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落在罗格脸上。
他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王室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比昨天还要多。
罗格起身洗漱，推开窗户，仔细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广场中央搭起了一座巨大的黑色帐篷，帐篷上绣着红色的蜘蛛标记，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帐篷周围站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守卫，他们穿着黑色铠甲，手持长矛，面无表情地盯着聚集的人群。
“这就是每月一次的招生?”罗格自言自语道。
他在都城待了快一周，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消息。终于确认，红蜘蛛巫师塔每个月月底都会来都城招生，时间固定，雷打不动。
这个频率让罗格感到不对劲。
要知道，拉斐尔巫师塔招生通常是一季度或半年一次，有时甚至一年才招一批。因为培养学徒需要大量资源，而且有天赋的孩子本就稀少，招生太频繁根本没有意义。
可红蜘蛛巫师塔却每月都招，这背后必然有问题。
罗格转身离开房间，敲了敲隔壁的门。
“进来。”安娜慵懒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安娜正靠在床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雪白的肩膀露在外面。她抬起眼皮看了罗格一眼，伸了个懒腰。
“这么早就来找我，是想好了要和我”
“别闹。”罗格打断她，“今天是招生日，我们该去看看了。”
安娜撇了撇嘴，从床上跳下来，三两下换好衣服。她走到罗格身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几分神秘:“想知道黑巫师塔怎么招生吗？”
“说。”
“你猜。”安娜眨了眨眼，妩媚一笑，似乎十分享受这种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
罗格皱起眉头，但没有追问。有些事情，眼见为实。
两人下楼时，客栈老板正在柜台后打算盘。看到罗格，他立刻堆起笑容。
“两人客人起得早啊，今天是招生日，要不要去广场看看热闹?”
“正有此意。”罗格随口说道，“每月都这么多人?”
“可不是嘛。”老板叹了口气，放下算盘，“不过来的人啊，大多数都回不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又连忙摆手:“客人别误会，我可什么都没说。”
罗格点点头，和安娜走出客栈。
此时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粗略估计，至少有几千人聚集在这里。但让罗格惊讶的是，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极其寒酸。
大多数人衣衫褴褛，满脸菜色，有些人甚至还戴着镣铐，显然是从监牢里拉出来的犯人。少数几个穿着稍微好点的，也都是底层平民，面黄肌瘦，眼神空洞。
“这特么大部分都是犯人啊。”罗格低声说道。
“你以为呢?”安娜轻笑一声，“黑巫师塔招生，哪会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有人，就够了。”
罗格扫视着人群。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共同点是都很穷，都很绝望。他们被驱赶到广场上，像牲口一样挤在一起，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他们知道进去后会怎样吗?”罗格问道。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安娜说，“但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不来的话，要么饿死，要么被当成逃犯抓回来。来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罗格沉默了。他想起了这些天在公国各地看到的景象——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在这种环境下，哪怕是一线希望，也会有人拼命去抓。
这时，人群开始骚动。
守卫们吹响了号角，开始维持秩序，将人群分成一队队，每队大约二十人。队伍缓慢地朝着黑色帐篷移动，第一队很快就进入了帐篷内。
罗格盯着帐篷。从外面看，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大帐篷，但进去二十个人，里面却一点都不显拥挤。
“里面刻印了空间法阵。”罗格推测道。
“没错。”安娜点点头，“红蜘蛛巫师塔擅长的就是魔网法阵，这种小法阵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个巫师时过去了，已经有四五百人进入帐篷，但一个人都没出来。
罗格注意到，广场周围围观的平民们，有些人面色苍白，额头冒汗，有些人则在小声交谈，语气中充满了庆幸。
“幸好我没去”
“听说去年我邻居家的儿子就是这么没的”
“嘘，小声点，让守卫听到要倒霉的”
安娜这才通过精神网络回答:“你猜这次招生的人能有多少出来？”
“五成？“
“错。“安娜的声音里带着嘲讽，“别看每次来测试资质的人都有几千，最后能存活下来、真正成为学徒的，能有一二十个就算高的了。”
“”
“他们招生是假。“安娜呵呵一笑，“借着这个由头，吸取生命力、抽取灵魂、炼制成药剂是真。”
罗格眯起眼睛。
黑巫师塔走的路，就像前世看修仙小说里的魔修——以人为食，以命换力。只不过这里更加残酷，更加血腥，因为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队伍中突然发生骚乱。
有几名穿着粗布衣服的平民，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突然从队伍里冲了出来。他们拼命往广场外跑，口中大喊:“不不要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站住!”守备骑士队长大吼一声，“抓住他们!”
几名守卫立刻冲了上去，但那几个平民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跑得飞快。眼看就要逃出广场，黑色帐篷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阴森、诡异，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不用，我来。”
话音未落，帐篷里钻出一道黑色雾气。
雾气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追上了那几个还没跑出多远的平民。黑雾将他们笼罩住，几人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罗格眼睛一眯，仔细观察着黑雾的运作方式。他看到那几个平民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变得灰白，血肉迅速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具具白骨，定格在原地。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广场上陷入死寂。
有人忍不住弯腰呕吐，更多的人则是瘫软在地，吓得浑身发抖。连那些身经百战的守备骑士，脸色都变得苍白，握着兵器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心里何尝不清楚——也许不久之后，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这群人流里，有多少真正的犯人，他们比谁都明白。大多数都是因为交不起税、偷了一块面包、或者顶撞了权贵，就被扣上“罪犯“的帽子扔到这里。
整个广场仿佛被按了静音键，死寂无声。
原本还有些骚动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罗格盯着那道黑雾，轻轻喃喃道:“中阶法术，肉体剥离。”
这是一个相当高级的法术，通常用于正式巫师之间的战斗。它能直接剥离目标的血肉，只留下骨架，对正式巫师都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而现在，这个法术被用在手无寸铁的平民身上。
“用这种级别的法术杀几个平民?”罗格冷笑一声，“有意思，这是杀鸡给猴看？”
他的目光扫向广场边缘的高台。那里坐着一排穿着华丽的人——公国的贵族们。这些人全都面色苍白的，身体在不自主的发抖。
“不过这群畜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立威之前，他们可都是举着酒杯，谈笑风生，完全不把
罗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他转身离开广场，步伐很快。
“等等，我们走?“安娜连忙追了上去，通过精神网络问道，“怎么走了?我们不跟着这些招生的黑巫师回巫师塔吗?“
“不急。”罗格淡淡道，脚步不停，“走之前，办个小事。”
“小事?“安娜愣了一下。
接下来的两天，罗格和安娜开始在都城周边的村庄游走。
他们寻找的目标很明确——那些父母被献祭给巫师塔、无依无靠的孤儿。
第一个村子叫格林村，位于都城东面二十里。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但几乎家家都披麻戴孝，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罗格和安娜假扮成流浪商人，走进村子。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几个孤儿——三男两女，年龄从八岁到十二岁不等。
这些孩子蜷缩在一间破屋里，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最大的男孩叫阿石，正抱着最小的女孩，眼神空洞地看着墙壁。
“你们的父母呢?”罗格蹲下身，语气尽量温和。
“死了。”阿石机械地回答，“上个月被征走了，再也没回来。”
“那你们怎么办?”
“不知道。”霍德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村长说，过几天就把我们也送去巫师塔。反正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罗格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想活下去吗?”
霍德抬起头，眼中第一次有了光芒:“想!”
“那就跟我学。”罗格说道。
他伸出手，一缕淡蓝色的光芒在指尖跳动。孩子们瞪大了眼睛，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
“这是巫术。”罗格说，“只要你们学会了，就能保护自己，不用再害怕那些人。”
霍德咬了咬嘴唇:“真的吗?我们我们能学会吗?”
罗格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按在霍德额头上。一道精神力探入，检测他的天赋。
片刻后，罗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孩子的精神力天赋居然不错，虽然比不上顶尖的天才，但只要好好培养，成为巫师学徒不是问题。
罗格依次检测了其他几个孩子，发现五个人里有三个具备成为巫师的资质。这个概率已经相当高了——要知道，通常一万人里才有一两个有资质的。
“看来父母被献祭后，灵魂的痛苦和怨念影响了这些孩子，反而激发了他们的精神力。”罗格心中暗想。
他从怀里掏出几份卷轴，递给孩子们:“这是基础冥想法。你们每天按照上面的方法练习，一个月后，就能感受到精神力的存在。”
“可是”霍德接过卷轴，犹豫道，“我们我们不识字。”
罗格一愣，随即苦笑。对了，这些底层孩子哪有机会学认字。
“没关系。”他说，“我直接教你们。”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罗格耐心地指导这些孩子如何冥想。他用最简单的语言，配合实际演示，一遍遍纠正他们的错误。
安娜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你打算建立自己的情报网?”
“没错。”罗格通过精神网络回答，“院长既然让我来侦查，显然是想对红蜘蛛巫师塔动手。一次的情报怎么够?我需要在这个公国建立稳定的消息渠道。”
“那你就不怕这些孩子长大后反咬你一口?”安娜提醒道，“人心可是最难测的。”
“我当然知道。“罗格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所以”
他趁孩子们冥想时，悄悄释放了一个精神暗示法术。
这是一种高级的精神魔法，能在目标潜意识里埋下种子，让他们对施术者产生好感和崇拜。这种暗示非常隐蔽，目标本人完全察觉不到，会认为这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罗格知道这样做有些卑鄙，但他不想冒险。他可以给这些孩子力量，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但他也要确保他们不会反咬自己。
况且，相比红蜘蛛巫师塔对待平民的方式，他这点手段已经算仁慈了。至少这些孩子真的能获得力量，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记住。”罗格对孩子们说，“我教你们的东西，不要对任何人说。每个季度，我会来一次，检查你们的进度，也会带来一些资源。”
“是!”孩子们齐声回答，眼中充满了崇拜。
精神暗示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离开格林村后，罗格和安娜又走访了周边十几个村子。两天时间里，他们找到了三十多个符合条件的孤儿，全部进行了同样的操作——传授冥想法，施加精神暗示。
这些孩子来自不同的村子，彼此不认识，但他们都有共同点:父母被巫师塔害死，对巫师塔充满仇恨，又因为遭受的痛苦而激发了精神力天赋。
“三十多个种子，如果其中能有十个成长为巫师学徒，那就够了。”罗格在心中盘算着。
他不指望这些孩子能帮自己战斗，他需要的只是情报。这些孩子分散在公国各地，长大后会成为罗格在沙塔斯公国的眼睛和耳朵。
更重要的是，这些孩子对巫师塔的仇恨是真实的。假以时日，他们会成为反抗力量的种子。
“你这招挺有意思。”安娜评价道，“用仇恨培养暗子，用力量收买人心。这些孩子长大后，对你会忠心耿耿，对红蜘蛛巫师塔则恨之入骨。”
“我只是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罗格淡淡道，“至于他们怎么选，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纯粹的好人。他这么做，一半是为了任务，另一半确实是看不惯红蜘蛛巫师塔的所作所为。
这种用力量压迫底层的方式，他要让这个巫师塔明白——底层也会反噬，也会反扑。
第三天傍晚，罗格和安娜回到了王室广场。
广场上依然人山人海，招生还在继续。三天时间，已经有近万人进入那座黑色帐篷，但出来的不到一百人。
这一百人里，大部分都是刚刚测出有资质的人，年龄不等。他们被统一安排在广场一侧，由守卫看管，等待明天一起出发前往巫师塔。
听说在中途中，他们还会让这群人，进行一次自相残杀，活到最后的才是他们需要的人才。
“差不多了。”罗格看了看天色，“他们明天一早就会出发，我们得做好准备。”
“跟着他们回巫师塔?”安娜确认道。
“没错。”罗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该好好探查一下情报了。”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平静，但安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杀意。
她了解罗格。这个看起来冷静理智的年轻巫师，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手软。
这几天在公国的所见所闻，显然已经让罗格动了杀心。
两人回到客栈，开始做准备。罗格检查了自己的装备——几瓶恢复魔力的药剂，一些攻击性的炼金道具，还有几个防御性的护符。
安娜也在整理她的东西。作为魅魔，她的武器主要是魅惑和精神攻击，但她也准备了一些辅助道具。
两人商量好计划，便早早休息。明天将是关键的一天，他们需要保持最佳状态。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王室广场上已经响起了号角声。那些通过测试的孩子们被集合起来，统一发放了黑色的学徒袍，然后被赶上几辆大车。
罗格和安娜站在客栈的房顶上，居高临下地观察着
“一共五辆车，每辆车大概二十人，总共一百人左右。”罗格低声说道，“护卫不多，只有十几个守卫骑士，看来他们很自信。”
“当然自信。”安娜说，“在这个公国，谁敢袭击巫师塔的车队?那是找死。”
“还有三个巫师。”罗格眯起眼睛。
他感受到了三股魔力波动，都是正式巫师的级别。其中两个是初阶正式巫师，还有一个气息更强，应该是中阶。
“中阶巫师亲自押送?”安娜皱眉，“有点谨慎啊。”
“正常。”罗格说，“毕竟这是一百个有资质的孩子，对巫师塔来说是重要资源。派个中阶巫师坐镇，也说得过去。”
车队开始缓缓驶出广场，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罗格和安娜对视一眼，同时纵身跃下房顶。两人在空中展开飞行术，悄无声息地升到高空，远远吊在车队后面。
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车队扬起一路尘土。
罗格看着
这些孩子们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进入的，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他们以为通过测试就能改变命运，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更加残酷的筛选和淘汰。
“走吧。”罗格轻声说道，声音在风中飘散，“让我们好好探查一下，这个巫师塔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杀戮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