那边只提了一嘴。
只因为能参与到此灵境的行者们,无一不是同境界中的顶尖修士。
如此一来,这般顽童一般的弟子所能给他们造成的困扰,约等於无。
管理局的报告写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潜台词是:
各位大佬,这点毛毛雨,洒洒水啦,就当热身运动,活动活动筋骨。
毕竞如今能挤进这里的,哪个不是同辈里能打十个的主儿?
对付熊孩子?
呵呵,专业对口,经验丰富,保证收拾得服服帖帖,还能顺便帮老先生整顿课堂纪律。
但当林慕玄拿起那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毛笔,在宣纸上工工整整地开始抄录《四书讲义》时,现场情况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一秒还像果山猴群开派对、抄著板凳戒尺准备给新同学一个“热情”下马威的顽童们,瞬间集体哑火。
整个私塾静得能听见窗外槐树叶落地的声音。
紧接著,那些刚刚还呲牙咧嘴的小屁孩们,齐刷刷地朝著林慕玄一拱手,脸上表情扭曲,似哭似笑,混杂著某种更深沉的、不属於他们这个年纪的悲愴。
林慕玄握著笔的手顿了顿,心里跟明镜似的。
灵境系统早就像倒豆子一样把这灵境的老底抖了个七七八八。
眼前这位看似古板、自带教导主任威严的岳老先生,早被大儺的腐化道果醃入味了。
其他灵境行者还傻乎乎地把这群熊孩子的袭击当成副本標配小怪刷经验呢,觉得跟打rpg似的,清完小怪就结束了。
但林慕玄知道,每一个灵境背后,都有一套逻辑自洽的“世界观”。
就像之前那个剑庐灵境,什么剑池、双生剑影、三头尸,扒开一看,不是干將莫邪铸剑之地,便是雌雄双剑传说显化,再不然便是刺王秘史以及后世庄家惨案的缝合。
可以说每一种力量都有著其出处。
还有武墓,那场永不消停的大雪,根本不是什么小界天的背景版,而是一个小世界正走向崩解的临终哀嚎。
器之道途的消亡,更是两大乘真修的道果互掐,把小界天基础道途之一都掐没了。
那么,眼前这个墨笔奇谈灵境呢?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这些看似顽劣的弟子,他们的神智早被大儺的力量扭曲浸染。
根源就是天闕楼道统污染的反噬。
大儺的腐化道果,从源头上污染了整个道统的根基。
岳老先生不是不知道,他是太知道了。
正因为知道,他才像个钉子户一样,死死钉在这间小小的私塾里。
可问题是,放眼整个山海灵境,能真正硬刚腐化道果的能有几个?
排除掉那些不世出的怪物,在筑基期,稍微能有点反抗能力的,大概就林慕玄和玥玥。
后者乃是神通克制,在没被大儺本体攻击的前提下,可以玩对冲,靠的是老天爷赏饭吃的。
他林慕玄靠什么?
靠的是简单、粗暴、不讲道理的暴力!
就在林慕玄释放出天闕楼道统气息那一刻,如同黑暗森林里点燃的火光。
整个私塾的空气瞬间就变了。
原本只是隱隱约约瀰漫在角落的大儺力量,突然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群,又像是嗅到了顶级血肉香气的饿死鬼,从四面八方、从桌椅缝隙、从那些弟子空洞的眼底,爭先恐后地朝著林慕玄汹涌扑来。
那架势,恨不得把他连皮带骨啃得渣都不剩。
但!
林慕玄甚至连脸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隨意的像弹掉衣服上的灰尘一般,將左手往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酷炫的光影特效。
就像是有人挥动了擦除一切的橡皮擦,那大儺的神通,在触及林慕玄左手的那一刻,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瞬间湮灭了。
这便是饿鬼道。
以两大道果,两种神通,被阳间封禁后生成的抹除道果以下任何力量的禁忌之力。
又不是大儺亲自上场。 这等力量,这等筑基修为,是在看不起谁?
每次用这招时,他总会不合时宜的想起,某个日漫里男主角那號称幻想杀手的倒霉右手。
当然与之对比,他的左手简直是至尊豪华ps版。
至少它不会傻逼到抹除林慕玄的好运。
如今,当大儺的污染力量被“饿鬼道”一口闷了,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被束缚、被扭曲的弟子们像是集体从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噩梦中惊醒。
他们不再木然地坐在位置上,而是像一群终於被允许课间休息的小学生,嬉笑著,吵闹著,甚至带著点哭腔地怒骂著,呼啦啦全涌到了林慕玄身后,探著脑袋,好奇又敬畏地看著他笔下流淌出的工整字跡。
林慕玄忍不住抬头,偷偷瞄了一眼讲台上那位正襟危坐的岳老先生。
这老先生板著脸的样子,总让他幻视高中时那位能把年级第一都训哭的班主任,自带一种血脉压制般的威严buff。
尤其是现在,他身后跟了一串纪律破坏分子,老先生会不会觉得他带头闹事?
会不会祭出那把看起来能打死牛的厚重铁戒尺?
出乎意料,岳老先生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摸著白的鬍鬚,看著林慕玄,用一种温和得不像话的语气说:
“可以抄慢一点,孩子,你有的是时间。”
林慕玄一愣。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后那些涕泪交加、却对著老先生深深作揖的顽童们。
电光石火间,他明白了什么。
这间小小的的私塾,这些弟子大多是凡俗之躯,凭什么能在被大儺这种高端污染源盯上的情况下,还能维持著“人”的形態,甚至保留著部分神智?
答案就在讲台上。
是这位老先生,像一座沉默而伟岸的山,坐镇於此。
他以自身为锚,硬生生压住了那隨时可能爆发的恐怖腐化,没让它彻底吞噬掉这些无辜的灵魂。
至於代价——
困死在这个时间近乎凝固的小小灵境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復一日重复著课堂的轮迴,看著弟子们在清醒与疯狂边缘挣扎,便是他付出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代价。
“莫要看我。”
老先生似乎看穿了林慕玄眼中的震动,只是淡然一笑,那笑容里带著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总不能让他们沦为生不如死的孤魂野鬼吧。”
林慕玄沉默了。
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不再追求速度,而是真正沉下心来,一笔一划,慢悠悠地誉写著四书讲义。
墨香在寂静的空气中悄然瀰漫。
待到他落下最后一笔,老先生拿起那把沉甸甸的大铁戒尺,在讲台上“篤、篤、篤”地敲了三下。
声音不大,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抚平了空气中最后一丝躁动。
“静一点,静一点——”
老先生的声音平和而有力。
林慕玄悄悄抬眼,发现那些围观的弟子们早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腰杆挺得笔直,仿佛刚才的喧闹从未发生过。
岳老先生的目光落在林慕玄身上,带著一种长辈的温和审视。
他今天穿的並非寻常布衣,而是一套异常庄重的深色长袍,样式古朴,隱约带著林慕玄在武墓小界天中见过的天闕楼弟子的服饰痕跡。
那样式,崭新得仿佛从未上过身,怕是只在最重要的时刻才会郑重取出。
“孩子,你是谁家弟子?”老先生问道。
林慕玄说:“白晓生师父的弟子。”
“原来是那他——”老先生眼中掠过一丝瞭然,隨即温和地示意,“你也坐好,我们要开始上课了,就不等你了。”
林慕玄依言坐下。
老先生捧起一卷明显残破泛黄、边角磨损严重的卷册,轻轻翻开,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孩子们,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上课了。
韃子已攻上弯岛,南明將成往事。
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讲前朝之事,我希望你们,多多用学习。”
南明?韃子?弯岛?
林慕玄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作为一个对歷史不算陌生的学生,他立刻捕捉到了这几个关键词。
南明,那是清军铁蹄踏破山海关后,还在反抗的汉家政权。
其正统灭亡的主流说法,是1662年永历帝被吴三桂用弓弦勒死於篦子坡。
同年,南明最后的名將李定国忧愤病逝,国姓爷郑成功也在小岛上闔然长逝,抗清大业遭受致命打击。
但听这老先生的口吻,似平並不认为1662年永历帝之死就是终点。
他们似乎在等待,等待著更遥远的海峡对岸那最后的火种“明郑”政权的最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