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郡国七大水
当夜,荀或被留宿西园,不过刘辩没兴趣跟一个大男人抵足而眠,只是给荀或安排了一个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的荀或有些睡不著,脑海里不断浮现著太子的话语,这是他过去二十多年从未想过的事情,他承认殿下说的都是事实,他也在等举孝廉,只有举了孝廉他才能踏入仕途。
主簿只是吏,只有成为孝廉才能成为郎官,才能成为朝廷名册上的官,由朝廷任免而不是由地方长官任免。
但是要怎么改变?
荀或內心陷入了疑惑,如果没有了举孝廉的途径,那大家应该怎么出仕?
由地方长官推举?
那不还是和现在的举孝廉一样吗?
甚至还不如举孝廉!
太学生直接选拔为官?
前汉已经证明了这条路行不通!
荀或內心有些迷茫,太子没有跟他详细说变法之事,他只能去猜测太子的变法会怎样进行,但是总感觉有不合理之处。
秦法!
荀或脑海里蹦出了这两个字,变法最成功的便是商鞅变法,如果有可以学习的模板,那一定是从商鞅变法里学习经验!
但秦法暴虐啊!
荀或內心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劝諫殿下放弃这个想法,隨后又思考起变法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有了响动,荀或还是没有睡意。但是身处西园之中,荀或也知道不能隨意走动,这里不是家里,胡乱走动真有可能被当成刺客直接拿下,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最好。
过了一会儿,响动消失,天色也逐渐亮起来。
“唉,天都亮了吗?”荀或没想到这么快就一夜过去,现在身处西园,也不可能让他继续睡下去,在太子面前放浪形骸,荀或还不想降低自己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也就直接起床穿衣。
打开房门,门口站著几名执勤的卫士和侍者。
侍者奉上洗漱用品,隨后又让人端来膳食。
“我欲拜见殿下,还请尊使通稟。”荀或吃过膳食,恢復了一点精神,隨后说道。
“客人请隨我来。”侍者做出引导手势,示意荀或跟上他。
“文若昨晚没睡著?”钟看了一眼走进来的荀或,隨即將案上正在处理的文书合上,有些惊讶的问道。
小伙子心理素质不怎么样啊,西园也不是什么狼潭虎穴,连睡一觉都做不到,那以后还怎么能让荀或承担重任?
钟不太理解,他认知里的荀或不应该是这副样子。
“昨晚思虑许久,睡意全无。”荀或苦笑著说道。
钟没去问荀或在思虑什么,殿下总是会说一些难以理解的话语,当时可能不理解,但是过一段时间也就能通过事物理解殿下的话语,著急也没用。
“殿下已经去宫里了,临走前將你交託给我,看你这副样子,还是先回房睡一觉吧。”钟看了看荀或,摇摇头说道。
“也好,麻烦钟世兄了。”荀或犹豫一下,没有询问殿下什么时候回来,钟能让他睡一觉这个时间肯定不会短,急也没用。
看著荀或离开的背影,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隨后將合上的文书再次打开,继续辅助刘斌掌控西园大军的方方面面。
回到房间,困意让荀或没精力再去思考变法之事,没一会儿的功天就直接睡看。
颖川许县。
陈纪有些绝望的看著儿子,他如果应了朝廷的徵召,那他父亲积累了一辈子的名声就此消散,
他们陈氏本就是靠名声传承,即便成为博士又能如何,名声坏了又有哪家会在意他们陈氏的声音。
“悔之晚矣!”陈纪发出了绝望的嘆息,如果早知有今日,他绝不会允许父亲的葬礼那么超格父亲积攒了一辈子的声望,在今日就这样被他消散一空,甚至还会牵连父亲的清誉。
朝廷的公车已经在外面等著,不应詔那就是在把陈氏往火坑里推,应詔那就是把陈氏的声誉踩在地上,不孝子孙这几个字会一直伴隨著陈氏子孙。
没有哪个朝廷要员在父亲逝世还未满一年的情况下就直接入朝为官,这会引来所有人的嘲笑,
觉得这人想要做官想疯了!
陈是以德行闻名天下,却教出一个官迷儿子,这得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但是能不去吗?
“父亲,车马已经备好。”陈群看出了父亲的纠结,他的內心也很是难受,为今之计要么直接隱姓埋名的逃亡,要么应了朝廷的徵召。
“算了吧,让僕人们將马车赶回去吧。”过了几息,陈纪下定了决心,对著陈群说道。
太子还没有对陈氏动手,现在如果逃亡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帮助他家隱姓埋名,而且陈氏族人眾多,如果將这些人留给太子报復,那外界会如何看待他们父子?
“长文,记住今日的事情,將来陈氏一定要有能选择的权力。”陈纪对著陈群嘱咐道。
荀氏可以稳坐钓鱼台,荀爽可以决定应召或者不应召,但是他们陈氏没有这个能力,更何况荀氏也已经向太子投诚,主簿荀或已经被郡守派去给太子送信,只要太子不傻,那一定会接受荀氏送出的善意。
“儿记下了。”陈群肃声说道。
公车停下,朝廷的使者开始宣读詔令,大部分內容陈纪已经听过一次,当时的他之以鼻,现在的他却不得不应下詔令。
所有人都震惊了!
非也,兄台!
你父亲才逝世不到一年吧?先是丧期內著锦衣被太子嘲讽一波,现在又直接接受朝廷的徵召,
陈纪这是彻底不要脸了? “元方兄,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阴修有些吃惊的盯著陈纪,葬礼之时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相貌枯稿了?
“家父逝世,我难掩心中悲痛,让府君见笑了。”陈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著阴修说道。
“此为至孝矣!”阴修十分感嘆的说道。
这话是句好话,但是现在怎么听都觉得有一种嘲讽的味道。
至孝所以能在父亲逝世不到一年就接受朝廷徵召?
“元方兄,我之后一定会向朝廷上表表明你的孝顺,建议尚书台表彰於你,以此来激励民风向化。”阴修接著说道。
所有人顿时確定阴修就是在嘲讽,若是让陈纪这样的人去激励民风向化,那天下岂不是要完蛋?
陈纪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十分勉强的跟阴修笑了笑,他过去怎么不知道阴修还这么会落井下石?
荀氏府邸里,荀爽也爽快的接过了朝廷的詔书,他没有陈纪那种要为父守孝的负担,现在接詔书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不然荀或去洛阳做什么?
胚!
下贱!
颖川其他大族知道荀或专门跑一趟洛阳,纷纷发出了不屑的声音,荀氏这滑跪速度也太快了,
太子只要稍稍招手,荀氏就上赶著凑了上去。
他们內心也有些无奈,郡守怎么能够派荀或去洛阳呢?
郡吏那么多,荀或这个主簿的责任这么重,郡守就不应该把荀或派出去,就应该派他们在郡守手下当吏员的子弟过去。
没办法,想要光明正大的见到太子,就只有通过阴修这条路。不然冒失跑到洛阳也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太子,阴修选择了荀或,其余人也就只能干看著,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有人应詔,自然也有人不应詔,比如说申屠蟠、郑玄,申屠这个姓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个前汉时期就有丞相申屠嘉的申屠一脉,如今大汉的这些世家大族要追击根源,那就可以全部从前汉那里找祖宗。
申屠蟠在九岁那年就没了父亲,哀过度,丧服既除,不吃酒肉十余年,每逢父亲忌日,常三天不吃饭。
同郡女子玉替父报仇,杀夫姓之党,官吏逮捕玉告到外黄令梁配那里。梁配打算判处玉死刑,申屠蟠时年十五岁,正在学习,向外黄令梁配进諫道:“玉的节义,足够感动无耻之孙,
激励忍辱之子。不遭圣明的时代,还应当表旌庐墓,何况在你们的清听之后,反而不加同情么!”梁配认为这话说得好,於是判处徒刑,
干涉司法、守孝扬名,这也是大汉如今的世家大族標准的操作,一方面不断破坏司法程序来夺取利润,另一方面可都等著举孝廉,不吃酒肉十余年这种操作在各地作秀愈发严重的时候,是一点都上不了榜。
远的不说,就说袁绍人家守孝六年的操作,一个人人生中又有几个六年,袁绍就是这样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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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或带著满腔的疑惑离开了京城,他內心的疑惑並没有得到一点解答,刘辩也没兴趣慢慢去教荀或,他本以为荀或面对朝廷目前的困境会有一点不一样的想法,结果荀或也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主,一开口那就是士人的终极答案,那他也就不用费口舌了。
变法不是喊喊口號就能成功,没必要专门去给荀或解释,以后荀或肯定会来朝廷,到时候吩咐他干活就好,不用让他去主持变法事宜。
甚至以荀或的出身,说不定还会成为变法的阻碍者。
中平五年六月初七,洛阳大风!
不少百姓的房屋被吹塌,朝廷也派出人手清查。
六月初十,司空许相被罢免,朝中万石以上的官员只剩下一个瑟瑟发抖的司徒丁宫,不知道自已会在什么时候就步入罢免结局。
尚书台里,刘辩脸色异常难看的看著地方传上来的消息,青徐冀三州七郡国遭遇大水,遭了水灾的地方肯定又会有人间惨剧。
最重要的是,朝廷现在没钱粮賑灾了!
去岁朝廷的税收只有二十九亿钱,即便是紧巴巴的,这点钱也早就完了,现在又有地方遭遇水灾,朝廷根本拿不出钱粮賑灾,
朝廷不賑灾,那活不下去的百姓就只能造反!
“我与父皇稟报此事,你们接著处理政务便好。”刘辩將所有奏疏翻阅一遍,隨后对著尚书令等人说道。
“去永安宫让贾卿过来见我。”出了尚书台,刘辩对著侍从说道。
朝廷没钱那就从他和刘宏的內帑中出,賑灾肯定是得賑灾,如果不賑灾,那就是逼著百姓造反,賑灾的钱和平叛的钱相比,还是掏钱賑灾显得更划算一点。
“唯。”侍从接令,隨后带著人朝著永安宫走去。
刘辩脚步不停,直接来到却非殿,刘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刘辩,不是刚刚才从这里过去尚书台,怎么现在又返回了?
“七郡国大臣,这是各地陈奏的奏疏,还请父皇过目。”刘辩將奏疏递了过来,刘宏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接过奏疏便快速翻看起来。
大水处理不好就有叛乱发生,但是现在拿什么处理这些灾情?
“賑灾必须得儘快进行,朝廷没钱就只能从內库里出,賑灾不力很有可能会导致叛乱发生。”刘辩看著刘宏翻阅奏疏,用一种劝说的语气说道。
太子府在不影响运转的情况下最多拿出一亿钱,还需要刘宏分担,刘宏如果也能拿出一亿钱,
那賑灾的事情也基本能处理个差不多,百姓可能会饿肚子,但基本不会有大规模民变的情况。
“你出三千万钱,賑灾的事情也全部交给你负责,剩下的钱粮由我和太后出。”刘宏放下奏疏,思考一会儿后对著刘辩说道。
刘辩將来一段时间很需要钱,无论是养军队还是做別的事情,都需要钱粮才能让刘辩做事顺利一点,现在就只能是从太后手里掏钱,他和刘辩的钱能不用就儘量不用。
刘辩张了张嘴,沉默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去处理吧,钱粮的事情交给朕。”刘宏用一种极为靠谱的语气说道。
“儿臣遵命。”刘辩应了下来,隨后离开却非殿回尚书台的路上,刘辩也在思考这水灾是怎么来的,联想到前几日洛阳的大风,刘辩的身体陡然顿住。
该不会是颱风登陆吧?
颱风登陆肯定会带来短时间的强降雨,黄河也没有决堤,这么大范围的洪涝也就只能是颱风登陆的结果。
刘辩觉得这就是真相,但是隨即又一阵无奈,知道真相又能如何,还是得老老实实救灾,不能让灾民叛乱才是他最应该考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