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生死一线，唯牺牲尔！”
“如若功成，不但可保全家族，我亦可再度延寿两甲子！以我如今寿数，加上十余年前有伤根基，外人不知我深浅，即便或有推测。可实际上眼下若是强行结丹，成功机率恐不足半成！”
“反而嫁丹虽有风险，可老夫神识不弱初入结丹的真人太多，那枚外丹之中的残念隨时间而逝自有消散一些，这般看来，老夫自有几分胜算，甚至可以再度延寿，度过眼前难关，日后或有方法再续仙路。”
“纵使日后仙路断绝，老夫也可再延半数金丹之寿！”
“老夫得到的是家族得以保全，除了寿元之外法力修为不弱於结丹真人，族人后辈仍有更多的可能，甚至由此一窥修仙名门家族也板上钉钉！”
“至於所谓牺牲，不过是日后道途而已！”
“如若身份易位，换做是你，道友会做如何抉择！”
青衣老者回头望了一眼曲延坤，旋即笑道，
“哈哈！老夫倒是差点忘了，道友修为圆满指日可待，寿元更是还有近百年的时间，结丹的机率却是比老夫大的多了。”
曲延坤闻言却是沉声一嘆，“曲某如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多年，其中辛苦你也晓得，如今孑然一身，也甚少牵扯。酸甜苦辣，唯有自知。现在你自绝后路，牺牲的只有你自己，如若此时反而投效，或者自裁，当仍可绵延家族气数，若干年后”
“若干年后家族若是再出现一个如老夫一般的人物，还会再次陷入如今这般轮迴它是在钓老夫回来！稳固它独一无二的地位！以亲族为饵，使得老夫不得不甘-心-咬-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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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老者一字一顿，神情有些狰狞。
“只是它高高在上太久，不晓得潜水之中亦有大鱼！”
“此番若成，说不得老夫也能拽下对方鱼竿，坐一坐那执杆之人！”
“前有涂氏一族，后有景和光这条漏网之鱼，再往前上数几百年，荣秦二族亦是同样下场，你曲延坤如不是昔年偽装身份与老夫同入遗蹟，恐怕也成其刀下亡魂！”
“如今轮到我族，整个胥国但凡有修为臻至筑基后期者，必为其灭杀，莫说散修，就是魔修至此，也得低头！这就是霸道天嵐！可他天嵐，近来有几人称真！”
“现如今嵐宓外出多年寻觅后期机缘，韩道周奉调令北上抵御魔道入侵，魏逍鸿卫戍棲灵山防御妖祸，青宵重伤于越国云天门真人之手，唯独一个结丹初期的初墨真人不知所踪。”
“此等时机，百年难遇，如若不放手一搏，恐此生宗族尽为天嵐猪崽！老夫最多面对两位真人，有从遗蹟之中得到的那枚古宝在手，虽不能以一敌二，但是想跑，他们还留不住老夫！”
“况且又不一定真的能打起来！”
说到最后，青衣老者淡然一笑。
“纵使功成后遭受打压，也是值得。”
“如今这胥国还是太小了！这片天地被其遮挡的太久了！”
“天嵐的眼光尽在胥国之外，从未曾看得起我等筑基家族，只是它也有一叶障目之时。”
“况且这胥国境內，它也有它的根系绵延不到的地方，要不然这枚金丹、你我手中的古宝又是从何而来。”
“曲道友不会心疼这枚金丹罢？”
“若论稀有程度，此物可不输一件难得的天地灵物，要不然这修仙界岂不是假丹遍地！”
青衣老者忽地笑著取出一物。
正是一枚修士金丹！
真人遗物！
乃是昔年二人在一处遗蹟所得，除此之外还各自得了些其他宝物。
曲延坤闻言摆了摆手，“你我相识多年，这外丹更甚於鴆毒，有你在先，曲某更是无心於此。更何况我等早有血誓在，说起来此物与你反倒是让曲某没了退路，日后自当全力一搏。此前你我早就有言在先，要么是你要么是我，况且如今你还有灵石补偿於我，曲某还有何话说！”
“只得在此先行恭祝道友达成所愿，功成假丹！” “不过如今嵐宓真人久俟未归，和光又言青宵有损，即便此番如你推测般功成，退周而立名门，待嵐宓回返，青宵恢復，初墨现身，你又待如何？”
“天嵐结丹真人太多了！”
曲延坤显然是真心仇视天嵐，虽然家族俱歿，如今得见老友这般，不由得下意识地为其多想了几分。
“呵呵！”
“自然是选择远遁他处！”
“老夫功成之后若久居族內，日后必致合围！”
“而且天嵐眾多筑基，光是拿命熬就能熬死老夫，更遑论那几位结丹！倘若老夫行踪不定，天嵐必为此忌惮。”
“只需偶尔传出些老夫的消息，便可解家族一时隱忧。”
“一位行踪飘忽不定且有仇怨的假丹真人，其威胁，即便是嵐宓修为更甚，也不可能做到日日防范！”
“况且老夫此番又岂会真身示人！”
“我有一位道友，相知多年，关係莫逆，与我如同一人”
“嘿嘿！”
“此为阳谋！”
“天嵐必会留下我族，虽然难免遭受打压，但是起码不会族灭，周边其他那几个家族一个个都精明似鬼，轻易不会像周氏一般甘心趋为马前卒。”
“老夫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剩下的便只能期待后辈有人能够顺著老夫撬动的这一丝渗隙，继此一飞冲天。”
“前人种树，后人成林！”
“也得给他们加点担子不是！”
青衣老者自嘲地笑笑，
“家族传承，我难以脱离，更不愿脱离。天嵐更是看中了我这点心思，才欲如此。只是这些年老夫行踪不定，加上其又处多事之秋，方有我等这一丝喘息之机。”
青衣老者沉沉一嘆，旋即取出一物，
“事无万一，计划再周密也都有失败的可能。快则一载，慢则三秋。稳妥起见，这是咱们三人结契时属於我的那一枚命玉，若是我嫁丹失败，身陨玉碎，你可持之寻我尸身，届时还望道友將在下尸身送往家族请罪於天嵐，有老夫寂灭的魂灯和尸身法体，足以平息其怒，或留家族一抹血脉。”
“这”曲延坤闻言眉心微簇，方欲开口，却被其抬手打断了，
“每个人都有其选择，你不必再劝，老夫这些年也有些累了，只此一搏，且看天意了。”
“你那天资不凡的重孙女可是身在天嵐，要她如何自处？”曲延坤忽地沉声一言。
青衣老者沉默半晌。
“这是她的命！况且生而为陈，昔年早有决断，能够换来三十余年家族安养生息，足够了。老夫欠她！如果可能，功成后老夫自会接她回来，再行补偿”
言罢，青衣翩翩，鸿飞冥冥！
隨后一道有些縹緲的声音传来，
“道友，此番或是你我最后一见。日后，望道友脱得藩篱，早登结丹！”
望著人影渐去，曲延坤沉默良久，身形同样渐渐隱去，口中似是呢喃，
“唉！外丹入体，世上再无希夷！”
身影同样渐渐隱去，呼吸之间此地便再无一人，惟余青冥江水，拍击浪之音渐起，推开阵阵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