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司隶校尉
中平五年九月初一,太子太傅卢植迁任太尉。
“宣太子家令贾翊入殿!”謁者高声唱道,已经在嘉德殿副殿等候多时的贾翊隨后整了整官服,隨著黄门侍郎的引导进入嘉德殿主殿。
虽然贾翊已经为官数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常朝朝会。
“臣贾翊拜见殿下。”贾翊一板一眼的行礼。
“贾卿请起。”刘辩微微拾手,温声说道,
群臣內心各异的看著贾翊,几年前贾翊犹如一道流星一般闯入了京城,在太子府沉积数年后终於在今日正式踏入朝廷。
他们不知道贾翊进入朝廷意味著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贾翊会带来怎样的波澜,他们只知道贾翊是太子的心腹重臣,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权势惊人。
司隶校尉!
比两千石,持节,掌察举百官及司隶七部郡犯法者。
该走的程序走完,贾翊接过印綬,拜谢天子与太子,隨后在黄门侍郎的引导下来到司隶校尉的座位上。
其余群臣皆是接席而坐,司隶校尉、尚书令、御史中丞三官独坐一席,谓之三独坐,一方面是显示天子优宠,另一方面也是要求三官不与群臣结党。
群臣还在思考太子任命贾谢担任司隶校尉带来的变化,就被刘辩的话语惊到无以復加。
太子让刚刚上任的司隶校尉贾翊领有司负责监斩袁氏逆党!
群臣的目光在刘辩与贾翊身上徘徊,所有人都有点搞不明白情况,贾翊不是太子的心腹重臣吗?怎么会被派上这样一个吃力不討好的任务?
贾翊面色平静,仿佛没有感受到群臣那诡异的视线,起身来到大殿中央。
“臣贾翊领旨。”贾翊躬身拜道,应下了刘辩交代的任务。
袁氏是个硬骨头,监斩袁氏会为贾翊带来许多麻烦,但是四世三公的袁氏也是一个很合適的踏脚石,让贾翊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立威,让贾翊能够更快的掌握权力,让贾翊按照刘辩的想法开始改变朝堂。
至於监斩袁氏带来的麻烦?
贾翊是明面上主导变法之人,袁氏的这点麻烦对於贾谢来说不值一提,变法带来的麻烦才是刘辩和贾翊要考虑的事情。
到时候可就不是袁氏的门生故更会对贾翊恨之入骨,变法会影响许多人的利益,那些人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变法,监斩袁氏带来的麻烦与之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群臣搞不明白贾翊为什么会接下这个任务,这完全就是把贾翊往火坑里推,以太子对贾翊的重视不应该让他做这种事情。
朝会结束,群臣心思各异的准备簇拥卢植往温园走去,新任三公是要在温园举行宴会答谢,这是大汉官场的惯例,也是对三公加以荣耀。
“贾校尉留步,殿下有请。”侍从来到贾翊身边,恭敬说道。
群臣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贾翊。
“殿下相詔,翊稍后至温园,还请卢公见谅。”贾翊对著卢植拱手说道。
“不碍事,殿下那里更要紧。”卢植笑著说道。
“多谢卢公谅解。”贾翊说罢,跟著侍从的脚步朝著后殿走去。
“贾卿来了,坐吧。”刘辩吃著点心,指了指对面的席位,示意贾翊坐下。
“先吃点点心垫一下,过去温园那里还得等一会儿菜餚才能备齐。”刘辩笑眯眯的说道。
贾翊有些哭笑不得,他还纳闷殿下是有什么事要嘱咐,结果竟然是担心他饿肚子。
“多谢殿下。”贾翊坐了下来,刘辩又把点心往贾翊那里推了推。
贾翊也没有客气,直接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殿下,冠服已经准备好了。”等贾谢吃了几块点心,侍从上前稟报导。
贾翊看了看刘辩,又看了看捧著红色冠服站在一旁的宫女,眼角有些湿润。
贾翊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行礼隨后来到侧室更衣,原本的黑色冠服换成了司隶校尉的红色冠服。
一身红色的贾翊从侧室走出,一身崭新的冠服也让容貌普通的贾翊看上去有了几分神采照人的意味,刘辩眉眼含笑的打量几眼,隨后起身来到贾翊身边,上手整理了一下贾翊的衣领与腰带。
宫女已经將冠服整理好,但是刘辩还是这样做了。
看了看现在的贾谢,刘辩想了想又將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系在贾谢腰间。
“贾卿现在去温园吧。”確定一切都很完美后,刘辩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著贾翊说道。
今日贾翊也要风风光光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们知道贾翊就是太子最重视的臣子。
“臣告退。”贾翊证了几息,隨后行礼说道。
“去吧。”刘辩说罢,贾翊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等到贾翊离开,刘辩也朝著却非殿走去,他还要给刘宏匯报一下今日朝会的主要事项,刘宏虽然已经交权给他,但是他不能无视刘宏这个天子。
“你自己决定就好。”刘宏静静的听完刘辩的讲述,没有对朝会上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再次说道。
“父皇,酒色伤身。”刘辩忍不住劝諫一句。
“嗯,我知道了。”刘宏显得很不在乎。
刘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陪著刘宏吃了午膳,隨后朝著尚书台走去。
温园里的宴席还没开始,群臣这会儿还在恭贺卢植担任太尉一职,虽然他们內心有些反对卢植担任太尉,但是现在已经成了定局,大家也都留了一份顏面。
再说了,卢植是实打实的士人出身,这两年大家已经受够了三公的委任人选,似乎从扬赐卸任三公以后,每一个三公身上都有德行上的瑕疵,比起之前的三公,卢植已经算不错。
至於卢植的学术背景,这种事之后再討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將宦官势力驱逐出朝堂。
廷尉樊陵有些绷不住,司空许相被罢免,现在宦官好像也有被废弃的风向,他现在好像成了宦官势力的领头羊,这多少让樊陵有些心慌。 面对同僚们夹枪带棒的言语,樊陵只能拿起酒杯独自饮下。
贾翊来到了温园,群臣也將目光转向贾谢,在场眾人精的跟猴一样,自然发现了贾翊身上的变化。
不是?
他在哪里换的冠服?
群臣心里有些不解,更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贾翊腰间的那块玉佩,这好像是太子腰间的那块玉佩吧?
“这样就讲的通了。”许多人內心有些羡慕,太子是真的宠幸贾翊!
“文和来了,快坐吧。”卢植招呼著贾翊入座。
贾翊也照例恭喜了一番卢植担任太尉,隨后也来到九卿下方的座位坐下,朝堂之上,司隶校尉位居九卿之上,朝贺之时,司隶校尉位居九卿之下。
“贾校尉。”樊陵打了一声招呼。
“谢见过樊大理。”贾谢拱手说道。
廷尉亦称大理,这是前汉时就有的称呼,后来逐渐演变为大理寺。
一个是被排挤的宦官势力,一个是之前没有踏入过朝廷的新人,二人也只是简单聊了几句,陈琳和黄忠便走了过来。
“文和今日可是光彩照人啊。”陈琳有些羡慕的说道。
他当时可没有这样的待遇,殿下偏心太严重了,陈琳內心也有点幽怨。
“恰逢其会,恰逢其会,太傅今日升迁,殿下自然是重视一点。”贾翊轻笑著说道。
陈琳撇撇嘴,这骗小孩呢?
三人隨后也举杯相碰,算是庆贺贾翊升迁,毕竟今日宴会的主题是卢植,他们也不可能喧宾夺主,只能是在这里偷偷庆祝一下。
宴席也很快开始,酒过数巡,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尷尬。
廷尉樊陵被人指著鼻子骂,你这等宦官走狗怎么有脸出现在这里的?若是识相的,就赶紧辞官,免得继续为祸天下。
本来有些醉的群臣也都清醒过来,纷纷放下酒杯看向卢植,准备看看卢植如何处理此事。
这不仅是在打廷尉樊陵的脸,更是在打卢植的脸,现在所有人都算是卢植的宾客,现在宾客开始闹事,卢植这个主人脸面自然无光。
更重要的是,他们提到了一个词,宦官!
如果卢植维护樊陵,那卢植以后如何面对士人群体?如果卢植不维护樊陵,那也就意味著卢植正式与宦官群体决裂。
太尉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刘辩能让卢植上任太尉但不能让群臣对其心服口服,三公地位尊崇代表著三公肩负起来的责任也就更大,他们就是要逼迫卢植站队。
身为太尉,又是士人,卢植就应该承担起诛宦的重任,这是许多人共同的的想法。
卢植本就是那种不怒自威的类型,现在脸上的神情更是严肃,打量了樊陵几眼,正准备说话就看到贾翊站了起来。
“尔等身居何职?”贾翊语气平静地问道“侍御史。”对面几人並没有惧怕,为首之人底气十足的拱手说道。
“既是御史,为何对朝廷要臣大放厥词?”贾翊肃声问道。
“弹劾朝臣本就是我等职责”为首之人直接答道。
“弹劾朝臣亦有章程。”贾翊直接打断对面的发言,语气冷冽的说道。
“御史尚且罔顾朝廷法度,赵中丞,御史台今何为之?”贾翊扭头看向御史中丞赵舍,表示赵舍需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舍没想到贾翊这么刚,贾翊今天才升任司隶校尉,连公署都没有去过一次,现在就直接质问於他,多少有点不太合適。
不过赵舍一想贾翊也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今天也是第一天上任,就当是给太子面子,这件事他忍了!
“喝醉了就不要胡言乱语,平白无故扰了大家的雅兴。”赵舍瞪了几名手下一眼,隨后冷声说道。
“是某御下不严,这几人贪杯,还请贾校尉见谅,还请卢公见谅。”赵舍拱手说道。
“卢公,今天下汹汹,四方盗贼並起,侵略州郡,其祸皆由十常侍卖官害民,欺君罔上,朝廷正人远去,卢公身为太尉,岂能坐视不理?如泥塑一般坐视宦官乱政,此为人臣乎?”为首之人並没有受到赵舍话语的干扰,慷慨陈词,说罢躬身一拜,等待著卢植的回答。
这个问题是卢植的死穴,只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诡辩不会有任何用处。而只要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那卢植就得承担起诛宦的责任。
“袁氏乱党亦为宦官乱政导致?”贾翊还是没有让卢植接受拷问,直接將话题引了过来,没有去討论宦官的问题,直接调转方向攻向袁氏宦官是卢植的死穴,袁氏也是在场许多人的死穴,你要说宦官乱政导致天下大乱,那袁氏谋反可跟宦官没有关係。
宦官有问题,不代表土人没有问题。
“袁氏自有朝廷法度处理,而此等宦官走狗还能安坐於此,正人闻之莫不嘆息。朝廷取士莫不以才学品行为重,以幸进者自当唾面自乾,安能坦然受之?”为首者站直身体看向贾翊,同时也將贾翊拉入了他的攻击范围。
宦官是靠宠幸掌权,你贾翊也是一样的货色,弄完宦官下一个就要弄你贾翊!
贾翊脸色不变,並没有受到对方言语的干扰。
“朝廷取仕以才学品行为重,故而取袁氏逆贼?”贾谢一直抓住袁氏的问题不放,你说你的,
我说我的。
“赵中丞,逆贼袁氏阴养死士证据確凿,宫中常侍早有警告,御史台之前为何以坐视不理?”贾翊没有再理会小杂鱼,再度调转火力质问赵舍。
赵舍有些麻爪,这怎么又绕回到他头上了?
“御史台之前尚未取得证据,故而无法检举。”赵舍只能这样说,不然就得被扣一个勾结逆贼的帽子。
这个帽子一旦戴上,那可真的要死人的。
“罔顾法度,户位素餐,御史台如此乌烟瘴气,皆为上行下效之故,才学品行败坏之人占据要职,方才使正人离去!”贾翊把小杂鱼说的话语砸了回来。
“坏了!”赵舍感觉有些不对劲,贾谢这好像是要把他弹劾下去的样子。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不能把第一把火烧到他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