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街头混混粗野的拳脚相加,也不是他凭借着蛮力和狠劲,随便挥砍浅打时的拙劣刀法。
这一刀,更象是人体和自然之间的共鸣,是人体爆发出的极致力量,疯狂的挥洒在天地之间的姿态!
木刀自下而上,挥出一道风暴!
“老师今天很认真呢”梨花突然开口道。
以岚崎铁心为原点,一道由纯粹狂暴气流构成的龙卷悍然成型,拔地而起!
轰隆隆!!
狂暴的风压顺着岚崎的木刀倾泄而出,瞬间席卷了大半个训练场!
浑浊的雪砂混合着训练场上的尘土,霎时间形成了一道直径数米,直冲云宵的沙尘龙卷!就象是一条嘶鸣着的土黄色巨蟒,疯狂的将它的獠牙探向天空!
龙卷的边缘,爆发着刺耳的切割声,肉眼可见的锐利风刃在其中上下窜行,飞鸟毫不怀疑自己只要触碰一下,就会被瞬间切开血肉!
片刻后,呼啸的龙卷渐渐平息,被卷在天上的雪泥尘埃象雨点般簌簌落下,在岚崎铁心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清淅的圆形局域。
他缓缓收势,木刀斜指地面,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岚崎铁心将深邃的目光投向被震撼的飞鸟,低沉而有力的开口“看到了吗?想要杀死那些恶鬼,只靠胡乱挥舞的蛮力和街头巷尾学来的那点狠劲是不够的!”
“你如果愿意,老夫可以传授给你这风之呼吸,它会让你拥有和鬼对抗的力量,但你也必须要承担起责任”
“飞鸟,你有觉悟吗?成为一名鬼杀队员?”
成为鬼杀队的觉悟?飞鸟愣了半秒,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杀鬼什么的,他根本没太大感觉。
在飞鸟看来,虽然不知道鬼这个东西是哪来的,但看上去鬼吃人,就象狗抢食,狼吃羊一样,也许是这残酷世界的规则之一。
老头子的仇,他当时已经用命去报了,其他的鬼,跟他没什么关系。
鬼杀队也好,神杀队也好,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想干嘛。
但是力量这个老人身上有很强的,可以学习过来的力量!
他想活下去活的更好,更安全,就必须要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可以,要杀多少那种怪物才能换到这力量的修炼方式?”
岚崎铁心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少年眼中的野性未褪,象一头刚被捡回狼群的孤狼不顾一切生存下去的意志是成为强大剑士的基石,但也是风险
在这个越发动荡的时代,鬼杀队也需要更多的有生力量补充啊
他尤豫了一下,还是做出了决定“不需要你来换既然你决定好了,明天开始,就留下一起训练吧!”
于是,七十八飞鸟,这条来自流魂街最底层的异世野狗,留在了叶山培育所。
最开始的日子里,岚崎铁心没有教授他任何关于剑型、战斗的内容。
每一天,都要从山顶最凛冽的晨风中开始。
岚崎铁心召集众弟子,让他们盘腿坐在冰冷的室外训练场闭目凝神,感受冰冷而凶猛的山风。
“风之呼吸,是最为灵活和迅猛的流派,如同狂风般迅猛无常!”
“感受空气进入你的口鼻,沿着每一寸气管涌入肺叶,再缓缓吐出!”
“不要急匆匆的吐纳!想象自己是一口风箱,每次吸气都要撑到极限!每一次呼气都要彻底排空,像飓风扫过大地!”
飞鸟听着岚崎的要求,疑惑这有什么困难的?
他依言尝试了几轮,却被岚崎的木刀毫不留情的点在了膈肌,力道又准又狠,痛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太浅!”岚崎厉斥道“节奏!保持稳定而有力的节奏!”
飞鸟爬起身来,咬紧牙关努力按照岚崎的要求去做到极致。
很快,他就尝到了苦头。
在剧烈的山风中,空气就象刀子一样灌入,刮的人胸闷,而飞鸟他们又要按照岚崎的要求,用远超寻常呼吸的频率和深度,用力的感受每一分气流。
无数根隐形的针在反复戳刺他的气管和肺泡,胸口的肺叶传来一阵阵撕裂感,每一次呼吸吐纳都象是刀片在气管里进出!
仅仅坚持不到十分钟,他就感觉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剧烈的咳嗽起来。
“哼!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想掌握风的力量?”健一也在盘腿吐纳,但他的进度比飞鸟深的多,自然也不会这么狼狈。
他毫不掩饰的嗤笑着飞鸟,而岚崎也默许着这种情况发生,默默观察着健一有意的刺激着这个他眼中看不顺眼的野小子。
但飞鸟没有理会健一的嘲弄,只是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因为剧烈咳嗽带出的口水,再一次平复情绪,努力的继续尝试。
和朝不保夕,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日子比起来,这点疼痛算什么?
岚崎静静看着飞鸟身上那近乎偏执的执着,感受着他虽然笨拙、粗重,但却象野兽一样挣扎不放弃的气质,表情严肃。
这孩子,身上有一股狠劲为了目标,他会榨干身上最后一分力气
一天,两天,三天
飞鸟成了训练场上最早到、最晚走的人。
清晨的寒霜还未化尽,他已经在冰冷的石板上盘坐,等到所有人都离场,他还没有从入定中回过神来。
肺腑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又在寒风中迅速变冷,贴在身上刺骨冰凉,但他却选择硬抗。
有时练到力竭,他会直接昏倒在冰冷的石板上,被巡视的梨花发现后拖回房间。
但第二天,他依旧准时出现,眼神更加坚定。
健一的嘲笑渐渐变成了沉默,又变成了难以理解的注视。
他亲眼看着飞鸟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
那哪是在训练,根本是在拼命,就象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一丝变强的可能。
这种狠劲,让他感到了压力,甚至佩服。
当飞鸟终于能在剧烈的痛苦中勉强维持这种呼吸超过半小时,不再晕厥时,岚崎才递给了他第一把训练用的木刀。
“明天开始,进行体能训练!”
而这并不意味着解放,而是更加痛苦的磨炼。
室内训练场,岚崎示范着最基础的握刀姿势“没有稳固的基础,再华丽的招式都是空中楼阁,把这一点牢牢记在心中!”
于是,飞鸟开始了单调到令人发狂的基础挥刀训练。
劈!斩!撩!刺!
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飞鸟重复着最简单、最枯燥的动作。
双手握持沉重的木刀,认真按照岚崎要求的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力度去挥动。
每一次挥刀,都必须配合着呼吸的节奏。
吸气,蓄力
挥刀,爆发
呼气,收势
动作必须标准,呼吸必须同步。
健一和其他几个同期生,在完成规定的挥刀次数后,便去练习更复杂的步法或对练。
只有飞鸟,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依旧站在原地,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手中的木刀。
手臂像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无比艰难,虎口被粗糙的木柄磨破,渗出血迹投入剑柄,汗水流进伤口,带来钻心的刺痛,腰背更是酸胀难忍,仿佛随时会折断。
“够了!今天的量已经完成了!你想把自己练废吗?”健一终于忍不住,在一次训练结束后冲着还在加练的飞鸟喊道。
飞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汗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砸在脚下的木板上,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什么肌肉酸痛,他只知道当混混们的棍棒落下时,自己的脊背会更痛!
清晨,黄昏,正午,傍晚,乃至深夜。
千次,万次,十万次
手上的血泡磨破了又结痂,最终变成一层厚厚的老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个月。
直到健一带着佩服的目光告诉他:
“飞鸟,你真厉害!老师说,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场外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