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瞥,但他知道那是“天宫一角”,上面根本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秦川转过身,急忙沿着石阶往回走,想起居住的简陋小屋,不禁心生感慨。
同一洞府,真真是天壤之别…也不知上面有没有人住,若我能住在上面,叫我死……
呸呸呸!
秦川,你就这点出息!
上面有什么好,是能上网,还是能玩游戏…事实是,什么都不能,连上厕所……
哎…尽早回去才是正理。
霎时间,耳畔响起母亲的声音:给你5000,今天晚回来、不回来都没事,但有一点,注意安全。
这是穿越前,母亲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
秦川苦笑着摇了摇头。
5000,是他母亲卖鱼半个月的收入。
平日里,她可是恨不得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主。
这时,耳边仿佛又响起那熟悉的声音——你这个败家子!
刹那间。
那个身着防护服的小个子女人,仿佛出现在眼前。
只见,她一面清理水槽,一面吆喝处理当日必须卖掉的鱼货。
看着身着厚重防护服、大大咧咧的母亲,秦川不禁想起每次家长会都会精心打扮的她。
她的打扮可以总结成五个字:反差感拉满。
犹记得初二期中考,他考进班级前三。
倒数第三。
她特意去做了头发,还花重金买了一身、平日只舍得给他买的名牌衣服。
他说,没必要。
她则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老娘不知道,要你提醒!但凡你给老娘争点气,老娘至于花这冤枉钱!
从那以后,每次家长会他就装瞎子,权当看不见。
再后来,他瞎得更厉害了。
但心里却明镜似的,知道那是母亲在给他争面子。
这个小个子、骨子里要强的女人,平日里常常教导他:不要和人攀比,面子不值几个钱。
自己也能放下身段,不要面子,但却从未让他丢过面子。
不仅没让他丢过面子,连里子也没让他丢过。
犹记得,小学一年级下,他因同学嘲笑他是半个孤儿,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还掉了一颗门牙。
他和同学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双方家长也被通知来学校。
同学爸爸先到,一米八的大高个,看到鼻青脸肿的儿子,恨不得当场把他暴揍一顿。
他清淅的记得,那天母亲穿的是一身浅灰色卫衣,袖口拉到肘关节。
她走进办公室,面无表情走到同学爸爸面前,二话不说,结结实实就是一巴掌。
你管不了你儿子,我就管你!
他当时就傻了。
整个办公室也鸦雀无声。
同学爸爸,一米八的大高个,看到她那不要命的眼神,愣是屁都不敢放。
最后,还是在班主任的调解下,以同学和同学爸爸道歉收场。
再后来,那同学转校了。
自那以后,学校里,再也没人笑话他。
同学都说,他母亲很彪悍,很飒。
但只有他知道,那天晚上,等他“睡着”,她在房间里收着声哭了一夜。
自那以后,她好象变了一个人。
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彪悍、雷厉风行、当爹又当妈的母亲。
这些年,她起早贪黑地卖鱼挣钱,终于在他高二那年,给他在省城买了一套只有他名字的房子。
他说,没必要。
她则说:嗯,什么都没必要,没房子,看哪个姑娘嫁给你嘛。
他无话可说。
只是注意到,从那以后,她起得更早,回来得更晚了。
每周二、四、日,都会带回来一张彩票,彩票的红球号码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日。
他笑她终于舍得花冤枉钱了,她则说,我在做公益。
他知道,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她,也开始求老天爷了。。
他发誓,考上大学就去挣钱。
后来,被她知道,她则笑着说,你莫管,只管好好读书,现在老娘还年轻,还能帮你还几年,等你工作,结婚,有了孩子,老娘就撒手不管了。
到时候,只管给你带孩子,顺便给你爸看看。
他知道,在她心里,从未放下父亲。
家里不仅有父亲生前使用过的所有东西,就连衣柜里都常年放着父亲当季的衣服,鞋柜里也常年放着父亲当季的鞋。
他认为母亲有病,背着她问过ai。
母亲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ai的回答中,有一句话令他印象深刻,它说:
在她心里,根本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她在等你父亲回来。
啪!
秦川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不能走爸的老路。
不能让妈等我。
炼!
往死里炼!
去td金手指!
靠它,不如靠自己!
念头通达,秦川不由加快脚步,回到小屋,便心无旁骛修炼起来。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懈迨,整个人端坐在蒲团上象是入定一般。
其实,他意志本就坚韧,也不畏困难。
只是外界诱惑太多,加之学习的反馈周期又长,才让他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索性躺平做条咸鱼。
游戏因是实时反馈,所以他才把自己的天赋、耐心全部奉献给了它。
也因此在在线、线下收获了众多迷弟迷妹。
他早有打算,一旦上大学,就去做游戏主播赚钱。
这样,母亲也能轻松一些。
如今,没有外界的纷扰,又因回家之心异常坚定,所以才能克服惰性,全身心投入修炼。
终于,在第七天,秦川感觉到身体的些许变化。
起初,他只觉体内似有一股洪荒之力欲要挣脱身体的束缚。
之后,随着他日复一日地修炼,身体仿佛在慢慢膨胀,身外之物也渐渐尽收眼底。
先是身处的小院,后是所在的洞府,再是洞外的玄清峰…最后与天相接,与天融合。
仿佛让他生出一种错觉:天即是我,我即是天。
秦川推测,这便是天人合一。
因他一如既往地谨言慎行,所以没有向嫣然求证。
而嫣然为不影响他修行,也只是在闲聊中和他普及一些修仙常识,关于他的修行则是只字未提。
过程中,秦川明显感觉到嫣然在有意无意开导他,试图让他走出悲伤,放下过去。
他便顺水推舟,一天一天恢复自己的本来面貌。
又过了几日。
修炼时,秦川感觉身体开始慢慢收缩,随之收缩的还有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天。
随着他日复一日地修炼,身体渐渐恢复如初,此时,那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天也收缩至他体内。
他不禁想起仙侠小说里的“周天”,那是指灵力在全身经络的循环,和他当下的体验完全不一样。
这种感觉持续了一周。
一周后,融进他体内的天,逐渐向丹田收缩,直至成为一个奇小无比的点。
秦川不知其学名,便结合自身所学的知识,将其命名为“奇点”。
令他困惑的是,奇点出现后,身体并未发生变化,期待的灵气入体也没有发生。
迷茫、困惑,一直持续到7月30日夜。
秦川结束一日修行,躺在床上,左思右想。
明天就要离开,之后又何去何从?
丹田还未凝结出气旋,这里肯定与我无缘了。
嫣然说的考核是什么?
早知道应该大胆向她打听,那样也能早做准备,现在水淹脖子,再去打听,不合时宜。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修炼。
秦川收束心神,不过数息便沉沉睡去。
翌日,正寅。
天光未亮。
秦川一如既往起床、打坐。
卯正时分。
嫣然如往常一样送来早食,见秦川正在打坐,眉心一凝,神识打开,见他体外并无灵力外显,脸上失落之色一闪而过。
虽说她主观意志没抱期望,但潜意识却希望秦川能够留下。
放下食盒,她和往常一样陪秦川吃饭。
过程中,亦如往常一样,对修行之事只字未提,只捡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随口”说说。
“午饭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鱼。”
秦川脱口而出。
他早已和嫣然以师姐、师弟的关系相处,叫嫣然“师姐”也从最初的不自在到如今的毫无阻碍。
平日里,嫣然借“闲聊”开导他,他则借“闲聊”疯狂攫取这方世界的信息。
除此之外,两人还经常打趣。
在嫣然看来,她成功帮秦川走出悲伤,放下过去。
孰不知,秦川只是做回自己。
和过去一样,待秦川吃完,嫣然便收拾好食盒离开,再见到她时,已是下一次饭点。
秦川只道是她不愿打搅他修行,亦或是她也要修行,便未多问。
嫣然走后,他收拢心神,如往常一样,打坐,静心,天人合一,引气入体。
他将神念再一次汇聚在奇点之上。
时间如流水,无声流逝。
忽然,秦川感觉周身似被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包裹。
紧接着,玄妙的力量通过身体,如涓涓细流一般流入丹田。
秦川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只把神念焊死在奇点之上。
他知道,这是功败垂成的关键时刻,是骡子是马将在这一刻见分晓。
时至晌午。
无形的力量停止涌入。
与此同时,眉心传来一阵剧痛,好似钢针没入眉心并疯狂搅动。
秦川咬紧牙关,握紧双拳,绝不容许自己,倒在可能是凝结气旋的最后一步。
突然,眉心处尤如开了“第三只眼”,周围事物的形态一个不落的映入他脑海。
神识?
嫣然向他提起过,修士的神识不仅能观周围事物的形态,不受外物遮挡,而且还能观己,对自身了如指掌。
神识是修士的“第六感”,源于识海。
神识与识海的关系尤如视觉与眼睛、听觉与耳朵。
而识海位于眉心深处,它的开启,像征着人、妖的彻悟被唤醒。
彻悟不同于顿悟。
顿悟是指悟性时高时低,会因人、因事、因时而变化。
彻悟是指悟性恒定,不因人、因事、因时而变化。
彻悟又分七等,分别是,未入流、觉知、幽明、通感、洞天、道衍、同源。
虽说世间生灵都兼具顿悟与彻悟,但彻悟能否被唤醒、以及彻悟的高低,都决定他是否能踏上艰巨与荣耀并存、早逝与长生共存的修仙之路。
而在彻悟被唤醒之前,没有人知道一个人、一只妖的彻悟高低,凡世间的天才或许只是个低彻悟者,而所谓的庸碌之辈亦可能是个高彻悟者。
剧痛散去,秦川立即按照嫣然所说,凝神于眉心,开启神识,内观丹田。
只见,奇点外包裹着一团气旋,丹田成功凝结出气旋。
成了…成了。
道爷我成了!
秦川兴奋不已,正要起身,突然发现血海、灵台、经脉、印堂、元精、百会、面皮、太仓、龙泉,也有和丹田一样的气旋。
他不禁想起嫣然在闲聊中提到:
源初大陆共有十条升仙路,即十条修行途径。
不论修士还是妖兽,都只能择一路修行,即只能修一道。
一旦修士择定一道修行,且在体内映射位置凝结出气旋,其馀九处再无凝结气旋的可能,更不消说吸纳天地灵气了。
看着体内的十个气旋,秦川再也高兴不起来。
只因除丹田外,其馀九处存储灵力之地映射的修行道法,分别是道宗之外的另外四仙宗儒家、佛门、无极宗、缥缈宫,以及妖族和魔道四宗,魔宗、诡门关、幽冥宗、极乐门。
怎么会这样?
若是被外人知道,我是会被供起来?还是被供起来?
就在这时,他神识观测到,神似嫣然身形的轮廓进入洞府。
他知道。
嫣然来了。
师姐来了。
命运的审判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