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国丧
昨日已经面北称尊,不过该走的手续还是要走,清晨时分,刘辩在卢植等人陪同下告庙继位,
隨后又在嘉德殿接受公卿百官、王公贵戚、宗室宿老的朝拜,完成了从太子辩到天子辩的一系列必要手续,完成了法统的承继,以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大汉天子。
刘宏的葬礼並不奢侈,刘宏並没有对他的身后事多有嘱咐,国库钱粮不足,群臣和刘辩都没有大肆操办的想法。
身为天子,刘辩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灵堂那里服孝,丧事已经交给了太尉等人处置,但是国事还需要刘辩做主,他只需要早晚在灵堂那里待半个时辰左右,隨后就可以直接离开,群臣也是如此,天子驾崩但是国事不能耽搁。
要一直守灵的人並不多,除了刘宏的妃嬪都是轮换著为大行天子守灵。
正月初一,大朝会的日子,公卿將相大小百官及地方各州郡长吏、诸少数族酋长、使臣、宗室诸刘均奉贡进表拜贺,由於天子刚刚离世,本该在大朝会结束之后的宴饮也换成了为天子守孝的流程。
“陛下有令,还请张常侍与我等走一趟。”已经更换完成的禁军將领对著张让说道。
南宫的禁军大多已经调换至北宫,现在担任禁军职责的是太子府卫队,一朝天子一朝臣,刘辩並不是很相信宫里的禁军,宫里的禁军与宦官之间的关係很是暖味不清,加之刘辩也要对宦官们动手,所以也就直接更换了禁军。
“唯。”张让沉默几息,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隨后说道。
不出张让所料,他跟著这些禁军来到该来的地方后,看见了其他常侍的身影,大家脸上也都充斥著慌乱之色。
“进去吧。”禁军隨后示意张让也进去。
张让想逃,但是看了看全副武装的士卒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再说了,就算能离开这里,他又能逃到何处?
张让沉默的走了进去,隨后门直接关上,將十常侍等人都禁闭在里面。
“张公可有良计?”赵忠看著张让问道。
“哈,陛下已经走了,如今我等皆为鱼肉,如今更是被锁在了里面,连传递消息都做不到,还能有什么良策?”张让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
眾多宦官脸上闪过一丝灰暗,是啊,他们如今的生死皆由天子辩一言而决,他们能够做的就只有接受天子辩的命令。
张让来到赵忠旁边的空位,直接盘腿坐下,这都已经不是隔墙有耳,守卫就明晃晃的守在门外,眾多宦官也没有交流的心思。
“岐呀。”门打开了。
守卫將食盒放了进来,隨后说道:“这是你们的晚膳,吃完以后全部放回原位。”
“多谢。”张让內心鬆了一口气,当今天子至少没有明晃晃的要杀他们,现在只是將他们控制起来,这证明一切都还有的商量。
刘辩也没有直接杀了张让等人的心思,直接杀了张让等人或许会大快人心,但是对刘辩並没有多少收益,他不会做这种事情。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先让人將张让等人控制起来。
至於殉葬?
即便这些宦官已经臭名昭著,士大夫们对这些人恨不能生啖其肉,但是他们也不会允许这些宦官为天子殉葬,他们绝对不可能开这个口子。
至於修建陵墓的工匠会不会殉葬,这也是无稽之谈!
这些工匠首先都是青壮,一次性损失几万青壮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这些青壮背后可是几万个家庭,要真杀了这些人已经足以动摇国本。士大夫们也不会允许邪恶的殉葬出现在这片土地,这是所有士大夫的底线,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殉葬的规模就会越来越大。
而且这些工匠並不知道陵墓的详细构造,他们只是按照命令分区域干活,真正掌握全部资料的是將作大匠,这可是朝廷两千石的重臣。
最关键的一点,能够保护天子陵墓不被盗的从来不是一堆机关,而是天子陵墓周围的守陵部队。只要有这些军队在,那守陵从来不是什么问题,这些部队消失,那机关再精巧也没用。
张让拿起一个食盒,里面的饭菜並没有荤腥,不过也还算得上精美,见张让吃的津津有味,其余宦官也都纷纷起身拿上自己的食盒,开始吃了起来。
吃完饭食,房间里沉寂的气氛也稍微活跃了一点,宦官们开始耳语商量起来,討论著应该如何逃过当今天子的制裁。
“母后,暂且回却非殿休息一会吧。”灵堂里,刘辩起身来到何皇后身边说道。
“嗯。”何皇后点点头,刘辩扶著何皇后站了起来。一直跪坐难免气血不通,何皇后也跟跪了一下,不过有刘辩扶著,才没有栽倒在地。
正在守灵的眾人俯首送別太后与天子,刘辩继承大统后第一道詔书就是尊何皇后为太后,至於董太后,刘辩詔书里没有提,群臣也很有眼色的没有提。
刘宏尊其父为皇,尊其母为太后,但是终究不是货真价实的太后,刘辩也不想给何皇后找一个太皇太后压著,乾脆就直接无视。
“我看张让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回到却非殿坐下,何皇后对著刘辩说道。
张让在宫里的位置也很重要,现在应该出现在守灵人群中,即便是有事离开,也不可能一起齐刷刷地消失。
而宫里能让张让等人一起消失的只有一个人,何皇后也得询问一下刘辩对这些人的安排,现在还是天子大丧期间,还是儘量不要见血的好。
“嗯,儿臣將他们控制了起来,现在父皇丧事要紧,等过段时间儿臣再处置他们。”刘辩没有否认是自己带走了人,直接应了下来。
“也好。”何皇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母子二人又说了会话,晚膳已经端了过来,依旧是没有荤腥,现在这个时间段没有谁可以例外,至於行酒乐之事那更是大逆不道,一旦发现那就是重罪。
虽然大家都知道国丧期间不能行酒了,但是总有人会键而走险,觉得自己在家中不会被外面发现,结果就是被人告发隨后银鐺入狱。
吃过晚膳,母子二人也没有说话的心思,刘辩也就直接告退。
“去吧。”何皇后看著刘辩,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哀伤之色。
现在这个时间段,何皇后也有些难受,过去虽然也是一个人,但何皇后也没觉得孤寂。如今刘宏离开,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一个人了。
隨著时间的流逝,皇帝大行的消息也从洛阳向大汉各郡县传播,接到消息的郡县均要开始执行国丧,不过天高皇帝远,执行力度如何那就只有天知道。
百姓也对皇帝大行的消息没有什么感触,穿上麻衣孝服该干嘛干嘛,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他们还需要为活著弹精竭虑,对皇帝活不活並不关心,尤其是离世天子在世人眼中並不是什么好皇帝,他们更不会因此感到悲伤。
一月初四,国丧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刘宏的遗体也得转移到棺之中。
天子大行之后,守灵时间一般是二十七天,一天代一月,国家社稷还在,不可能像寻常百姓那样有充足的时间去守孝。
而二十七天已经能够发生许多变化,如果不將其放到棺之中,恐怕会成为许多人一辈子的梦魔。
盖棺定论!
棺逐渐关闭,刘辩的身体晃了一下,以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刘宏了。
棺合拢,刘宏的所作所为也就此定格,从此之后刘宏残留在这个世界的影响也会逐渐消失,
最终定格为一个歷史人物,人们也就能对其进行褒贬,最终成为茶余饭后的閒聊。
哭声大作,刘辩也流出了些许眼泪,他很少哭泣,但是今天他是真心实意的为离世之人感到悲伤。
“陛下。”刘焉过来请示刘辩下一步的行动。
“太常卿做主便是。”刘辩声音有些嘶哑,他这些天也熬的有些难受,一方面是心里难受,另一方面也是身体连轴转的情况下有些支撑不住。
“臣遵旨。”刘焉行礼,隨后开始让人起灵,转移刘宏的遗体。
一月二十二日,二十七天的守灵时间已经结束,天子刘宏下葬於文陵。
刘宏的陵墓已经修了十几年,甚至就连陪葬用品也已经早就送到了里面,这段时间只是又准备了一些陪葬用品,以陶、木为主,將之前並未准备齐备的陪葬用品全部送进去。
汉代视死如生,活著的时候能够享受什么东西,死后这些东西也都要带下去,刘宏的一些贴身物品包括衣物也都会隨之一同陪葬。
文陵也不仅仅是刘宏一个人的陵墓,这里面还会有其他人的陵墓位置,包括何皇后、万年公主、刘宏的妃嬪、臣子等一大批人的陵墓群。
又一次哭声大作,在哭声下墓道隨之合拢,刘宏没有子嗣的妃嬪也留在文陵之中继续守孝。虽说明面上没有陪葬,但是这些人也相当於陪葬,一辈子只能守在这里,孤苦无依的度过这一生。
如果有孩子,那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一共三个女人给刘宏生下了孩子,只不过现在还活著的就只有一个何皇后,刘宏的妃嬪自然也都避免不了这种情况。
刘辩看了看哭哭啼啼的妃嬪们,这些人可能是出於对刘宏离世的悲伤,也可能是出於对未来生活的绝望。
虽然名字上听著好听,但是守陵贵人的生活並不好过,她们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没有子嗣的她们没有办法避免这种结局。
刘辩有心放这些女人回去,但也知道不是现在,最起码也得等个一年左右,他才能下詔放这些人归家,开启一段新的生活。
这些人家里的条件都很不错,东汉的宫廷与西汉宫廷有很大不同,西汉宫廷会有许多平民女子,只要姿色上乘就有可能入宫,但是东汉的宫廷里面平民女子寥寥无几,绝大多数妃嬪都来自豪族。
这些人年龄也还合適,回到家中还能许配人家结婚生子。实际上刘宏当了二十年的皇帝,妃嬪当然不可能只有眼前的这些,只不过每天都会有新的女人入宫,入宫几年没有得到宠幸或者没有子嗣的女人都会被放回家中。
这些女人也能够重新嫁人,不会因为曾经有天子宠幸过这些人就不许她们嫁人,人口和生育一直是朝廷最重视的事情,这么多適婚年龄的女人不能出嫁,这是朝廷决不允许的,如果適龄女子没有成婚,朝廷也会徵收单身税作为惩罚。
一切尘埃落定,原来的一部分禁军也隨之成为了文陵的守陵部队,刘辩带著剩余的人返回洛阳城。
国丧还在继续,只不过已经逐渐淡化,朝臣们经歷了短暂的思考,隨后开始给大行天子准备諡號。
諡號是指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人物死之后,后人按其生平事跡进行评定后给予或褒或贬评价的文字,始於西周,广泛通行於汉字文化圈。
评价一个人物的是非功过,往往不是只言片语就能敘述清楚,古人为了方便对歷史人物盖棺定论,选择用諡號来进行概括。
总的来说,古代歷史上的皇帝、皇后以及诸侯大臣等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人物,在其去世之后朝廷会依据其生前所作所为,从而给出一个具有评价意义的称號,这就是通常意义的諡號,諡號用来高度概括一个歷史人物的生平。
而大汉以孝治天下,都会在諡號前面加一个孝,孝某皇帝。
刘宏的庙號是挨不上了,刘辩也不打算死皮烂脸的给刘宏上庙號,他的继位名正言顺,並不需要给刘宏增加庙號来增添继承的合法性,那唯一可以值得纪念的只有一个諡號。
身为人子,还是从刘宏手里接过了皇位,刘辩也不可能准许再给刘宏来一个灵,朝臣也很清楚这一点,隨后挑挑抹拣选了几个平諡,交给了刘辩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