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翻个番
“子鱼免礼。”青州刺史公署內,刘备对著姍姍来迟的別驾华歆说道。
华歆是平原郡高唐县人,早年间拜太尉陈球为师,与卢植、郑玄、管寧等为同门,又与管寧、
郝原共称一龙,华歆为龙头。
几年前华歆也被郡里举为孝廉,朝廷也授予郎中职位,华歆在洛阳待了不长时间,觉得大汉药丸,隨后直接称病、辞职、跑路回家,刘备到任青州刺史后,觉得华歆的声望、关係、家世都很不错,於是辟其为刺史別驾,作为对地方势力的安抚举措。
华歆欣然应命,承担起了刘备与地方势力之间的沟通桥樑。
刘备手下的从事眾多,这会儿都已经到了,华歆来到刘备右手首席坐下,与荀攸、简雍、孙乾等人点头示意。
孙乾是北海郡人,水患之后被郑玄举荐至州里,简雍则是刘备的老乡,在少年时期就跟刘备交往过密,刘备担任刺史后也没忘记自己的小兄弟,一名刺史手下不仅要有本地势力,刺史还得有自已人,也就將简雍叫过来帮忙。
荀攸则是刘辩给刘备塞过来的,荀攸本身不想干,他本身就已经是海內名士,如果出仕基本就是三公府徵召、抑或是直接出任侍御史、议郎等清贵官职,在一个刺史手底下打工確实有点辱没他的名士身份。
但是没办法,叔祖父也说了,这是陛下的命令,叔祖父本人也同意了这个要求,荀攸也没办法,只能开始给刘备打工。
不过后来荀攸的心態就稍微有一点变化,那就是荀或的去向。
荀或可是已经举了孝廉,结果还是被陛下扔到了司隶校尉手下担任书佐,连从事身份都没有一个,荀攸心里顿时平衡多了。你看看,举孝廉的待遇还不如他这个海內名士。
“这是朝廷的詔令,要求州里征缴算税”刘备將詔书拿了起来,给眾人讲起了朝廷的命令。
朝会上青州出身的官员据理力爭,以去岁遭遇水患最为严重为为由,划分到青州的数额是四亿九千万,朝会上的討论也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州一级开始划分算税缴纳多少的问题。
“文举,就由你起个头吧。”刘备说完以后,对著孔融说道,並没有直接询问华歆。
孔融在青州的名气和家世显然更高,实际上也承担了一部分別驾的职责,刘备也喜欢跟孔融討论一些青州地方上的问题。
“朝廷征缴算税—一千万钱。”孔融思虑几息,也没有跟刘备討价还价,也没有哭穷,直接承担下了一千万钱的算税。
经过这么长时间接触,孔融也明白这位射声校尉手黑著呢,虽然刘备看上去是个好人,但是做事是真的不地道。尤其是在另外一位宗室刘表担任豫州刺史后,刘备好像从刘表的举动里学到了些什么,孔融有时候也是胆战心惊,真不知道这位校尉到时候会搞出什么大动静。
朝廷的詔令写的也很清楚,就是从各地规模以上的豪族大户身上拿钱,曲阜孔氏绝对在这个行列之中,孔融也不想让这位校尉找著由头对孔氏下手,定下了一个比较高的数目。
“文举有心了,就这样吧。”刘备点了点头,轻笑著对孔融说道。
“不敢,过去家中”孔融连忙表示这都是应该的,过去家里人確实放肆了些,居然连算税都不能及时缴纳,如今朝廷公文已至,孔氏自当儘快缴纳拖欠的算税。
“別驾呢?”刘备又跟孔融来来回回两个回合,对著华歆说道。
朝廷的公文只是告诉各州刺史总额,剩下的事情都由各州刺史自己做主,刘备的策略就是先让刺史手下当官的这些人定好份额,之后再由这些人商议出各豪族应该缴纳的算税份额。
“使君,属下以为—”华歆说了一堆套话,就是没说要出多少钱。
“华氏要缴纳多少算税?”刘备脸色不变,静静的听完了华歆的废话,隨后直接问道。
“使君,这华氏可以缴纳四百万钱的算税。”华歆犹豫片刻,对著刘备拱手说道。
“少了点,翻个番到八百万,没有问题吧?有意见可以直接说,都是刺史署的人,没必要藏著掖著。”刘备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跟华歆商量著算税多少。
华歆有些无奈,这是可以说的吗?
“属下回去之后就让家里准备税款。”华歆停顿片刻,还是说服了自己应下这个份额。
“那就好。”刘备轻轻点头,隨后看向孙乾。
“属下家中可以承担三百万钱。”孙乾见刘备看来,也没有多少犹豫,直接对著刘备说道。
“可以。”刘备轻轻点头。
等到刺史署里的人全部说完自家可以出的份额,刘备也就让华歆带著本地出身的人去商议各家应该缴纳的算税,同时也让简雍跟著过去记录。
“属下告退。”华歆起身行礼告退。
“去吧。”刘备示意其他人都离开。
“使君,各郡县那里可能不会很平静。”等到其他人离开,荀攸提醒刘备防范一下叛乱的问题“朝廷也顾虑到了这一点,这是朝廷的另外一份公文,你自己看一下吧。”刘备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將朝廷下发的另外一道詔令递给了荀攸。
“四千轮换部队?”荀攸看完以后顿时安心了许多,这名义上是轮换部队,实际上就是援军。
得等到算税征缴完毕才会让现在的这批部队返回,七千军队在手,除非再来一次席捲青州的黄幣起事,不然七千大军绝对是足够的。
而等到朝廷算税征缴完毕,那些人再闹的话就有点划不来,毕竟钱都被带走了。
不过荀攸还是对那位从未谋面的天子有些讚赏,一方面给各州刺史放权,七千大军在手,各郡县即便有什么不满,也能直接镇压下去;另一方面又给刺史们断权,没有给各州刺史自行徵召军队的权力,地方州郡手里的武装力量还在天子掌控之中。甚至还斩断了刺史们跟手下军队的联繫,这些士卒跟著刺史们也一年多的时间,现在直接以新人替换,各州刺史想要笼络手下將士的心也做不到。 “管亥那边还需要多加注意”刘备又与荀攸等人谈论起了徵发管亥的事情,这个时候那些豪族可能不会直接起事,支持管亥作乱就足够让刘备头疼。
几年前平定青州黄幣的时候刘备也参与过,当时青州黄幣並没有掀起什么大风浪,朝廷也没有派遣官军来朝廷平叛,完全就是让青州地方自行平叛,带来的问题就是青州黄幣剩余的力量太过庞大。
刘备来青州这一年多时间,除了平息水患就是討伐黄巾,管亥的確打不过来刘备和西园军,但是刘备也消灭不了管亥,只能放任管亥纵横山野之间。
“待援军赶至”荀攸思虑片刻,对著刘备说道。
也没有什么精妙的策略,平推局只需要做好己方的事情就行,过去刘备手里只有三千军队,打得过但抓不住,现在朝廷又派来四千援军,管亥想要逃跑会更加困难。
要是管亥还能跑,刘备和荀攸也没有多少办法,想要在乱战之中活捉一个人实在太过困难,只能祈祷对方的运气不好。
“若是云长、翼德在就好了。”刘备嘆了一口气,他想他的两位结义兄弟了。
荀攸没有说话,这位使君时常在眾人面前提及两位结义兄弟的勇武,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但是也都认为这只是使君的个人看法,就算是再勇武又能多厉害呢?
等到眾人散去,荀攸又折返回来,刘备隨即让左右全部退去,只与荀攸单独商议。
“此次援军到达,使君也可灭族几家,形成震镊,查抄其田產以供流民耕种!”荀攸拱手说道管亥手底下的黄巾余部就跟会刷新似的,刚刚消灭几百人,转头又有了两三千人,除了跟地方势力有勾结之外,荀攸和刘备也想不出別的原因。
青州这片地方篤信道门的人太多了,想要彻底消灭黄幣只有將道门连根拔除,但是那样死的人就太多了。刘备也知道肯定有人勾结黄幣,但是也不敢直接大开杀戒,若是杀的太狠,肯定会有人直接起事。他手里只有三千人,还要罩住青州这么大的地方,这根本做不到。
若是再让朝廷派出大军平叛,陛下无疑会对自己的能力產生质疑,刘备也就只能像打地鼠一般攻打管亥,內里的憋屈別提了。
现在朝廷派出四千援军,刘备手里可用的兵力更多,这个时候就可以直接动手,让这些人知道勾结黄幣的后果。
“都要杀哪几家?”刘备並没有对荀攸的献策產生疑惑,只是询问荀攸要杀谁,大开杀戒就这一次机会。
苟攸说出了几个家族,刘备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各郡县那边到时候也要控制住,也该整治一下郡县吏治了。”刘备隨后说道。
手里的力量大了,刘备才能有更多的用力空间,之前三千军队只能维持局面,想要改善地方局势,刘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別驾此人”荀攸並没有直接说华歆的坏话,但是刘备还是明白了荀攸的意思,华歆此人还是有些不可靠,对汉室的忠诚度不够,对使君也没有多少忠诚。
“暂且用著吧,朝廷眼下还没有精力处理这种情况,这位別驾只要別直接勾结黄巾,我还能容他一时。”刘备嘆了一口气,他也不能跟青州地方闹得太僵,他也需要跟地方豪族妥协,华歆便是这个桥樑。
朝廷眼下最缺的就是钱,等钱粮方面的问题缓解一点,他才能对朝廷上疏陈奏此事,清查朝廷里的两面派。
“属下告退。”將该说的说完,荀攸也直接告辞,刘备要处理公务,他这位从事也需要处理公务。
“去吧。”刘备点点头,让荀攸直接离开。
刘备看著荀攸离开的背影,既是重视又有些无奈,荀攸这么好的人才怎么就出身荀氏呢?
荀氏太大了!
朝廷不可能让荀氏子弟全部出任高官,不然朝廷是姓刘还是姓荀?荀攸的確很优秀,但是上限就摆在那里,刘备也为朝廷不能重用荀攸而感到无奈。
明知美玉而不可用,刘备也难免为荀攸嘆息。
“別驾,若是就这样划分,各家难免会有情绪。”华歆那边,眾人也在商量著如何划分这笔算税的份额。
“哼,华氏出八百万,我难道没有情绪?”华歆脸色顿时难看几分,现在跟他说大家有情绪,
华氏难道不出钱?
而且华氏出的钱也不算少,只是那位使君压著他同意,他也不得不按著这位使君的意思去办。
对刘使君来说,朝廷的命令显然是第一位的,使君可是不介意杀人的。
“刺史署並没有徵税—”很快,就有人献策,刺史府直接收税或许有一点程序上的问题,不如將划分好的算税直接下发到郡县一级,让税吏去徵收。
转嫁!
过去郡县税吏不敢去收的税款现在也不敢收,到时候大头还是摊牌给百姓,各家再出一点小钱,这样大家也都能接受。
华歆看了一眼献策之人,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样,这种办法能在这个时候说?没看见使君的眼线简雍还在这里?
“使君只是让別驾带领大家划分算税缴纳份额,朝廷的意思是算税徵收直接由刺史徵收,此事不经郡县,使君刚才也与我说过,到时候拿取税款是派军士过去”简雍很是负责的完成了一个眼线兼传声筒的职责,不要在这里想这些歪点子,你们只是划分数额,徵税的事情不用你们。
“我知道了。”华歆点点头。
所有人见状,也就开始划分这四亿九千万钱的归属问题,在场之人刚才已经將自己的份额报了上去,这个数字肯定是不能改的,至於其他的事情,大家也就商量著来,都沾亲带故的,没必要太过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