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玄正对著那几本足以让外门弟子打破头的辅修功法愁眉苦脸。
武擎天却说:“那些个破玩意儿,別琢磨了,《闻道·山海绘卷》入门,再看这些东西。”
“为何?”
武擎天咧开嘴笑道:
“都说古法修士闻道筑基,开万世之先河,那你小子琢磨琢磨,他们闻道之前,这些玩意儿搁哪儿凉快呢?天上掉下来的?”
林慕玄被了一下,下意识顺著话头往下溜:
“唔,大概是他们自己把走过的路,再编成册子?方便后来人?”
“对咯,山海灵境各家压箱底的功法,最早就是这么来的。
但得知道,量身定做的仙衣,穿在人家身上,自然严丝合缝,光彩照人。”
他顿了顿,眼珠斜著林慕玄,带著毫不掩饰的嫌弃:
“可你小子穿呢?就像把龙袍硬套进猴儿身上,哪哪都不对劲,光剩下滑稽。”
林慕玄噗笑了:“不一样,猴没我好看。”
这老傢伙的比喻,永远带著一股子糙劲儿。
他说:“所以对我就不灵了?”
“灵个屁!”武擎天之以鼻,“挑两本顺眼的,回去抱著啃十年。別贪多嚼不烂,小心嗑死。”
他大手一挥,定下了林慕玄未来十年的“刑期”。
林慕玄没犹豫多久,瞬间权衡利弊。
“那就文心雕龙和御剑召来吧。”
“还算你小子会选。”
这执君命,主打战斗回復,其实很有用,但林慕玄有赤血剑体,二者效果略有重合,暂不考虑。
飞鹊剪枝的切割很好用,但他有阴阳斩运剑在手,短时间不缺破坏力。
灵剑渡厄舞则是第一个排除的,它的效果想达到最大,需要和其他辅助功法叠加,前期碰它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慕玄带著朝圣般的心情,小心翼翼摊开那捲非金非玉、触手温润的捲轴。
目光扫过开篇几行字,他就顿住。
这功法,效果其实只有一个。
【以本命器物为基,承山海之重,铸就无上命器】
林慕玄下意识內视丹田。
他的本命剑,正在吞吐著剑光,剑意昂扬。
它还能再回炉重造一次?不怕把剑炼废了?
一丝疑惑刚爬上心头,就被他强行摁了下去。
武擎天那老怪物,既然敢把这东西塞给他,还让他练,肯定有他的道理,
自己一个刚上道的小虾米,就別瞎琢磨老东西的水有多深了。
“还有个事儿,”武擎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他的思绪,“你小子,还得在外门多待些日子林慕玄点头,只是不免有些疑惑。
登顶外门榜首,拜入內门长老座下,按剧本不是该立刻搬进內门单间,享受灵气淋浴了吗?
还需要接著在新手村吗?
武擎天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活像只刚偷到鸡的老狐狸。
“別问!”他大手一摆,“问就是为你好!”
说著,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东西,隨手拋了过来: “戴上!”
林慕玄下意识接住。
入手冰凉,触感奇异,似银非银,似玉非玉。
那是一张面具,光滑得没有一丝纹路,只在眼晴位置开了两个狭长的孔洞,透著一股子拒人千里的冷漠。
“师傅,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林慕玄捏著面具说。
“省得你死得太快,”武擎天说,“老夫略施小术,把北部外门那些兔崽子的记忆整理了一下。他们现在只记得你登顶榜首的威风,至於你一路连破数境那点『小事儿』,忘得乾乾净净。”
“怕木秀於林,风必摧之?”林慕玄问道。
武擎天嘿嘿一笑:“外门这破池子,水浅王八多,但也好久没养出过你这么大个的王八咳,
是没出过登顶榜首的弟子了。”
“上一个呢?”林慕玄好奇心上来了,“天纵奇才,应该成为巨璧了吧?”
“他啊,本来有机会的。”武擎天咂咂嘴,“进了內门没几天,就背后中剑自杀了。”
背后中剑自杀?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有种淡淡的戏謔。
好一个背后中剑自杀。
“优秀嘛,”武擎天摊摊手,一脸“你懂的”表情,“得到的『关爱”自然就多。关爱得太热烈,小心臟承受不住,可不就得自我了断一下?”
他拍了拍林慕玄的肩膀,这次用了点力,拍得林慕玄牙咧嘴。
“你小子嘛,我看皮实得很,还有那么点潜力,先在外门这温室里好好长著。
內门那群狼崽子,门规压著,爪子暂时还伸不过来挠你。”
林慕玄彻底悟了。
彼阳宗,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彼阳宗。
“行了,滚回外门窝著去。啥时候把《山海绘卷》摸到门边儿了,啥时候再来烦我!”
林慕玄顶著那张冰凉的银白面具,重新踏入北部外门的地界。
面具紧贴皮肤,一股奇异的微凉感渗透进来,仿佛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他试著用神识感知周围,果然如同隔著一层磨砂玻璃,一片模糊。
好东西!
师傅出手还算大方。
他熟门熟路地朝著自己那间位於外门弟子聚居区边缘的小坡屋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自己小屋前那片空地,平日里鬼影都不见一个,此刻却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
空气里瀰漫著一种看好戏的兴奋。
人群中央,一个身影负手而立,衣袍料子明显比周围人高几个档次,在略显晦暗的北部外门,
亮得有点扎眼。
身姿挺拔,面容嗯,按照凡间標准,算得上端正,剑眉星目,唇边似乎还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慕玄面具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了一下。
这人有点眼熟。
他思索片刻。
想起来了。
东曦国那场决定性的入门选拔,就是这个衣冠楚楚的傢伙,抽空了包括他在內的外门弟子灵剑里的一丝灵性精华。
若非如此,那些弟子也不至於被逼到绝境,和彼阳宗鱼死网破,唤来了那个域外天魔郝老板。
说起来,上一个外门长老是他亲爹吧。
被郝老板乾死了。
这一饮一啄,报应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