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可真够远的。”
新建的首都电视台位于西城区西三外环三号，一小院子三层小楼里，本离着东城边就有些远的，许均虽说是算个老首都人，可总归对这条路不是多熟悉的。
来来回回转车，打听路，耗费了不少时间，这不六点出头就出门了，紧赶慢赶的八点左右才赶到地方，真正的差点迟了。
“总算到地方了。”
许均打量眼前电视台小楼，极具时代特色的三层小楼，灰石墙面有些残旧，小楼顶上有个不算高的铁塔，这怕是就是发射塔吧。
“是许均同志吧？”
“是，你是？”
“许均同志，你好，你好，我是设备组的郭涛，快跟我走。”
郭涛十分热情拉着许均，好嘛，这位倒是真不跟着自己客气，直接带着去设备房去搬灯具，等会要直播，没错直播，首都电视台可笑的竟然没有录播的磁带机只能直播一些节目。
多数时间都是转播央视台节目，真正算的上简朴过分了，演播室更是由一间教室改造的，面积怕是不过五十平米左右，装饰更是极其简单甚至墙皮都是新刷的，舞台更是木箱架子搭设上铺了一层垫子。“这也太简陋了些。”
“你没见着这些设备都是二十多多年前的，咱们这全是捡的人家不要的设备，可不就这么简陋嘛。”
郭涛擦擦手招呼许均跟着自己走。“刘组长今天不在，回头等他回来我再带你见见。”
郭涛介绍着设备组一共五人，其中两名是正式工，负责技术机房和演播室设备，郭涛和许均是临时工平时负责搬运些灯具，道具，桌椅等杂物。
“走，我带你去领餐票和粮票。”
郭涛带着许均去办公室登记，许均打量着办公室好嘛，这桌椅板凳竟然是缺骼膊少腿的旧货不说，这里屋拉着窗帘隔断的竟然是编辑室。
草台班子不过如此吧，许均签字领着这月粮票和餐票，这就算办理入职。
“走，我带你好好逛逛咱们电视台。”
郭涛挺是热情，许均其实想休息会，赶路跑了快二个小时，刚刚搬运道具，灯具等差不多个把小时，真正有些累了，可眼前这人实在太热情了。
许均还真不好意思拒绝，再有他也挺想要逛逛电视台的，要知道上一世可是数年后过来的，当时因为放开gg，电视台有些钱早就不一样了。
“前边是技术机房。”
郭涛颇为得知说道。“这里可放着不少设备呢，其中还有一台两英寸的晶体管录像机呢。”
啥玩意，晶体管录像机，许均知道这玩意是在博物馆，导游介绍的，这是五十年代的玩意吧，这玩意个头大小来看大怕是得有一两百斤吧，别说一人了，二个人都不好操作，这种老古董首都电视台还只有一台。
算了，许均算是晓得了，为啥首都电视台八十年中期前基本没有资料留存了，没一点操作空间，上了顶楼看着临时架设的天线，许均笑了挺好，草台子。
两人逛了一圈去了杂物室，郭涛找了一地方搬了两把旧凳子。“别看着，坐啊，许均同志，你多大？”
“二十七。”
“我二十一，你比我大，我喊你老许，你叫我小郭吧，总是同志同志显得生分。”
郭涛说话从边上拿了两张报纸，还有笔记本，随手分着许均一张报纸，笑说道。“咱们这里简单些，没有水，你想要喝水得去办公室，哪里有两个暖水瓶，对了，我们一早要帮着打热水等会我带你去水房。”
“谢谢啊，小郭。”
“不用谢，老许，哈哈哈，看报纸！”
许均接过报纸扫了一眼，首都电视报，这报纸这时候就有了啊许均嘀咕。
首都电视报是1979年9月发行，主要是预告下周节目，不过还有一部分刊登一些小故事，可能现在全民爱文学报纸还特意开辟一个文学区。
许均扫了一眼，这个头版故事挺有意思，多是话本类，文学区同样不是什么颇有文学水平的文章。
“对了。”
郭涛一拍额头笑说道。“我们现在有个集体任务，一周要写一篇文章投电视报的，这周是我下周轮到你，你要准备下。”
“啊，投稿？”
还是任务，许均心说还有这种强制投稿的，这倒是一件奇事，郭涛叹了口气。“没法子，咱们电台现在没多少事情，这不电视报故事篇就交给我们首都台了。”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的，咱们也算半个自家人，稿子比外边可容易过的多了，再有你看这些都是话本故事，不需要太多文学修养的，要是过了稿子，一篇还有二块钱补贴呢。”郭涛还是挺兴奋的。“我这次准备可是挺充分，要是过了稿子，那我也是个作家了。”
好嘛，许均嘀咕，一篇二块钱补贴，这也太少了点吧，自己个还是写剧本吧，这时候怕是《电影创作》也复刊的吧。
许均沉思自己是不是加快些速度了，本想剧本写得更生动形象，更具有特色，更具有个人风格，毕竟剧本也算半个文学作品嘛，谁不想带有自己特色呢。
“怎么，怕写不好，没关系，别说咱们临时工了，正式工加之央视那边怕是三五百人，一月也只有三五人的故事能登上电视报，这样吧，你请我吃饭，我帮你写。”
“不用了。”
请吃饭开玩笑，自己一月十六块钱交十块钱生活费，只剩下六块钱买些生活物品，只怕只够坐车的了，可没的钱请客吃饭。
上午没多少事情了，一直下午四点左右收拾了道具，灯具搬运回杂物房，这第一天工作就算完成了。
许均没见着所谓的郭台长，怕是人家没把自己放心上吧，毕竟一个临时杂工，整个电视台光是正式工可就有四五十人，还有十多个临时工。
“下班。”
五点左右郭涛喊着许均下班，即使这么早下班等到着人艺门口的时候也已经七点了，实在转车，来回倒腾耗费时间太多了。
“等急了吧？”许均擦了脸上尘土，刚怕孟雪等急了跑了一段，真正尘土飞扬的。
孟雪穿着青色半旧的外套，一脸欣喜快步迎着过来。“没，今个新话剧第一次彩排，刚忙活完。”
“有角色？”
“有两句台词。”
孟雪颇为兴奋，这是她第二部话剧虽然只是一部短剧，可对于学员来说依旧是不错的锻炼机会。
“挺好的，我相信我媳妇很快就能当主角。”许均握住孟雪有些冰的手鼓励！
“那我争取吧。”
孟雪笑笑主角可不容易，不过她会努力争取的毕竟主角可是有补贴的，多些钱总归好的，其实她心里知道，许均这人打心底是骄傲的，去她家总归是无奈之举。“对了，你等下，我有一份礼物送你。”
“送我礼物？”
许均挺是高兴，只是当孟雪把礼物推出来，他还是十分惊讶。“自行车？”
“喜欢吧。”
孟雪把自行车交给许均。“你工作地方有些远，有辆自行车会方便很多，当然这样来接我也早点，这可不光光为了你哦。”
“谢谢你。”
许均轻搂着孟雪，一时间心里颇有些感动，下意识想要亲她，孟雪微微推了推许均。“外面，别人看着呢。”
“情不自禁。”
许均搂着更紧了一下，孟雪同样靠着更紧了，两人似乎要融入一体。
“咕噜。”孟雪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平常这个时候她早吃完晚饭了。
“饿了吧，快上车，咱们回家。”许均知道孟雪是为了等自己儿。
“恩，回家。”
自行车拐入大路，孟雪两只手搂着许均腰，整个人紧紧靠着许均，脸颊红扑扑嘴角挂着笑意，真好，真温暖。
“阿嚏。”
许均一顿。“怎么了，冷吗？”
“不冷。”
“怎么不穿呢子大衣？”
许均有些猜测可不确定，孟雪蹭了蹭许均后背，笑着仰着脸看向许均。“我不太喜欢那件衣服，送朋友了，你不会怪我败家吧？”
“不怪。”
“不喜欢，那咱就买新的。”
许均这一刻，眼睛竟然有些发热，这倒是有些怪了，多少年了，没有女人让自己如此动容了。
自行车速度更快了，点点灯光下，年轻男女谈笑声渐渐远去，倒是有些寻常烟火情深处，胜却人间无数灯。
“我去热菜。”
回到家孟雪换了鞋子，洗手去热菜，赵淑华坐在客厅看报纸没动甚至没看许均一眼，只是盯着孟雪那半旧的外套看了好一会。“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孟凌风有些疑惑，妻子怎么了，女婿又做什么惹着她不满了，虽说孟凌风对许均打心里也不是太满意，虽说孟雪几次说许均颇有文学才华之类的话，可听在他耳朵上更多是许均会些花言巧语，靠一些情话骗了自己闺女。
这道真不是孟雪骗他，许均还真写过些文章寄给孟雪，这事要从上一辈许均为了巴结王硕等人说起，花费数个月背诵京圈几位大作家的文章。其中主要以王硕文章为主，之前许均耗费个把月誊写了篇王硕的文章来，一篇顽主，一篇动物凶猛。
只是寄送给当地《朔方》杂志，没多久拒稿了，两篇文章不说文笔内容却有点荒唐离经叛道，这时候各家杂志社刚刚复刊，这种文章却是难收。
无奈，许均只能托着孟雪帮忙投一投首都各家杂志，谁想竟没有一家收的，倒是有几家虽然拒稿却给了几句评价，评价多是批评为主却有有几句说道才华还是有的，规劝走正道之类的话。
这不绝了许均的靠文章回城路，除非他愿意再等三五年到时候环境变了，或许王硕等人文章就有了市场，只可惜许均不想再等了，西北冷风不是谁都能忍着的。
“吃饭了。”
孟雪把碗筷递给许均，笑着坐在许均身边。“今天上班累吗？”
“还好，工作不多……。”
许均把自己今天上班的一些有趣的事和孟雪说了说，郭涛这人还是挺有意思的，再有工作量不多，说道首都电视报，孟雪还鼓励许均试一试，文学杂志门坎太高。
“首都电视报，小许，你可以试试，多锻炼嘛，登不登报倒是不说，总归学些东西的。”孟凌风正好路过听到许均提到写稿子任务鼓励两句，他倒是不觉着许均这个文化水平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总归鼓励两句，权当为闺女了。
“那我试试。”
本来许均真没打算的，他多少有点骄傲的，内里总归是当过导演的，写文学剧本投《电影创作》《剧本》这些杂志，虽然比不上纯文学的杂志，总归也算的上文艺类杂志，水平还是业内顶尖的。
《首都电视报》那是什么，电视节目预告报纸，虽然可能销售量还行，可那上面登的是什么啊，话本故事，类似故事会甚至还不如，说到底正经作家怕是没一个能看的上的。
只是许均一想到楼下孟雪身上半旧外套，他多少有些动容，《牧马人》文学剧本，怕是还需要个把月时间才能完成，即使加班加点没有二十天也难。
即使完成怕是投稿之后也需要一周左右才能有回复，说不得还需要改稿，眈误下时间怕是得最少二个月，这天气越来越冷，他不舍得孟雪穿这半旧外套让别人小看。
赵淑华刚刚的话，他并不是没有听到，只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空话听起来都是那么浅薄，甚至无耻。
这一刻，总归许均被女孩的一件呢子大衣感动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却总归不是坏的没有一点良心的，孟雪微微摇头，许均知道孟雪觉着写那些话本故事有些大材小用了。“正好磨练磨练笔力。”
相对许均和孟雪的笃定，赵淑华听了孟凌风的话，忍不住说了两句。“你真指望那小子能写出什么东西，怕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傻闺女会信那些鬼话了，我今天特意又打听了一下。”
“怎么说？”
“街坊四邻那一个不说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赵淑华说着就来气，自己闺女真是鬼迷心窍了。“好在，没安排到街道，那些熟人见了，我这老脸怕是要丢光了。”
“你这一说，这次工作安排倒是算歪打正着了。”
“你和小郭没说他是……。”
“没，我和小郭说是一远方亲戚……。”
两人轻声交谈，许均这会已经回房间了，他打算加快些文学剧本写作进度，两边做准备，争取一个月内挣下一件呢子大衣。
“话本—第一章白纸人……我的祖父叫胡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