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赵青山一行四人拉着沉重的架子车走在前往临水公社的土路上。
车上四大麻袋黄芪被绳子捆的结实，随着颠簸晃动不已。
来到公社，赵青山直奔王全德的茶社。
“大鹏，你们看着车，我进去一趟。”
赵青山拿过姜青璃挎着的书包，进了店。
王全德一见赵青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赵老弟，可终于把你盼来了。”
赵青山笑着拿出那两罐茉莉花：“王老哥，这些茉莉花，是第一批产出的，大概两斤多点。”
一见这两罐茉莉花，王全德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也不含糊，当场就准备拿钱。
“王老哥，你这里有没有票证？”赵青山拦住了他，开口问道。
王全德目光闪铄了下，“赵老弟，你想要什么票？”
“肉票，细粮票，布票，自行车票也行啊。”
王全德一听，露出尴尬的笑容：“赵老弟说笑了，这自行车票我见都没见过……”
赵青山挑了挑眉，“没事，有其他票就行。”
王全德这才转身去最里边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叠票证。
“赵老弟，我这里只有二十块的，你点点。”
他将一叠票证递过来，目光钉在那两罐茉莉花上挪不开。
上次眼看着李副主任拿走那一点茉莉花，他可是心疼了好几天。
“王老哥办事我放心，对了，过几天老哥能不能多弄点票证？”赵青山接过。
王全德问道：“你想要多少？”
“最少一百块的吧。”赵青山沉吟道。
“多少？”王全德惊了。
他在公社大街上能开店自然是有点关系的，但也没随便花一百块的资本和底气。
“王老哥如果有关系，尽管搞多点就是，一定不会亏待了老哥的。”
王全德听罢，略作沉思便应了下来。
“我想想办法。”
赵青山将票证装好，“那就劳烦老哥了，我们还得去县城一趟，就不打扰了。”
等会他准备找一趟李副主任，通过他找公社那辆拖拉机蹭一下去县城，不然他们四人拉着架子车，一趟来回得五六个小时。
“等等。”
王全德突然喊道。
“怎么了？”赵青山不解回头。
王全德笑道：“我看到你们拉着车子，去县城太费劲了，刚好我有个认识的朋友等会有一批货要送去县城，你们来迟点还真赶不上了。”
赵青山大喜，“开的拖拉机吗？”
王全德点头道：“恩，他是县城跟咱公社送货的，这会应该在供销社门口。”
“多谢王老哥了。”
道了声谢，赵青山急忙出了门。
“走，我们赶紧去供销社。”
他招呼了一下三人，急忙拉着车子往供销社那边赶。
供销社门口果然有一辆拖拉机，这会突突突的刚激活要离开。
赵青山急忙跑上去拦住：“叔，叔，停一下。”
拖拉机司机看起来比王全德要年纪大不少，五十岁左右的模样。
对方诧异的看向赵青山几人：“咋的了？”
“王全德，王老哥介绍我们来的。”赵青山大声喊道。
司机闻言下了车，“你们这是去哪里？”
他扫了眼架子车。
“我们去县城，看您这车斗还空着，要不顺道捎我们一程？我这还有几袋子药材。”
赵青山说着，掏出两元钱递了过去。
见到两元钱，司机大叔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好说，好说，都搬上来吧，拉的都是土豆和红薯，不用怕压着。”
甚至他还帮着几人将黄芪搬上了车斗。
空架子车拉到了王全德的店门口，让他帮忙照看一下。
四麻袋的黄芪堆放在一起，赵青山他们坐在那些粮食袋子上，一同随着拖拉机的颠簸，赶往县城。
泥土路渐渐变成了更平整的煤渣路，路边的土坯房也逐渐被砖瓦房取代。
拖拉机进了县城，宽阔的街道，行人们光鲜亮丽的穿着，都让赵大鹏和赵军看花了眼。
就连一向沉静的姜青璃，眼中也满是新奇的四处打量着。
拖拉机司机大声喊道：“我去百货公司那边，顺路给你们放在药材公司门口。”
“好，多谢大叔了。”赵青山同样喊着。
在一栋三层小楼前，拖拉机停下。
司机说道：“我还要去送货拉点东西，大概得两个小时，你们卖完药材，可以到百货公司门口等着，不然你们就得走回去。”
“恩，我们知道的。”赵青山应道。
四人卸下黄芪，赵青山让他们在附近找个阴凉地看着货，自己则是独自走向那栋挂着“云河县药材公司”牌子的小楼。
赵青山走了进去，公司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一个穿着的确良碎花衫的年轻女柜员正无聊地翻着报纸，看到赵青山进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懒洋洋张口。
“买药还是卖药的？”
“同志你好，我这有一批黄芪，想问问怎么收？”赵青山客气地问道。
女柜员这才放下报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闪过明显的轻篾。
“黄芪啊，拿来看看。”
赵青山从书包里掏出样品递了过去。
柜员抓了一把，在手里掂了掂，撇了撇嘴：“品相一般，干货湿货？”
“都有。”赵青山回道。
“干的一块九一斤，湿的五毛，要卖就拿来过秤，不卖就走，别眈误我时间。”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赵青山眉头皱了起来，这个价格和村里往年药贩子给的价都差不多。
他忙道：“同志，这价格是不是太低了点……”
“低了？怎么低了？一块九你还嫌低？”
女柜员还没说话，里屋走出来一个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胸前口袋里别着支钢笔。
“徐主管。”柜员对着男人喊道。
中年男人扫了眼赵青山，哼道：“就你这些货，一块九都算照顾你了，爱卖不卖。”
赵青山心里有数，知道这是在故意压价。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说道：“我是苏雅同志介绍来的。”
那女柜员和主管听完对视一眼，竟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齐齐嗤笑出声。
“苏雅？苏小姐？”
女柜员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你再说一遍，谁介绍你来的？”
“我说……是苏雅同志。”赵青山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哈哈哈……”
主管笑得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小子，吹牛也不打个草稿，苏小姐是什么人？她会认识你这种浑身土味的乡巴佬？”
柜员也附和道：“哪来的滚回哪里去，这地儿不是你们能来的，咱也不缺你那几斤几两的。”
两人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鄙夷，仿佛赵青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赵青山看着他们那副嘴脸，心中怒火升腾，但脸上却恢复了平静。
他一言不发，收回样品，转身便走。
跟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唾沫星子。
走出药材公司，赵大鹏三人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围了上来。
“青山，咋了？他们不收？”赵大鹏急切询问。
赵青山摇了摇头，将刚才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妈的，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敢瞧不起咱农村人。”
“咱们这可有五百多斤呢，他们还瞧不上？”
赵大鹏和赵军两人愤愤不平。
“青山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姜青璃的脸上也满是担忧。
这可是几百块钱的货，万不能砸手里啊。
赵青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孙卫东给的那张纸条，上面有他留下的地址。
现在只能先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