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的称呼,在有心人耳中,听出了与苏启雄和涂点司的关係。
苏启雄的兄弟相称。
涂皓的当年庐阳府旧官职。
唯有真正共患难,才能有这等称呼。
这样的患难,不是黑歷史,是他们来时的路。
“苏大哥,涂点司。”
一旁走来的玉娘开口。
玉娘与苏启雄和涂皓都是熟识的。
哪怕她现在已经是富甲天下的青玉盟大掌柜,可回到下三洲,她陪在张远身边,就还是那个庐阳府丁家巷中的少年家的小娘。
苏启雄和涂皓抬头,看向张远和玉娘,四人相视大笑。
千帆过尽。
衣锦归来。
陈洲,顾名郡。
唐平府。
三淳县。
城外二十里,定桃村。
村中此时桃绽放,许多城中富贵人家公子小姐都来赏。
“哼,就知道糟蹋老子的枝,这等拈凑笑模样,还以为是美。”十里桃林旁边,穿著厚布袍的沧桑大汉跺著脚,手中持著的木杖敲打一旁的田埂。
远处那些赏的人並不在意。
谁叫別处的桃树都已经结满了桃子,可只有此地的桃林才开呢。
“师兄,他们要看就给他们看唄。”大汉身旁,穿著麻布衣袍的女子手中端著箩筐,箩筐中是许多草药。
“你身上的寒毒还未消尽,还是回屋里歇著吧。”
“我再去將桃林边上的田地整治一下,隔壁老王他们都在帮忙,我也不好来偷閒。”
本准备回茅屋的大汉听到说隔壁老王,顿时面上涨红。
“哼,我歇什么歇?”
大汉说著,將木杖提著,气呼呼往田地方向走。
走的太快,他咳得厉害。
妇人拗不过,跟在后面。
远处那些赏的公子小姐看到这边场面,都是好奇。
“小姐,这位赵平川赵老汉,据说以前在郑阳郡新军,征伐雪域时候受了寒气,废了武道。”
“那是他夫人,”一位了解此地情况的小廝上前一步,低声开口,“那位岳夫人是赵老汉师妹,隨著废了武道的赵老汉在此居住。”
小廝眼中儘是八卦,压低声音:“据说岳夫人等了赵老汉好多年回来圆房,没成想,赵老汉在雪域伤了根基”
这话语让周围那些公子小姐顿时眼中放光。
“怪不得要拦住”
“咦,也是不容易啊。”
“嘖嘖,这赵老汉竟是,不行?”
眾人正低声说笑,远处传来爭吵。
他们好奇奔过去,看手中持著木杖的赵平川挥舞木杖,將一群穿著布袍的村民赶开。
“走,我家田地不需要你们来帮忙。
“我赵平川有手有脚,何时需要你们这些人来帮衬?”
前面那些村民虽然被赶开,却並不散多远。
“老赵,你都成废人了,我们来帮忙怎么了?”有人咧嘴笑。
“就是,你別逞强了,苦了嫂子啊。”眾人齜牙咧嘴。
赵平川更是怒吼,持著木杖去撵人。
桃林里,那些少年男女更是笑的直不起腰。
穿著布袍的妇人站在一旁,看著赵平川追打那些村民,面上带著微笑。
远处,一队车驾滚滚而来。
妇人抬头,面上神色慢慢化为凝重。
追打村民的赵平川,也停住脚步。
那些村民本还在笑闹,慢慢也是停住,看向车驾来的方向。
桃林之中,那些少年男女抬头。
“这马车好气派。”
“定然是郡城某家嫡系才能乘坐。”
“最近没听说” 眾人眼中,马车停住。
车厢之中,一位穿著鹅黄衣裙的少女走出。
“青鱼姐,赵將军。”
少女出声呼唤。
她的眉心,有一颗金色的龙鳞透出光影。
“太尉大人让么妹来问一声,他要去见金城陆將军,你们可同去?”
少女的声音在桃林前迴荡。
那些村民都是转头看向站在林边的赵平川和他夫人。
桃林之中,那些少年男女面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
“太尉”
“新亭侯!”
“怎么可能!”
桃林前,苏么妹只看著赵平川和岳青鱼。
岳青鱼不说话,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平川。
“不只是去看金老哥吧?”赵平川开口道。
苏么妹点点头:“侯爷的意思,赵將军你们也歇够了,巡卫万域大军整训在即,缺整训之將。”
岳青鱼面色复杂,看著赵平川。
赵平川哈哈一笑,目光转向那些村民。
“兄弟们,来活了,可歇够了?”
这话让那些村民都是放声大笑。
“特奶奶的,都歇生锈了。”
“就是,这等歇著,手上本事都荒废了,倒是种田把式熟得很。”
眾人鬨笑,身上原本的淳朴消失,一股血煞之气蔓延。
赵平川点头,抬手一挥:“老伙计,走了。”
隨著他声音落下,背后那十里桃林震动,每一棵桃树都化为一道青红桃之影。
所有的光影凝为一柄长剑,飞落在赵平川手中。
“走了,那张小子如今发达了,我这做老哥哥的当年帮衬他,如今怎么也该去討口饭吃,享享福。”
长剑在手,赵平川一声笑,剑光落在脚下,他將岳青鱼一把拉上剑光,两人径直飞天而去。
剑仙。
赵平川在雪域之中受伤,岳青鱼带了玉娘从张远那討来的宝器长剑,还有仙道修剑法来。
赵平川这些年在此地隱居,是为炼化这宝器长剑,修仙道剑法。
如今的他,算是一位剑仙。
这等隱居日子,对於岳青鱼和他来说,都是难得的事情。
唯一的遗憾是,剑道未大成,不能同房。
也不知张远为何给他寻了这样的剑法。
北固河岸。
一队身穿黑色战甲的军卒立在奔腾的大河边上。
张远看著面前冰雪融化显露出的京观,面上露出感慨。
“小郎,当年你们就是从这里踏过北固河,前往雪域,对吧。”
玉娘看著滚滚河水,轻声说道。
张远点点头,目光之中带著一丝黯然。
当年那一趟,郑阳郡六千三百新军过北固河,最终归来的只有三千八百。
那些朝气蓬勃的大秦武卒,是他们的性命,磨礪出了大秦新军。
无数这样的新军,隨著征天大军离开九洲之地,去寻求三百年后护住洪荒,护住九洲的路。
值得吗?
“他们是未来,他们也是在守护未来。”
“就如无数的先辈一样,才守护住了这大秦。”
张远看著水浪之中翻涌的雪色蟒蛇身躯。
数十丈长的巨蟒抬头,看向河岸边的张远。
张远轻轻点头。
“大白,好久不见啊”
雪蟒,白寻。
当年张远在雪域之中所收服的那条雪蟒,后帮其渡过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