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吴家的关係不错,居然能把太常卿请来求情。”听完刘焉的话语,刘辩嘆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就是大汉的现状,弄一个人会有一堆权贵过来求情,彼此之间相互联姻、结义,甚至把天子也拉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盘根错节之下,大汉法度焉能存在?
虽然他前段时间也是这样捞张延的,只是请天子开口放人,但是他不喜欢別人也来找他法外开恩。
太常,是为九卿之首,中两千石,掌礼仪祭祀。每祭祀,先奏其礼仪;及行事,常赞天子;每选试博士,奏其能否;大射、养老、大丧,皆奏其礼仪;每月前晦,察行陵庙。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公然大肆氓毁太常卿,太常卿又会如何应对?”刘辩接著反问一句。
刘焉依旧安坐,毕竟他也没有非要把吴匡捞出来的想法,如今话已经说了,太子不放人,那他也没办法。只是如今是来捞人的,自然不可能说交由廷尉严惩这种话,也只能是以沉默应对。
但是不说话已经证明了刘焉的態度,那就是太子的处置合情合理,朝廷重臣不能被人隨便氓毁“太常卿可还有其他事务?”刘辩开始赶人。
“回殿下的话,无其他事务,臣请告退。”刘焉起身行礼。
“太常卿自便。”刘辩表示赶紧滚蛋刘焉再次施礼,隨后转身离开,回返自己的公署。
与此同时,何进也来到了北宫,求见皇后。
“娘娘请大將军进去。”负责引导的女官出殿说道。
何进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在这里等了好久,按理来说传个话不用这么长时间的,但是就是发生了。
这无疑在表明皇后的態度,皇后对大將军也很是不满,
“臣何进拜见皇后娘娘。”何进对著何皇后行礼。
“大將军好大的威风啊,本宫都有些怕了,生怕哪天大將军府的人就会说我这个皇后不贤。”何皇后的语气很是阴阳怪气,话语夹枪带棍,甚至没有让何进起身。
她与何进是亲兄妹,但是跟何苗也是亲兄妹,跟何进是同一个爹,跟何苗是同一个妈,如今爹已经死了,但是妈还活著。
如今何进的手下大肆氓毁何苗,她能给何进好脸色才怪了。
何进內心有些憋屈,本来在外面等那么长时间就已经让他很不耐烦,现在又被妹妹挤兑,何进的心情能好才怪。
如今何家四兄妹身上流著的都不是一个父母的血,也都有著自己的利益跟想法:何进想要光耀何家门媚,將何家转变为经学世家;何苗对何家也没有什么感情,而且何进也在打压他,这让他回归朱家的心思愈发强烈;何皇后已经是大汉皇后,她儿子是太子,她更看重的是大汉天下;至於嫁给了张奉的小妹,自然是想著保住自家的荣华富贵。
四个姓何的,只有何进一人真心为何家考虑,何进內心很是委屈。
隨著太子位置的逐渐稳固,何皇后的心里越来越没有何家的位置,何家过去的確能够给她许多帮助,她这个宫里的皇后也需要大將军在外朝支撑。
外朝能够影响后宫,后宫也能影响外朝,两者相辅相成。
但是如今刘辩已经坐稳了太子位置,太子势力也越来越大,她身为皇后的支撑已经完全变成了太子,哪怕没有何家在外朝的支撑,她皇后的位置依旧稳定。
天子与太子发生矛盾,都会找她来缓解矛盾、留宿北宫,这就让何皇后知道了天子的態度和想法,太子已经不是天子能够轻易动摇的。
何皇后很了解刘宏,若不是拿刘辩没有办法,那天子绝对不会这么容忍太子的行为,既然如此,那何皇后可就没什么可忧虑的了。
毕竟刘辩是她亲儿子,她是刘辩亲妈!
况且何家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奖赏,大將军、前將军的位置还不够吗?何家还想得到什么奖赏?
“臣治下不严,还请娘娘恕罪。”心情不好归不好,何进还是得回应一下何皇后的责问,直接请罪。
“大將军起来吧。”沉默半响,何皇后还是让何进起身。
毕竟是自己哥哥,何皇后也不可能太过分。
“大將军是来找我向太子求情的?”何皇后也没有费口舌,直接问道。
“正是,还请皇后娘娘开恩。”何进拱手说道。
吴匡是给他办事才被抓进去的,若是真被处理了,那以后谁还敢给他真心实意办事?
他手下一看,给老大办事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那还是赶紧换个老大吧。
“太子依照国法处置,大將军请我开恩,是想让本宫打击太子的威望吗?还是说让本宫践踏国法?”何皇后当即怒了,她都已经將態度展示出来,现在何进居然还要她去找太子,这多少有点给脸不要了。
太子第一次处置人,还是在大庭广眾之下抓的人,结果这个人还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对於太子的威望定然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要么是太子抓错人,要么是太子因私情废国法,不管选哪一个都会让眾人觉得太子无能!
何皇后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且吴匡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为什么要这样救人?
这些年被杀的两千石也不止一个两个,一个小小的六百石杀了也就杀了,大將军府的属吏那么多,再提拔一人上去不就行了,还专门跑到她这里来求情,堂堂大汉皇后每天就要处理这些事情?
“臣—”
何进硬著头皮想要说话。
“够了,大將军请离开吧,本宫不想说一下难听话,既然大將军管不住手下,那就不要留那么多人在大將军府。”何皇后直接打断了何进,冷声说道。
管不住自己的手下,对於上位者就是错误。
她当上皇后这些年,下令杀了的妃嬪也不是一个两个,即便是她现在搬到北宫,刘宏的妃嬪看她莫不是战战兢兢,没有一个敢乱讲话。
何进一个大將军能允许自己的手下乱讲话还没有处置,那就只能证明何进不適合当这个大將军何进心头窝了一团火,若是能把人救出来,挨顿骂就挨顿骂,但是现在他不仅没有捞出人,还被皇后骂了一顿,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何进气呼呼地离开了北宫,与虎賁中郎將袁绍碰了面,袁绍见其脸色不好,便知道了何进此行的结果。
“有些麻烦了呀。”袁绍內心想道。 他倒不是很在意吴匡的生死,毕竟吴匡是何进的人,跟他、跟袁家都没有什么关係,问题是现在皇后的態度。
何进这个外戚出面都没有影响皇后的態度,这何进这个外戚好像也就止步於此了,毕竟没有皇后(太后)的信任,外戚也基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末將盖勛拜见大將军。”盖勛正好路过,见到何进后行礼说道。
大汉的宫廷禁卫关係复杂,彼此之间互不统属,甚至禁军部队的长官隱约也无法指挥手下禁军,这也是东汉皇帝总是能够从权臣、太后手里夺权的主要原因。
但是何进毕竟是大將军,朝廷武將之首,又是太子的舅舅,盖勛自然不可能当作没有看到。
“盖校尉。”何进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被盖勛直言劝諫。
何进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紫,现在不管是什么人都能端他两脚?
堂堂大將军用得著被一个討虏校尉教训?是他这个大將军没有显示出自己的能耐吗?
什么,你说对面是禁军长官?
那没事了!
禁军不归属大將军管辖,何进就是再生气也没有办法,而且盖勛说的也很有道理,人家的话语就是为了大將军好。
若是换个场合,何进定然能够欣然接受,毕竟盖勛也好歹是个名士,何进就喜欢和这样的名土交流,让他的名声能够传扬在大汉上下。
但是现在何进已经快炸了呀!
靠著最后一丝理智,何进直接离开,没有在此地爆发出来,留下袁绍和盖勛二人互目而视。
盖勛对袁绍这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也很有好感,毕竟不光是从形象上、还是从谈吐上,袁绍都基本无可挑剔,加上那正直的人设,谁见了袁绍都会心生好感。
“大將军这是怎么了?”盖勛有些疑惑,自己的直言是有什么问题吗?
大將军的心胸这么狭小吗?
没听说过呀,大家不是都说大將军为人虚怀若谷吗?
“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吧。”袁绍有些尷尬的回道。
在背后议论他人也不是什么好事,盖勛也还有公务在身,与袁绍说了几句也就直接离开。
袁绍看著盖勛离开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盖勛倒是一个好机会。
盖勛为人正直,而且也是太子的人,若是盖勛能够与他们共裹大业,对他们也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至於如何说服盖勛?
袁绍並不担心这种事,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確认盖勛为人正直,看见如今的乱象也是心有不满,也清楚就是宦官祸国殃民。
一个有良知的土人都应该意识到,诛杀宦官才能让天下清明,才能让陈潘、李臂的冤屈可以洗清!
回到大將军府的何进,看著求见的吴班那仿佛看著救世主一般的眼神,何进有些难受,但还是对著吴班摇了摇头,有些为难的说道:“皇后没有答应。”
吴班有些难受,大將军出面都不行吗?不过吴班还是对著何进行了礼,对何进能够出力营救吴匡表示感谢。
“元雄(吴班字)不必如此,本將之后再想办法。”何进这个时候也不敢给吴班保证了,毕竟皇后都已经拒绝了,他还真不一定能从太子手里捞出人来。
但是何进也没有放弃,毕竟他还得顾虑一下大將军府诸多属吏的想法,若是人心散了,那队伍就不好办了。
“班多谢大將军,大將军为我父奔波劳累,他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吴班忍著泪水说道。
他还年轻,並没有经歷过多少事情,从父亲被抓后他就有些惶恐不安,但还是忍著內心的伤痛到处求人,但是大將军都已经没有办法,那父亲还有救吗?
吴班內心有怨恨吗?
也有,不管是对何进,还是对刘辩,毕竟要不是这二人,父亲也不会遭受牢狱之灾。
但是这二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吴班惹不起的存在,他如果把心中的怨言说出来,那就方事皆休。
何进安慰了吴班几句,隨后就让人带吴班离开,他还得找人想办法。
尚书台里,正在看尚书郎许靖报上来的官吏任免情况的刘辩,也接到了大將军去找何皇后的消息。
刘辩有些头疼,按照以往的经验,大將军定然能够说动母后,而且这件事里牵扯到的人都是何家的人,母后定然会以大事化小的態度解决此事,让何苗受点委屈,让他放人。
母后若是开口,他还真不好直接回绝,只能是给自己鼓鼓气,他现在是按照国法行事,母后若是骂他那他也有理由反驳。
法不容情!
“去將廷尉卿请来。”刘辩想了想,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抗住母后的压力直接把此事办成铁案,不一定要杀了吴匡,但是吴匡不可能直接走出詔狱。
廷尉樊陵也是投靠宦官的人,营里可没有地方让官官抓人杀人,只有廷尉才有这个权力。
“臣樊陵拜见殿下。”廷尉樊陵行礼。
樊陵祖父樊英也是大汉名士,但是没有成为两千石,当初李膺活著的时候樊陵也想投靠李膺,
想成为李臂的门徒,但是李膺没有接受。
投靠党人被拒绝,樊陵家里也没有举孝廉的资格,但是樊陵也想当官,於是樊陵就投靠了宦官。之后凭藉自身的才华一路高升,踏入九卿行列,算得上是宦官集团在朝臣里的中流砥柱。
樊陵前几年在担任京兆尹的时候,在涇河岸修建灌溉引水渠,农民深受其利,这条渠被人称为“樊惠渠”,是如今贪风日盛的情形下少有的一件造福百姓的工程。
“廷尉卿免礼。”刘辩回礼,隨后让樊陵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