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惑坐在屋内条凳上,指尖轻抚黑刀冰冷的鞘身,仿佛刚才雷霆般的出手只是幻觉。
刀鞘触感冰凉,却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这是原身父亲陈青留下的唯一遗物。
虽非宝刀,却锋利异常,刀锋过处,毛发立断。
陈青是名动葫芦城的总捕头,几年前带队出城,便再也没能回来,连尸骨都未见。
原主只能依附着兄嫂过活,靠着父亲那点馀荫,才在这县衙里混了个捕头的身份。
只是前些年,净干些欺男霸女、欺凌弱小的勾当,名声臭不可闻。
愣在原地的赵虎,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依旧发凉的脖子,看向陈惑的目光复杂难言。
他想开口道谢,可想起方才的指责,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话语卡在喉咙里,进退两难。
陈惑却无心理会他的纠结,闭眼坐定,心神沉入体内。
意念所致,一本无形无质,却清淅无比的书籍在他“眼前”展开。
这是他穿越而来时便伴随的金手指——《造化天书》!
翻开第一页,上面浮现着几行简洁的信息:
【姓名:陈惑】
【境界:开窍期(一窍)】
【职业:捕快(不入品)】
【神通:无】
【天赋:锋锐(白)!】
【武学:雨燕刀法(小成)】
书页下方,是最新的一条提示:
【斩杀尸人一具,是否夺其造化?】
旁边是刚刚那少女尸人的头像,栩栩如生。
穿越七日,陈惑已大致摸清这金手指的用法:
斩杀妖邪,便可夺其造化,获得妖邪生前的记忆、天赋、功法、精炁……
但具体获得多少,全凭自身悟性。
《造化天书》第二页隐隐欲翻……
“现在不是时候!”
陈惑心念一动,立即合上书页,退出心神。
面前是神色尴尬的赵虎。
“陈……陈兄……”
赵虎支支吾吾,闷声道:“方才……是我误会你了。”
“我赵虎虽看不惯你往日作为,但你救我一命,这是事实。”
“这个情,我记下了。多谢!”
陈惑瞥了他一眼,只淡淡应了一个字:“恩。”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破空之声,一男一女鱼贯而入。
两人身着黑衣制服,胸口纹绣“除魔”二字。
除魔卫!
与捉妖司并列,是葫芦城对付妖魔的中坚力量。
“尸人呢?……哟,死了!”
方脸男子看向尸人尸体,眉梢一挑,目光落在赵虎身上。
“才开三窍,就能斩杀尸人,不错。”
“禀大人,此尸人并非我所斩。”赵虎尴尬地将事情经过如实道来。
方脸男子转向陈惑,目光一亮:“才开一窍?你觉醒了天赋?白色?青色?“
天赋能赋予武者非凡能力。
白、青、紫、金、红……
再往上,便能凝聚神通!
天下仅有一百零八道神通,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天赋千万,神通唯一!
“白色,【锋锐】!”
陈惑如实回答,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方脸男子顿时失望。
白色【锋锐】虽能加持兵刃,锋锐难当,但也仅此而已。
葫芦城觉醒这个天赋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属寻常。
“还行吧,难怪你能独自斩杀一具尸人。”
“不,是尸兵!”另一个长发女子已检查完地上无头尸体。
“这尸人身体酥软,关节不僵,已是尸兵。”
尸灾等级分明:尸人、尸兵、尸将、尸王……以及尸灾源头——尸魔!
“尸兵初具神智,你是如何发现的?”长发女子看向陈惑。
赵虎等人也齐齐看来。
陈惑拱手行礼:“其馀百姓都隔窗窥探,只有这李老头闭窗不看,我便起疑。”
“进屋之后,发现这里粮食短缺,但水缸周边却有水迹泼洒。”
“那你见到躲在缸中之人,又如何分辨她是尸人呢?”长发女子追问。
“尸人嗜血,我方才拧断鸡头,将鸡血淋在这老汉头上验证时,手染鸡血。”
“后面把手插进她嘴里,发现她舌头忍不住舔舐……”
“除魔卫每月下发的妖魔要书中记载,尸怪嗜血,唯有尸王才能断绝对鲜血的渴望。”
“你不怕她咬你?”长发女子挑眉。
凡是被尸怪咬伤,要么死,要么就被感染同化。
“她的牙,没我的刀快。”陈惑语气平静。
方脸男子瞥了一眼陈惑手中的黑刀:“哦?”
“以防万一,我又检查了她的心跳,这一点妖魔要书中也提到了。”
陈惑条理清淅,听得赵虎目定口呆。
他原以为陈惑只会欺男霸女、鱼肉百姓……
想起自己方才的恶言相向,甚至出手阻拦,赵虎脸上泛起羞愧神色。
“心思细腻,见微知着,是块好料。”长发女子上下打量着陈惑。
“只是个小捕头?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除魔卫?”
此话一出,赵虎等人顿时眼红,呼吸急促。
捉妖司、除魔卫乃是葫芦城两大暴力部门,权力极大,凡涉及妖魔皆归其管辖。
整个巡捕房不过是给两个部门打杂的小部门罢了。
最关键的是,捉妖司和除魔卫最低都是九品官身!还可以进入内城办案!
而且修炼资源充足供应,堆都能堆到吞气期!
巡捕房的所有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在一年一度的大考中晋升到两大部门之中。
而现在,陈惑竟得到了直接邀请!
陈惑自然明白进入除魔卫的好处,只是……
“黑刀……你姓什么?”方脸男子突然问道。
“陈。”
“黑刀陈青之子?你是陈仪?”
“陈仪是我兄长,我叫陈惑。”
方脸男子顿时撇了撇嘴。
长发女子也叹了口气,不再开口招揽,只是吩咐将尸体和李福一起带回调查。
陈惑心中无奈。
自己能够当上捕头,是托父亲陈青的馀荫,但被除魔卫避之不及,却是因为兄长陈仪。
他知道兄长得罪过大人物,哪怕实力突出、能力够强,还是被压在葫芦城监狱,沦为九品狱监整整五年。
自己这个弟弟也受牵连,虽然在巡捕房可以偷奸耍滑,但想更进一步就会人嫌狗厌。
四名青衣捕快捆好尸人尸体,最后看向躲在屋角的李福。
临走前,陈惑抓起公鸡,顺手牵羊。
赵虎看见了,不再开口质疑,也默默捡起没头的母鸡,揣进怀里。
李福都被抓了,这母鸡留在这里也是浪费。
捕头家里也没馀粮啊!
……
收队,进城,点卯,下工!
陈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柳树巷最深处的小院,这里是兄长陈仪和嫂嫂的家。
推开略显斑驳的木门,嫂嫂刘娴正在院子晾晒衣服。
刘娴是个朴实的妇人,识字不多,干活勤快,嘴巴却硬得很。
她原本哼着歌谣晾衣,见陈惑回来,立刻拉下脸,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开了:
“哟,陈大爷还知道回来啊?”
“刚才福贵酒楼的老板又来催债了!说你上个月欠的酒钱还没结清!”
“一两啊!白花花的一两银子,就这么给出去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小叔子!”
“你哥哥整天不着家,就留我一个人照顾这家,还摊上一个好吃懒做的!”
“早知道就不嫁给你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惑无奈地撇撇嘴,将手里拔掉毛的公鸡提起,递了过去。
嫂嫂骂声一滞,有些愕然地接过公鸡,看着陈惑径直走向自己那间小屋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怪了,要是往常,这无良小叔子要么跳脚对骂,要么摔门出去喝到半夜,这几日怎么象是转了性?
但她嘴巴可没闲着。
“一只公鸡值几个钱,十枚铜板了不得了。”
“一两白银能买多少只大公鸡啊!”
“哎哟!这鸡毛拔得还不干净,你是在哪个摊子买的?”
“老张嘛?明天我就去找他算帐去!必须赔我两只!”
……
走进自己的小院,关上院门,再进房间,关上房门,掩好窗户。
陈惑坐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镜子里,他面色灰白,牙齿疯长,目光浑浊……
尸人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