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名轻实重
笞刑也就是以竹、木板等拷打犯人臀部的轻刑,始於战国时期,是“五刑”之一,针对轻微犯罪而设,或作为减刑后的刑罚,也就是俗称的打板子。
孝景皇帝颁布的《令》规定了刑具规格,受刑部位,同时在实刑时中途不得换人,彻底固定下答刑的刑具是竹板和长度厚度。
刘辩的想法是减少答刑的判罚,將这部分刑罚转变为別的刑罚,贾谢身为掌管司法的司隶校尉,这桩任务自然而然地就交到了贾翊手中。
更改法律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决定的事情,贾谢现在也就是做一些前期准备,补习一下法家知识,最主要的还是找来大量家传法家学术背景的人,一同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不过找人归找人,贾谢自己还是要懂一点法家学说,以刘辩的话语做指导思想,以贾翊自己的想法为主要依据,以下属们的建议完善新的法律条文。
“家父认为废除肉刑实行答刑,本意是出於仁侧之心,想减轻对犯人刑罚,但没有想到死去的人却越来越多。”陈群回道。
陈群说的也是答刑的现状,汉以前有、、別、宫等,孝文皇帝时期废除了绝大部分的肉刑,也就是直接摧残身体的刑罚,以钳代刑,以答三百代刑,答五百代跌左趾,弃市代跌右趾。少数肉刑还是保留下来,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宫刑,比如说著名的司马迁就是宫刑的受害者。
肉刑的根源来自於奴隶时代甚至是蛮荒时代,利用割去肢体的恐怖来震他人。隨著社会向前发展和文明程度的提高,这种野蛮残忍的刑罚也遭到大眾的强烈反对。
而答刑的恐怖也不亚於肉刑,打十几或者几十板子是惩罚,但是打几百下板子那就是衝著要人命去的,加上医疗水平不足,死於答刑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你自己的想法。”贾翊提醒了一下陈群,不要把陈纪拉出来说话。
“名轻实重!”陈群思虑几息,隨后说出了四个字。
“何为名轻实重?”贾翎追问道。
“答刑名义上减轻了刑罚,这本该是一种仁政,但是刑罚本身就是惩戒,如果在刑罚中施行仁德,老百姓就容易忽略刑罚而轻易犯罪,这样实质上却加重了刑罚,老百姓也更容易受到伤害。”陈群拱手说道。
“《尚书》有云:『惟敬五刑,以成三德』,只有敬畏、慎用五刑,才能养成三种德。《易经》上也记载著割鼻、断足、砍脚趾的刑法,这些都是用来辅助政教、惩治邪恶的。”拋出自己的观点,隨后寻找理论依据,师出有名才能让別人相信你所说的话语。
“况且杀人偿命,也合乎古代的制度;对於把人打伤或毁坏別人的身体的罪犯,只是剃去头髮圈住脖颈干活服役,就不合道理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符合大眾心中的判决。
你捅瞎了我一只眼睛,那最为公平的做法就是你也失去一只眼睛。
“如果沿用古刑,使姦淫者受宫刑,使偷盗者受別刑,那么就永远不会发生淫乱盗窃一类的坏事了。”在陈群看来,刑罚就是要震他人的,只有足够的震才能让百姓不做犯法之事。
“按照法律,对於罪大恶极的犯人应当斩首,这是不能顾及所谓仁义的。但是对於其他刚够死刑、可杀可不杀的犯人,就可以施以肉刑。这样,所受之刑与所犯之罪就可以相抵了。如今以鞭打、杖击处死的刑法代替肉刑,实在是只重视人的肢体而轻视人的性命!”最后再回归论点,答刑名轻实重,不过又引申出来一层含义,刑罚的自的是为了惩戒,不应该隨意剥夺人的生命。
好消息,陈群支持减少答刑,是一个进步主义者。
坏消息,陈群也支持恢復肉刑,是一个保守主义者。
“长文所言我已清楚,之后我会认真考虑的。”贾翊並没有对陈群的想法做出点评,而是说了一句场面话,表示陈群该离开了。
遇到难以解决的困境,一部分人会选择向前走,另一部分人会选择向后退。陈群的想法就是向后退,也是大多数人会做出的选择。保守可能不会带来好结果,但是也不会带来大差错。
但是刘辩不可能选择向后退,贾翊自然也不可能开倒车。
“属下告退。”陈群明白贾翊话里的意思,隨后识趣的说道。
“去吧。”贾翊说罢,陈群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陈群走后没多久,一名脸上掛著悲伤之色的青年书吏走了进来,对著贾翊行礼:“拜见校尉。
这是贾翊担任司隶校尉后从河东郡安邑县徵召的书佐卫凯,年少就以才学出名,但是家庭条件限制其不能以举孝廉入仕,贾翊一番考察过后也就直接徵召其为自己的书佐。
比起陈群,卫凯更得贾翊看重,专门负责解答贾翊遇到的法学问题。
卫凯对於答刑的態度也是减少答刑的判决,他认为如今朝廷掌握判罚的人不怎么明晓法律,朝廷对於刑法的重视还不够,应该派遣明晓法律的人去给这些人做培训,让这些人能够合理合法的做出判决。
“伯(卫凯字),怎么了?”贾翊见其神色不对,也就直接问道。
“家中刚刚传来消息,属下弟弟因病去世。”卫强忍著內心的悲痛说道。
他几个月前接到司隶校尉署的徵召来到洛阳,离家的时候弟弟还好好的,却没想到几个月后就天人永隔,这让卫凯怎能不伤悲?
“等下你与陈群简单交接一下手上的工作,交接过后我派人送你归家。”贾翊没有说什么节袁,直接开始安排卫题返家奔丧。
“多谢校尉。”卫凯拱手说道。
“通勤时间六日,来回一共十二天时间,若是出现什么变故,伯也要及时报我知晓。”贾翊也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奔丧可以,但是朝廷已经颁布了关於丧假的詔令,那就得按照规定执行。
这个通勤时间其实已经超標,河东郡距离洛阳並不远,按照常理来说三日就足够,但是贾翊也给出了六天的通勤时间,好让卫凯能够多待在家中一段时间。 如果实在不能及时復岗,那也得让贾翊知道,不能直接选挑子不干。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就不是一两句请假时间不够能够解释清楚的,也有一个词语专门描述这种情况一一吃空!
吃空对於朝廷来说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连带追究责任下没有几个人能够安然脱身,哪怕是贾谢也不例外。
“多谢校尉。”卫有些感激的说道。
他也知道这是贾翊权限內能够给出的最大善意,如果继续延长通勤时间,肯定会惹来別人的非议,甚至会让別人觉得贾翊视朝廷制度为无物。他也不是不知好列之人,贾翊徵辟他的时候没有在乎过他的家世,让他进入了仕途,现在若是还不满足,那就是在没有把贾翊放在眼里,卫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朝廷制度如此,某也不过是依律行事。”贾翊客气了一句,隨后又让人叫陈群过来,与卫凯交接公务。
等到卫凯离开,贾翊又將陈群叫来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卫凯走的匆忙,许多事情可能都没来得及交接,贾翊也不想事到临头才发现没有人安排此事。他现在与陈群授一下这段时间所有要做的事情,之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陈群也就没有推脱的理由。
虽然是刘焉主动邀请,但是议论地点还是放在了太尉府中,別说刘焉现在还只是太常,就算刘焉已经当上了司徒,只要有议事,那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得在太尉府里进行。
刘焉提出因为朝廷要编修经典,这么重要的事情仅仅派出十四名博士处理此事远远不够,他向天子建议徵召海內名儒共同完成此事,天子已经同意了他的想法,让他与卢公、丁公二人一同负责此事。
卢植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徵召海內名儒编修经典是假,让这些人无法在地方独立发表议论才是真。不过这种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卢植也同意这个想法。
三人里唯一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就只有一个丁宫,但是刘焉给出的理由太好了,朝廷要编修经典的事情大家也都清楚,而且这是徵召名儒入朝,他自然也是乐於见到此事,隨后也同意下来。
刘焉丝毫没有骗人的负担,开始与二人商议起应该要徵召的人选,那些早就扬名的名儒就不用说,比如说像蔡邕、一条龙(龙头华歆、龙腹那原、龙尾管寧)、桓典、赵岐等人,就连最近几年才开始扬名的人也没有放过,只要让刘焉觉得此人有掀起舆论风潮的能力,都被刘焉提了出来。
丁宫也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这要徵召的人太多了,编修经典的確需要大儒共同参与此事,但是也用不著找三十岁左右的小年轻吧?
但是现在卢植和刘焉二人全都同意此事,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丁宫也没有办法阻拦此事,只能是认为二人有意徵召海內名士、整肃朝廷风气,他也不好对这种行为发表评论,只觉得二人与往日有很大异常!
“清谈之士虽有清名,然於朝局无益,朝政繁杂,二公还需多加思虑。”临走前,丁宫对二人告诫道。
他对这个名单並不感冒,只是碍於这些人的名声和刘焉、卢植二人的提名才不好反对,他觉得二人有些魔证了。
卢植和刘焉虚心受教,表示丁公所言在理,他们二人一定谨记。
丁宫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直接回返司空府,刘焉也准备起身告辞,不过卢植屏退属下,
刘焉再次坐了下来。
“陛下年轻,君郎兄为何不劝諫阻止此事?”卢植脸色严肃的问道。
“汉家江山破碎在即,我等身为宗室,自当奋力一搏以保全宗嗣。”刘焉面色平静地说道。
若是此招不成功,那就只能证明汉家天命已失,他们这些人无法阻拦这个结果,日后见了列祖列宗也无愧於心。
刘焉也有私心,但是他也想让汉家江山存续,四百年的基业不能丟在他们这些子孙手里。
“也罢。”卢植嘆了一口气,朝廷眼下的情况確实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
天子和宗室显然达成了统一意见,那他这个老头子也就只能发挥一下余热,准备应对风起云涌的结果。
刘焉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虽然卢植已经屏退左右,但是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成事在密,这个时候一旦走漏风声,恐怕朝廷也会就此陷入被动。
正始元年二月十一,朝会之上,司隶校尉贾翊举荐太常刘焉担任司徒。
司隶校尉有举荐官吏的权力,反正这件事已经是確定,刘辩也就让贾翊送个人情给刘焉。
“诸卿以为如何?”刘辩问向群臣,看看群臣有没有人反对这个任命。
刘焉是清名重臣,在朝臣这里的名声也还算不错,而且由太常接任三公空缺也一直是朝廷的惯例,自然是没有人反对此事。
刘辩见没有人反对,隨后又將目光放在了卢植和丁宫身上,开始询问三公的意见。
卢植和丁宫也没有反对这个任命,刘焉又没有干什么坏事,反对人家当司徒对自己也也没有好处,二人自然是不会反对此事。
见没有人反对,刘辩也就直接宣布了对刘焉司徒的任命,將司徒的任命詔令与印綬全部交给了刘焉,刘焉正式踏入三公行列。
刘焉的任命程序结束,刘辩顺势提出了对太常的任命,让新晋司徒、原太常刘焉提名一个人选。
“臣举荐光禄勛刘弘担任太常。”刘焉选择了汉室宗亲刘弘担任太常。
刘辩再次將视线移向群臣,询问群臣的意见,隨后確定由刘弘接任太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