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汀手持着剧本,再一次打开灵视。
他低头,看向了那被强行压制的平静海面,灵性直觉的警告仍在尖啸。
无视灵视直觉的警告,斯卡汀再一次看到了近海深渊,并主动地投入了自己的灵性。
在灵性投入的瞬间,四周的一切杂音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宏大,也更加亲切的“声音”从这片深邃乌黑的深渊中直接与他共振。
那不是语言,是亿万次死亡的定格,是无穷尽怨毒的沉淀,是对生命与世界的憎恨,是疯狂与绝望的回响。
近海深渊内的它们互相折磨,攻击,吞噬着彼此,无数的意志在其中永无至尽地重复着死亡与毁灭。
他感受到了。
不是某个人的欲望与意念,而是毁灭本身,是生命被强制结束时,那亿万份不甘、恐惧与憎恨所汇聚而成的,对世界本身的诅咒、怨念以及死亡后虚无的空洞。
它们没有计划,没有目标,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破坏冲动。
既然我们已坠入深渊,为何不让一切陪葬呢?
它们憎恨着与其共振的斯卡汀,憎恨着生命,憎恨着世界,憎恨着一切。
无数道重叠的咆哮声在斯卡汀的耳边响起,虽然听不清,但却也能清洗地感知到它们对斯卡汀的无尽恶意。
听着近海深渊反馈的声音,斯卡汀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穿梭了海面,直接回荡砸死近海深渊之中,不是请求,不是安慰,而是宣告,是命令。
“我听到了”
“那疯狂与绝望的回响,那沉淀在平静海面之下腐臭的哀嚎。”
“没有遗言,没有希望,只留下了对生命与世界的憎恨。”
“我已明白你们的念想,我已感觉你们的沉沦。”
斯卡汀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充斥了全部视野的血腥与绝望一同吞下,化为己用。
光晶与红宝石形成的异瞳深处,最后一丝常人的温度彻底熄灭,倒映出眼前无边无际、疯狂与绝望交织而成的黑暗。
“你们的规模,你们的浓度,你们被压抑了太久,纯粹到极致的恶。”
“既然你们能被教会所束缚,所利用,那么,这一次就让我来利用你们吧。”
斯卡汀向前踏出一步,并非踏入海中,而是像站上了无形的指挥台一样悬浮在深渊之上,他语气冷静地说道。
“你们的绝望,是最好的燃料。”
“你们的怨恨,是最锋利的刃。”
“而我将赋予你们向世界发出咆哮的权利,在我允许的范围之内”
斯卡汀翻开了剧本,同时,他操作着灵性之线将牧羊骨哨放到嘴边,并用力吹响。
牧羊骨哨,虽然那亚商会推荐其对普通人使用,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只能对普通人使用,事实上,它不仅对非凡者有用,还对于一切拥有灵性的活物都有效果。
只是相比于前者,后者更加危险和不稳定,很容易被反噬。
而眼前的近海深渊,作为无数普通人灵性的杂糅产物,也属于活物的一种,因此自然也在牧羊骨哨的影响范围。
只要它们不反抗的话,在剧本的加持下,斯卡汀是可以通过牧羊骨哨催动它们的。
而在斯卡汀吹动牧羊骨哨的同时,翻开的剧本上也随之开始缓缓浮现文本。
仿佛有一支看不见的笔正在剧本上快速落笔。
‘这将会是一场充满不可能与奇迹的戏剧。’
‘斯卡汀发现了神恩城的临海深渊,在他与其的共振之中,本就渴求着破坏与毁灭的临海深渊竟然真的接受了他的要求。依靠着自身特殊的串行以及其他力量,在剧本的加持下,仅仅只是低串行的他居然真的奇迹般地控制住了像征着纯粹恶意的临海深渊。’
‘但遗撼的是在摆脱限制与束缚后,临海深渊立刻反噬了斯卡汀,试图摆脱他的控制,它成功’就在这句话还没写完的时候,一条黑线出现并划掉了这一整句话。
‘身为这样戏剧的主演,主角可不会如此轻易地落幕,也许是临海深渊是被限制得太久了,又或者是斯卡汀真的奇迹般依靠着一个仅仅只是串行七的封印物就实现了一切,总之斯卡汀成功控制了临海深渊。’
‘失控’一条黑线再一次划掉了这两个字。
‘斯卡汀利用着牧羊骨哨与其他力量控制住了临海深渊。
‘即使这对于一名低串行非凡者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但这并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斯卡汀成为了少数实现了的幸运儿。’
在这段话写下后,一个黑点出现在了下方,并迅速扩大,但很快就仿佛被人用橡皮擦掉了一样,黑点迅速消失不见,随后,文本继续浮现。
‘这确实是不合理,但并不是所有戏剧都讲究逻辑,作为这场憋脚戏剧的主角,在伟大存在的意志下,既然再不合理,他也能做得这一步,也必然能实现这一步。’
随着文本在剧本上浮现,斯卡汀也察觉到了,他与近海深渊的联系正在不断地加强,深化。
仅仅只是串行七封印物的牧羊骨哨在剧本的加持下发挥出了奇迹般的效果,它竟然真的成功地侵入了整个近海深渊,并将其掌握,而且由于牧羊骨哨原本的作用就是激活普通人体内的负面情绪,将其化作一种集体的无意识洪流。
这种特性与近海深渊十分契合,近海深渊本身就是由无数普通人的疯狂与绝望所形成的灵性现象,这刚好就完美适合牧羊骨哨的须求。
‘牧羊骨哨奇迹般地容纳了近海深渊的绝望与恶意,这意味着斯卡汀将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同时也将对此更具有控制力。’
剧本不断写着新的文本,将事情的走向导向对斯卡汀有利的方面。
斯卡汀注视着近海深渊,伸出双手,说道。
“你们的绝望,我收下了。”
“就由我,来为这场绝望的曲目,拉开帷幕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斯卡汀主动切断了最后一丝自我保护的灵性屏障,任由牧羊骨哨勾连而来的那乌黑的,由纯粹死亡与负面情绪构成的思维洪流,沿着他敞开的灵性信道,轰然涌入。
海面之下,那片表面上看风平浪静的深渊,骤然沸腾。
‘舞台已经升起,幕布也已拉开,演员们,都该入场了。’
随着文本在剧本上浮现,神恩城的天空突然变得有些褶皱了起来,以神恩城的中央为中心,褶皱的天空宛如帷幕一样缓缓地向四周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