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缩在这种地方？”
夜深了，寒风如刀，吹得破屋內的篝火烧得里啪啦。
苔丝顺手就把一头牛一样大的魔物扔到一旁。
沈恩搓了搓手，吐出一团白雾，目光落在那头魔物上。
这头魔物呈灰蓝色、长毛，看样子，应该是雪晶椅兽，北境专有的三级魔物。
沈恩拉紧袖口，看向身上还穿著黑裙的苔丝，“冷啊！姐姐。”
“你不是有魔力？没点保暖的魔法？”
“但是我的魔力吸收率不高啊，总不能一直用魔力维持体温吧。”
苔丝没有回答，转向食物的话题，“魔物给你弄回来了，我记得你没带调料，能弄？”
“做个食物还是轻轻鬆鬆的！”
沈恩蹲下身，用魔力转化为冰元素在义肢上弄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剥开雪晶兽的厚皮。
刀尖划过，皮肉分离，带出一股淡淡的腥气。
苔丝找了个稍乾净些的角落坐下，背靠著破旧的木墙。她双腿交叠，红色的竖瞳就这样看著他处理魔物的皮肉，像一只专注且冷静的猫。
沈恩一边利用血液製盐，一边介绍说道：“这个魔物叫雪晶椅兽，以藏在冰层深处的苦寒苔蘚和矿石为食，血里有充足的盐分可以提取使用。並且它的角也是极好的香料，磨碎后可以代替胡椒，深受北境人喜欢。”
“你连这个都知道？”
“姐姐！平时多看看书还是有好处的。当然，这是薇婭告诉我的，偶尔我还是会在圆桌会里面和她聊天，也是个知心姐姐。”
3
苔丝再次安静下来，专心观看。
沈恩用魔法凝结了一些清水，清洗肉块后。他將串在一根削尖的木棍上，架在篝火上方炙烤。
火舌舔著肉块，很快便发出滋滋的声响，油脂滴入火中，激起一簇簇微小的火星。
屋子里渐渐瀰漫开一股烤肉的香气，混著木柴燃烧的松脂味，驱散了些许寒意。
“用带有松香的木头烤肉还是別有一番味道的。姐姐尝尝？”
苔丝从沈恩的手里取过肉串，试著尝了一下的確好吃。
用血盐调味，用松木炙烤，这烤出来的肉，也別有一番野外的味道。
沈恩注意到魔女的表情，也是有些小得意的，“我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吧！”
苔丝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烤肉。
“你这手艺，倒是不像个法师，像个跑去北境討生活的厨子。”
也许是吃到食物，魔女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拍了拍她自己那双裸露在外的白腿，示意沈恩靠近，坐上去。
沈恩正觉得冷呢，这样也好，走过去就坐进苔丝的怀里。
苔丝的实际身高沈恩估摸著至少一米七左右，他现在还没发育完全，还是小孩，才一米五。坐在苔丝怀里正正合適。
这魔女啊，脸上再怎么冷，嘴上再怎么硬。
往她身上一靠，这女人的身体也是暖的、软的。
沈恩顿时感觉苔丝就像是自己的避风港，给自己护住了大量寒风。
“吃一口。”苔丝几乎是环抱住沈恩，將烤串拿到他的嘴边。
“姐姐，还有餵食环节吗？”
“不喜欢？”
说“不喜欢”才是假话。
相反，沈恩重生之后，就发现自己蛮喜欢这种被女人抱在怀里的感觉。
这大概是婴儿时期继承下来的习惯。
苔丝一口一口地给他餵肉串，他感觉自己实际也和婴儿差不多。
这外面的天气又冷风又大，坐在女人的怀里，面前烧著篝火，沈恩不自觉地就多朝苔丝怀里蹭了蹭。
苔丝终於笑了起来，“你不是很喜欢莉莉安？”
这点確实是。
明明之前还想著只对莉莉安负责。
到现在，却坐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怀里。
“姐姐是要听假话还是实话？”
“依旧实话。”
“实话就是我觉得现在的苔丝姐姐也很好。”
“那是我好，还是莉莉安好。”
6f
怎么女人老喜欢问这种死亡问题！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个世界。
“我可以不回答么，姐姐。”
喉！
形势所迫，沈恩也不想可现在只能对不起莉莉安了
“现在的话姐姐比较好。”
苔丝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用手掂起他的下巴，直接命令道：“帮我捶会儿腿。”
对苔丝而言，能帮他捶腿，就是对沈恩的赏赐。
沈恩当然不会这么觉得！
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压迫。
他当然要反抗。
於是趁著苔丝闭眼享受的这段时间，沈恩就一边锤，一边摸。
从她的大腿，一路沿著小腿的曲线向下，摸到脚踝。苔丝的脚和沈恩的手掌差不多大小，很小，毕竟对於精灵而言，她也只是在少女期，身材倒是无可挑剔。
然后再从脚踝，一路向上，直至裙下大腿根的位置。
这时候苔丝才会睁眼，冷冷眼神似乎是在警告他不允再继续往里摸了。
沈恩这次才不想管这么多，想报復她，掀她裙子。
没想到苔丝在感知到他的意图后，一脚就挡住了他的脸。葱白如玉的趾头抵在他的左脸上。
“不听话是吧？”
“姐姐！我总不能一直被欺负啊！这样对於男人来说，很没有尊严。”
苔丝面露不屑：“你这年龄也能叫做男人？过来，坐我怀里睡觉，明天再继续赶路。”
“不要，我要自己睡。”
业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晚上不用靠自己的魔力维持温暖了。
沈恩心里不断安慰著自己，相当屈辱地又坐进了苔丝的怀里，被她用手环住腰抱住。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两人走了一天的路。
苔丝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要睡觉
將篝火熄灭，用雪掩埋后，夜瞬间静了。
只有暴风雪的声音在外边呼啸。
这种声音不断传入耳朵，身体不自觉地就开始颤抖、发冷。
好在是苔丝似乎在用魔力维持著她的身体，怀里相当地温暖。
沈恩有点睡不著，虽然坐女人怀里坐著確实是有点舒服吧，可他脑袋总有点不得劲。
往右靠不太好，往左靠也不太好，只能硬生生被挤在中间。
而他睡觉，总得侧一下头吧？
一侧头，他就总觉得有股奶香味
魔女身上怎么会有奶香味？！
这精灵还没生小孩啊！
也不清楚是不是他鼻子出现了错觉沈恩就这样在魔女怀里坐立不安地呆了一小时。
他想趁著苔丝睡著，把她的手给开，偷偷溜出去。
没想到当场被逮捕。
苔丝睁开竖瞳，向下看，看向怀里的沈恩：“如果你晚上想被魔物叼走的话，大可以离开。”
“雪渊领主？”
“哦，看来你知道啊。”
雪渊领主是头一级魔物，和苔丝一个级別的存在，它並非传统的魔物，更像是由纯净寒冰、古老玄岩和凝固的暴风雪构成的元素聚合体。
主体骨架是深蓝色的、方年不化的玄冰，覆盖著层层叠叠、不断生长剥落的尖锐冰晶甲壳，甲壳缝隙间涌动著如同液態极光的苍白寒气。
它没有传统五官，只有两颗由极度浓缩的寒冰能量构成的“眼睛”，每当有人发现它时，就好像有两颗幽红星辰悬浮在暴风雪中。
世人对於这种魔物的记载鲜少，因为绝大多数撞见的人，都死了。
遇到一般魔物，沈恩还真不怕。
可这东西不一样是超凡魔物。
：苔丝姐姐你应该能对付它的吧？”
“特別麻烦，我才不会为了一条主动求死的宠物去担风险。”
沈恩一听，只能安静下来，待在苔丝怀里睡觉。
一小时后。
沈恩还是睡不著。
“姐姐。”
“做什么。”
“姐姐你果然还没睡。我想问，以前你在魔女教一个人出使任务的时候，吃什么呢？”
“吃人。”
“姐姐別唬我，你都说了，你不吃人的！”
“我说你就信？” “姐姐对我说的，我就愿意信。”
苔丝莫名安静了片刻，沈恩这时候觉得外面的风雪更大了，外边似乎还有些许怪异的声音在低吼，搞不清楚是魔物，还是什么其他怪东西。
也是在这时，沈恩感觉到苔丝把他抱紧了一点。
破屋之中，瞬间多出来了一点温暖。
“懒得吃，实在饿了，隨便找个魔物杀了，用火烤一烤就吃了。”
“盐都不放？调味料呢？”
“懒得找。”
难怪自己做好吃的她心情会好上不少。
感情以前苔丝一个人在外面，就没吃过好的啊！
“那再以前呢？”
“什么以前。”
“姐姐不是说，以前有段和你妹妹一起流浪的时间么？”
苔丝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
沈恩在他怀里转了个方向，趴在她的身上，笑道：“那姐姐恐怕是忘了！”
苔丝仔细思索，认为自己確实没说过这种事情，不过她也不太想深究。
沈恩这小鬼很聪明，没准是什么时候她说漏嘴了一些消息，被他猜了出来。
“嗯是有。”
“那时候是不是没什么吃的。”
“嗯。”
“两个精灵行走在大陆上也很难，对吧？我听说以前的大陆上，只要有人看到精灵，就要合力抓起来当高档奴隶卖。”
“嗯。”
“那姐姐之前和妹妹一定走得很累、很苦。”
沈恩的话癆似乎是让苔丝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一些在烈阳之下，焦土之上，姐妹两人披著难民袍，艰难行走的画面。
“她和你还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是什么？”沈恩有些高兴，因为苔丝愿意主动和他说这些事情了。
“做饭很好吃。”
“还有呢？”
：”苔丝不语，似乎没有继续再说下去的想法。
沈恩却是开心，不依不饶，继续在苔丝怀里笑著问道：“那苔丝姐姐刚才吃了我做给你的烤串，是不是多多少少找回一点过去的幸福了？”
“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啊！我觉得啊，苔丝姐姐你虽然是魔女，还一头白髮，和传说中的魔女“莉维婭”
很相似，可心里其实是一直在追求幸福的！”
“何以见得？”
“就比如，苔丝姐姐你很喜欢偷懒，即便是魔女教的圣女，也不喜欢去完成魔女教给你的任务。而偷懒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在追求幸福感。”
“奇怪的解释。”
“也就是不否认，对吧！”
“算是吧。”
苔丝的声音有些敷衍，不过沈恩觉得这样就够了。
这会儿自己在苔丝眼里，就是个撒娇的小男孩吧？
拥有一定母性的苔丝，是不太会拒绝这种感受的。
他试著稍微往苔丝怀里钻一点，这魔女果然没有拒绝，稍微將他的腰楼紧一些。
沈恩也感觉到了更多的温暖。
这种在雪天里拥有的独特温暖，差点让沈恩忘乎所以。
等反应过来后，他才想清楚自己刚在在干嘛！
对苔丝这么主动做什么！
不是已经有莉莉安这个未婚妻了么？
难道是因为从小就开始照顾苔丝的情绪，已经养成了习惯？
这魔女害人不浅。
沈恩內心不断遣责著自己。
“外面有动静。”苔丝忽然说。
沈恩什么都没听到，“大概是有魔物在晚上猎食？”
“有可能。”
“姐姐要出去看看么？”
“要。魔物的尸体有可能引来更多魔物，一旦魔物聚集过多，雪渊领主就有可能出现，我可不想把事情搞那么麻烦。”
“那我也跟著去！”
屋外的风雪愈发狂暴，寒风裹挟著雪粒。
沈恩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跟在苔丝身后，踏出破屋，迎面而来的冷气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阔叶林的雪地白茫茫一片，月光更是被厚重的云层遮蔽，连一点光芒也不曾看见。
苔丝走在前面，步伐轻盈，黑裙在风雪中翻飞，像是夜色里的一抹幽影。
她的竖瞳微微眯起，扫视著四周，魔力在她周身隱隱流转，驱散了寒气。
沈恩拄著法杖紧跟其后，他低声嘀咕道：“姐姐，这么大的雪，魔物还出来晃荡，真是拼命。”
“北境的魔物可就是为了这种天气而生的。”
苔丝冷冷回应，目光锁定在林子深处，“那边有动静，跟紧我。”
两人穿过一排被雪压弯的阔叶树，雪在他们的脚步下吱哎作响。
沈恩的魔力感知被风雪干扰，但他还是隱约察觉到一股微弱的魔力波动，不同於魔物的狂暴气息，带著种慌乱的颤抖。他皱眉，低声道：“这气息不像魔物，像是个人？”
苔丝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后点了点头：“是个活的，魔力很弱，快死了。”
“姐姐，那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你关心那个人？”
“再怎么说，也是个人，没准是什么部落里出来，不小心迷路的呢？对方也有父母，肯定很著急。”
两人加快脚步，循著气息飞行，很快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后发现了异常。
雪地上散落著几滴鲜红的血跡，在萤火术下触目惊心。
灌木丛中蜷缩著一个瘦小的身影，瑟瑟发抖，带有北境特色的破旧斗篷几乎被雪埋没。
沈恩走近一看，好像是个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脸庞冻得发紫，嘴唇毫无血色。
她的右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还在缓缓渗出，染红了周围的雪。
“你怎么缩在这种地方？”
沈恩蹲下身，语气带著关心，他脱下斗篷盖在女孩身上。
女孩的目光涣散，听到声音才微微抬起头，她看到沈恩后稍微有些安心，看到他身后有著红色竖瞳、同时还有著一头长白髮的苔丝，眼中满是惊恐，像是嚇得说不出话。
“魔、魔女！不不要！”
女孩抱住脑袋，紧紧埋入雪地之中。
“姐姐，她说了什么？”
沈恩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对他来说，北境语就是嘰里呱啦的语言。
”苔丝莫名安静。
“姐姐？”
“她说她害怕。”
沈恩皱眉，检查女孩的伤口，发现伤口边缘有细密的冰晶，像是被某种寒冰属性的魔物撕裂。
他迅速用魔力凝结出一团微弱的火元素，覆盖在女孩腿上，试图止血並驱散寒气。
女孩疼得低哼一声，却咬紧牙关，没哭出声。沈恩轻声安慰：“別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
女孩颤抖著开口，声音细弱如丝：“我我叫希娜我我晚上迷路了，没会村子。”
沈恩看向苔丝，苔丝不耐烦地替他翻译了一遍。
“希娜？名字真好听，你没事吧，你村子在哪个方向？”
小女孩眼神突然惊恐地望向林子深处，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
沈恩顺著她的目光看去，远处雪雾中，数十个幽绿的光点缓缓浮现，伴隨著低沉的嘶吼。
雪狼群的身影逐渐清晰，体型比雪晶椅兽小，但矫健如豹，鳞片在月光下泛著寒光，嘴里吐出的寒气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它们盯著沈恩和苔丝，爪子在雪地上刨出一道道深痕，蓄势待发。
“姐姐，这傢伙交给你还是我来？”
“你要救人，自己去。”
“行。”
沈恩拄著法杖站起身，让魔力已经在体內流转，抬手一挥，几发冰刺將那三头站在最前的雪狼瞬间斩杀。
作为北境最狡猾的群居生物，这些魔物一看沈恩如此厉害。
嘴里不满地发出鸣咽，並开始缓缓倒退。
很快，就消失在了风雪与黑夜中。
沈恩这会儿开始检查小女孩的伤势，发现她已经因为失血晕了过去，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肯定会危急生命。
沈恩没有回覆魔法，所以一苔丝皱眉：“看我做什么？”
“苔丝姐姐你的血里有黑龙因子，所以：”
“你让我给一个陌生人喝血？！”苔丝看起来极为抗拒。
“姐姐。”
沈恩又喊了两声，苔丝这才极度不耐烦地从指尖挤了一滴血出来。
对於一般人，苔丝的一滴血，就足亍发挥功效。
沈恩给小女孩餵下，很快，就看到她腿上的伤口开始蠕动癒合，面色也开始有了红润，但还处於昏迷状態。
苔丝挑眉看他：“然后呢，接下来怎么办？”
沈恩试著將小女孩背起，“尔清楚，先把她带著吧。”
双克抱胸的苔丝闻言，瞬间对他背上睡觉的小女孩多了几分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