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赵青山面露难色，语气诚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
“李主任，不瞒您说，培育这素心茉莉的门道，我和爷爷确实有一些心得。
“可茉莉花本身金贵，不好找啊，家里也就那几株，还是靠老株分根，一点点攒下来的，要扩大规模，确实需要些时间。”
他心下明了，家中虽仅有一株，但凭借灵液的神效，扦插育苗绝非难事。
关键在于如何合情合理地变出更多，且不惹来他人注意。
李副主任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茉莉花……这东西，确实不常见，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
“李主任，难道您知道哪里有？”赵青山适时流露出惊喜。
“说来也巧。”李副主任微微一笑。
“咱们邻社永红公社，水坝边上那片花田，里头可不就种着许多茉莉。”
赵青山恍然，这事儿他还真听说过。
旁听的王全德忍不住插话：“李主任，永红公社那花田，向来是专供县里的，咱们寻常人，怕是没门路啊。”
“巧就巧在这儿了。”
李副主任笑容舒展，“今年县里须求少，花田产量又提高了，就给下面公社匀了些名额，花儿嘛，好看是好看，但要是能换来实际收益，才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此言一出，赵青山与王全德都是有些发懵。
这巧合，确实太巧了些。
赵青山心念急转，用词谨慎了起来，“这……可惜我们能力有限，满打满算，至多也就能培育二十株上下，再者，茉莉花期不长，这俩月过去，便只能待来年了。”
他必须给自己留足馀地，不能将话说满。
李副主任却不以为意，拍了拍他肩膀：“哎，莫说丧气话，能种多少是多少，凭你这茉莉花窨制出的茶叶，绝非凡品，再说了物以稀为贵，未必是坏事。”
“既然李主任信得过，我一定尽心，尽量多培育些。”赵青山点头道。
见他应下，李副主任笑容更真切了几分。
“好，小赵同志，随我回公社一趟，我把花票给你，办事也方便些。”
临行，他极自然地顺手将桌上那一小包茉莉花拿走。
王全德眼角瞥见，脸皮抽动，终究没敢出声。
赵青山与姜青璃跟着李副主任，到了公社大院门口，抬眼便见两块牌子并立。
【云河县临水乡人民政府】
【云河县临水人民公社管理委员会】
一新一旧，白底黑字，无声昭示着时代的更迭。
踏入大院，赵青山目光扫过四周。
院子比想象中更显破旧，但对比村里连绵的土坯房，这砖瓦结构的小二层，已经颇显豪华。
登上二楼，步入‘副主任办公室’，李副主任从抽屉取出一叠票据递来。
“来，小赵，花票收好喽，这东西，寻常路子可不好弄。”
赵青山双手接过那六张花票，每张可兑五盆花。
他略作沉吟，道：“李主任，有了这些，我粗略估算……一个月至多也只能产出四五斤花朵。”
提前点出来，免得以后出点什么意外，自己都没地儿补救。
“没事，四五斤便四五斤。”李副主任大手一挥，显得成竹在胸。
“你只管放手去做，真没想到，咱这公社还藏着你这样的能人。”
赵青山点头：“我明白了，只是……这培育出的茉莉花，是直接交您手里，还是统一上交公社？”
李副主任目光微凝，在他脸上停顿片刻，才开口道：“到时候你先与我联系便是。”
“好的，多谢李主任提携。”赵青山心领神会。
“来，这两张票你拿着，给老爷子添点营养。”李副主任又抽出两张票证，塞进他手里。
赵青山低头一瞥，心头一跳。
这竟然是半斤肉票与两斤面票。
“李主任，这太贵重了，使不得……”他假装推辞。
李副主任摆手打断，语气不容置疑：“给你便拿着，年轻人正在长身体，吃饱了，才有力气钻研技术，把花养得更好，是不是这个理？”
赵青山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
这些东西对于李副主任或许不过举手之劳，在农村一家却堪比过年。
他表面谦虚局促，心下雪亮，这不过都是利益交换。
与满脸笑容的李副主任告别，赵青山与姜青璃踏出公社大院。
“青山哥。”
姜青璃凑近，声音压低，带着困惑，“我在咱家，好象只瞅见一盆茉莉花呀？”
赵青山面色如常，“其他的都在后院里呢，你没留意也正常。”
姜青璃哦了一声，虽然依旧疑惑，却没有追问。
二人穿街过巷，不知不觉又绕到了王全德的茶社门前。
“青山哥，咱要买茶叶么？”姜青璃愈发好奇。
“进去就知道了。”赵青山没有多解释，迈入店门。
王全德正为那包被顺走的茉莉花暗自咬牙，见去而复返的二人，扯出个笑容：“赵小哥，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赵青山不答，先叹一口气。
见王全德一脸好奇，他才皱着眉头开口：“王老板，我回来是有件事儿，想劳烦你。”
王全德顿时警觉：“何事？”
“还是为了茉莉花的事。”
王全德脸上残存的笑意倾刻消散：“小哥，咱们说定的两斤茉莉花，迟几天没事，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王老板放心，不是这事儿，该给你的肯定给够。”
赵青山先稳住他，话锋一转，“李副主任方才给了花票，让我培育三十株茉莉。
“换在之前，慢工出细活倒也不急，可眼下节令不对，想催那素心茉莉开花，非得用我家独门的营养液才行。”
王全德听着，应和道：“恩，想养出上品，是得下些本钱。”
赵青山一击掌，愁容满面：“难就难在这儿，王老板，我就是个土里刨食的，顿顿粗粮窝头的，这会儿实在囊中羞涩呀，不得已，只能厚脸皮来找您周转……”
王全德面色顿时一滞：“赵小哥，这个忙……我怕是爱莫能助啊。”
赵青山恍若未闻，径直道来：“调配营养液的原料也不贵，我只想从您这儿预支两元钱，过几天新花下来了，头两斤必定先紧着您送来。”
王全德眼珠转了转，试探道：“李主任那边……”
“李主任那边，花票我也才到手，总得花几天时间，取苗栽种都不是个容易的事儿，真正交花，少说也得十天半月。
“王老板您也清楚培育新品的艰难，是不是这个理？”赵青山双手一摊，神色坦然。
王全德听完，眼睛倏地亮了，笑容重新出现。
“这倒也是个实情，不过赵小哥，两元钱……当真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