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县城门之上。
一条椅子摆放在城墙上,有罗伞遮阳,旁边摆放一张茶桌,上面的茶水正冒着热气。
还有一盘糕点点缀。
一只白淅、指节修长分明的手缓缓拿起茶杯,送到嘴边轻轻一抿,随即发出一道满意的润唇声。
“不愧是岭春蜗牛爬,这滋味,实在妙哉,妙哉。正所谓‘三月春风柔,然千柔万柔不过岭春蜗牛爬’。要我说,这蜗牛爬就该是上贡之物,不过,若是成了贡茶,也就轮不到我等这些小角色来品尝了。”
男子身着白衣儒服,面如冠玉,虽已是中年年纪,然看其棱角,年轻时候也必然是冠绝一方的俊公子。
他轻轻放下茶水,手持一把折扇,轻轻荡了荡。
已经是快近寒冬的时节,云山县的气候也是一天一变,就在昨日,甚至已经有雪霜挂于云山之巅。
位处山下的云山县城,自然也受了一股寒气,用不了多久,云山县的冬天,怕是要提前到来了。
明明才是九月初九的光景,有些地方,却已经是冰天雪地。
终究……人与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不下雪的地方,根本与他们讲不通,他们只觉得吵闹。
魏松阳坐在云山城防令这个位置已经八年了,虽然与云山县衙是两个世界,寻常也不允许相互来往,但他也察觉到这阵子的云山县甚是不对劲。
特别是一道来自神都兵部的“禁城令”让他内心颇有几分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当然了。
他只需守着他这一亩三分地,寻常解决解决从边关潜入的妖患,其馀事情倒是与他毫不相干。
但这云山县终究还是他的故土,他如何能够冷眼旁观呢?
“大人,有人闯关!”忽然,一名传令兵急速来传令。
魏松阳顿时眉头一皱,超强的耳力动了动。
何人敢闯关?
不要命了?
他起身,手中折扇一收,竟是一杆白玉色的儒生本命笔。
他走到城墙口,往下观望。
果然看到有一名黑袍男子正领着一群百姓闯关,魏松阳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冷哼一声:
“八品初期武夫?哼!胆敢公然违抗‘禁城令’真是不知死活!大河之力!”
七品举人境,口若悬河!
一道水箭瞬息洞穿而出,刹那便是击穿了黑袍的身躯!
噗嗤!
黑袍猝不及防,当场栽倒在地,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眼神瞪大。
他忽然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云山城防可是有一尊强大的七品举人境儒生坐镇的,强行闯关,这不是寻死吗……
那薛庆云怎么会不清楚,他这是故意让自己来送死……
这个该死的薛庆云……
黑袍艰难抬头,看向后方,哪里还有什么薛庆云,连薛庆云的一根毛都看不到了……
该死!
该死的薛庆云!
他黑袍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哼!将其乱刀砍死,将那些百姓驱赶回城,不得伤害!”魏松阳沉声说。
只是看了一眼那已经被自己张口击杀的黑袍人,眼神冷漠。
此人所犯之罪,等同教唆民众造反,死不足惜!
叶怀已经远离城门口,但将黑袍的死尽收眼底。
太可怕了!
不愧是七品举人境的儒生,只是一击,便杀了疑似九品后期甚至八品的武夫黑袍,幸亏自己跑得快。
“如今郭恒死了,薛庆云也死了,黑袍也死了……我终于可以无后顾之忧了。”叶怀心头的一颗石头彻底落地。
与自己有交集的人都死了,而大能若是推算自己是否还活着,只会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自己的确已经死了。
现在只是活死人罢了。
“等着出城就可以了。”
叶怀心头放松,搜寻了一圈,最后在街边一户人家顺了一身衣裳,又换了一张更加平庸,完全无亮点的脸,便优哉游哉返回城门口,混迹人群,等着出城的机会。
结果。
这一等竟是径直等到了晚上。
上官倾城和林虹谁也没出现!
在城门口游荡,想出城的人都陆陆续续散去,只有少数几个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散去的人还在晃荡。
叶怀皱眉。
看这架势,好象出城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这可难搞。
难道要一直困在这里?
想了想,暂且困在这里好象无所谓,毕竟,与自己相关的人都已经死了,如今他也已经改头换面,安全性很高,倒不担心忽然被人找上门来。
“罢了,再去兵器街晃荡晃荡,要尽快坐实我练武之人的身份才可。”叶怀暗想,迅速前去。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给自己弄个新的身份凭证。
这……
这个倒是有点难办。
一县之内,任何人的身份凭证都需要县令亲自签印。
郭恒已经死了,他的县令印倒是应该在县衙内存放。
如此,自己或许可以仿照此前的身份凭证进行造假。
只要有了县令的押签,其实已经是真的了。
不存在什么造假了。
说干便干,他先去了一趟兵器街,淘了几本拳法。
他觉得武夫就该是一拳就能打死人的,故而,练拳更能彰显自己身为一个武夫的粗鄙劲,选择拳法准是没错的。
之后,趁夜再次摸进了县衙。
如今的县衙,已经空荡,在此事尘埃落地,上报朝廷,朝廷派人前来调查,给出一个交代之前,云山县衙怕是会一直处于空悬状态。
叶怀轻车熟路先是返回了此前的居所,拿到了自己的包袱。
之后便去了县衙后堂,一阵摸索之后,成功找到了县令的印。
还找到了制作身份凭证的专纸,当即毫不尤豫,仿照自己此前的身份凭证格式,开始给自己重新伪造了一个身份凭证。
至于字迹是否异同的问题,想必也不会有人专门查这个,只要过了出云山县这一关,后面就不成问题。
而出云山县,此前是不查身份凭证的,只对进的人查。
故而,字迹方面应该不成问题。
“云山县人士,姓挂,名灵,字……习武之人需要个鸟的字,天和二年生人,九月初一……”
叶怀仿照此前的格式,边写边编,好一会儿过后,终于成功伪造了一张全新的身份凭证。
可惜。
他能够接触的只有郭恒的令,所以只能编自己是云山县的人。
不过,按照自己出生的时间点,那时候郭恒还不是此地县令,那厮自己说过,他在这里才待了十二年,这倒是避免了与郭恒字迹不同的点,至于往前的县令字迹,谁能记得?
至此,应当是万无一失了。
满意地收好全新的身份凭证,叶怀想了想,打算再去案牍库看看。
杨贵妃尸首的失踪,他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没过多久。
叶怀重新回到了案牍库,走到那藏杨贵妃尸首的案桌柜子前。
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其打开。
下一刻,他眼眸一瞪!
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已经消失的杨贵妃尸首,竟是重新静静“蜷缩”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