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死亡这玩意没办法给差评,但林慕玄对此颇有心得。
痛感还残留在每一寸意识里,刺目的光蛮横地撕开黑暗,粗暴地將他从虚无的碎片中重新拽回。
回来了。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贴著他耳膜响起的报丧鸟。
【受魔君道果碎片影响,你初步掌握了“天飢道种”“渴求道种”】
【受魔君道果碎片影响,“极寒六欲剑经”熟练度大幅度提升】
【受后天剑体影响,“天飢道种”“渴求道种”熟练度大幅度提升】
【受“千岛湖”真意影响,“渴求道种”熟练度大幅度提升,“渴求道种”闻道中—】
眼前的光晕褪去,时间的指针被拨回了两小时前。
视线聚焦,怀里是温软的触感。
林月嬋。
她耳尖那抹诱人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像初雪上点染的胭脂。
察觉到他凝视的目光,她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眼神带著一丝事后的慵懒与羞怯,如同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就想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溜之大吉。
“你、你看我干嘛?”她声音带著点刚睡醒的鼻音,软糯糯的。
但林慕玄没给她机会。
手臂一紧,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被轻易镇压。
他稍一用力,就將她重新按回了那一片狼藉的锦被之间,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月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
“嗯?”
林月嬋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这突然的转折。
“我需要你帮我。”
“帮你?”
她更迷糊了,帮什么?
整理被褥还是打水洗漱?
林慕玄的视线扫过她微微开的领口,语气斩钉截铁:
“帮我继续修行阴阳种玉心经,还有极寒六欲剑经。”
林月嬋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这我帮不上忙“”
她舌头有点打结,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往被子里缩。
帮忙?这忙是能隨便帮的吗?
这是要她的命啊!
林慕玄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意思就是,我们继续。”
“啊?!”
林月嬋彻底傻眼了。
不是,你认真的吗?
照这个频率和强度搞下去,你不怕肾虚,我还怕哪!
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抗议无效。
林月嬋本就浑身酸软,四肢乏力,属於典型的“又菜又爱玩”型选手。
她那点象徵性的抵抗在心意已决的林慕玄面前,比初春的薄冰还要脆弱。
她很快就被重新捲入那熟悉又陌生的漩涡里。
“等等!”在意识彻底沉沦、鼻息变得急促滚烫之前,林慕玄忽然停了一下,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条柔软的黑绸带,“我帮你蒙上眼睛。”
林月嬋:“???”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离谱的念头,但身体却意外地听话。
或者说,本就无力。
她任由那温热的手指將黑绸轻柔地覆盖在她的双眼上。
世界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
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
一种全然陌生的滋味悄然蔓延还有那涌入体內的力量,汹涌澎湃得近乎狂暴!
远胜过先前。
林月嬋的声音断断续续,带著几分难以置信:
“你—你今天怎么怎么这么狠心”
当一切终於平息,仿佛经歷了一场惨烈大战的林月嬋,颤抖著手,摸索著解开了蒙眼的绸带。
光线刺得她眯了眯眼。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林慕玄。
然后,她整个人僵住了,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
林慕玄静静地盘坐在那里,背脊挺直,却透著一股油尽灯枯的死寂。
仅仅这一个多时辰!
他整个人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蜡黄灰败的顏色,眼窝深陷得嚇人,颧骨高高凸起,手臂乾瘦得如同冬日里光禿禿的树枝。
曾经蕴藏著蓬勃力量的身体,此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架子,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將他吹倒哪里还需要再问?
先前那几乎將她灵魂都衝散掉的、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她体內的力量,根本不是什么双修增益!
那是林慕玄將自己一身苦苦修来的修为、精纯的血气,乃至更深层的剑道本源,毫无保留、近乎自毁地尽数灌给了她!
“你——你”
巨大的恐惧和心痛瞬间住了林月嬋的心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嘘。”
林慕玄艰难地动了动几乎乾裂的嘴唇,扯出一个虚弱到极点的笑容。
他拒绝了林月嬋伸过来扶的手,用那双枯枝般的手臂,支撑著自己,一步三颤地试图站起来。
刚跟跪著挪到寢殿门口,冰冷的空气裹挟著雪灌了进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堵在了门前。
刘玥瑶。
她那张精致脸蛋,此刻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那双漂亮的杏眼死死盯著林慕玄枯稿的身体,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著山雨欲来的风暴:
“林慕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他干的皮囊,直刺內里:
“你身体里那东西——是道君的碎片?哪来的?!”
林慕玄费力地抬起头,迎上她近乎愤怒的目光。
枯稿的脸上,那个笑容依旧顽强地掛著。
“啊”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如果有我配合你那『牵丝戏”能不能支配这道果碎片?”
刘玥瑶的瞳孔猛地一缩,隨即斩钉截铁地摇头:
“痴人说梦!那是魔君的道种,你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勉强沾了点皮毛,初步掌握而已,连门都没摸到。
想用它来撬动道果?你当是大那老东西死了吗?根本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林慕玄打断她,声音虽然虚弱,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和篤定。
他枯瘦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视线似乎穿透了刘玥瑶,投向风雪瀰漫的宫外,投向那深不可测的黑暗尽头。
“不过是再来一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