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栀出了天鹤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刚刚掉在地上摔爆屏了。
黑屏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什么都看不见了。
而她刚好出门拿的不是常用包,里面连一毛钱都没有。
所以现在,她等同于是身无分文,连车都打不了。
天鹤离她住的小区还挺远的,要是走路至少要半个多钟。
沉栀叹了口气,看着脚上七厘米的细高跟。
走吧,自己选的一条死路,就是爬她也得爬回家
刚走了不到一百米,沉栀就有点受不了了。
自从去报社工作后,她就很少穿高跟鞋了,都是以方便舒服为主,而不是遭罪的漂亮。
她在路灯旁停下,扶着灯柱揉揉自己的脚踝。
正想着把鞋子脱了,干脆光脚走算了。
身后一道喇叭声响起。
沉栀回头,看见一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黑色保时捷。
而在驾驶位上开车的冷峻男人,赫然是裴行之
他来做什么?
沉栀一想到刚刚经历的画面,就无比的尴尬。
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魔咒,为什么自己倒楣难堪的时候必定会被裴行之看见,越想躲越躲不掉。
她当做没看见,回过头踩着高跟鞋继续向前走。
结果走出去没两步,车子这次开到了她的旁边。
裴行之冷峻的声音传来:“上车。”
沉栀想到傍晚被放的鸽子,想到总编的怒骂和威胁,心里的火气一下升腾而起,带着怒气侧头:“上什么车?裴总该不会现在来告诉有时间接受采访了吧?不好意思,拜你所赐,我已经被报社给辞退了,所以你要是想做专访的话,就另外让报社安排其他人吧!”
她一股脑的发泄,把压抑在心里的酸楚和怒意全部倒了出来。
什么仇恨什么愧疚,现在统统被抛到了脑后,只有不客气的阴阳怪气。
裴行之黑眸幽深,只用简短一句话就震慑住了沉栀。
“现在,马上上车。”
他的嗓音淡而冷,可其中的压迫感却是如千斤巨石般重压下来。
沉栀停住脚步,咬牙盯着裴行之:“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听他对她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裴行之眸子沉了沉:“你欠我的。”
沉栀一下被噎住,想说点什么反驳,可半天憋不住一个字。
她只能憋憋屈屈地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对,我欠你的。”
她也不知道裴行之一个大男人是怎么能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这句话,而且还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商业巨鳄。
这样的身份地位,对着她一个小记者就张口闭口是欠他的。
上了车后,沉栀就一直扭头看着窗外,打死不看裴行之。
车子里很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声从窗外涌进来。
沉栀的长发被吹得飞扬。
但很惊异的,是她在这一刻竟然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宁。
就好象回到了六年前,她总是会在半夜吵着嚷着要裴行之带她出去,然后开着车在夜晚的公路上兜风。
抬头就是星星,伸手就能抓住风,她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沉栀有些惬意地眯上眼睛,像只找到舒服窝点的猫咪,想要偷偷伸个懒腰然后蜷起来睡觉。
但转头,看见侧脸轮廓清冷的裴行之,她又坐直身体。
周围的树影飞速掠过。
沉栀也不知道他要把车开到哪里去,只能开口询问:“你要带我去哪?”
裴行之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讥讽:“对我就有警剔心了?难道还担心陆景鹤会找不到你吗?”
沉栀现在一听到陆景鹤的名字就头大:“我和他没关系了。”
这段关系甚至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要不是她现在实在困难,也不会动了心思,想起陆景鹤之前说过的,只要和他在一起,他就会竭尽所能的爱她对她好。
谁能想到,他是抱着女朋友对她说这种话的?
裴行之没回头:“和他没关系,和许南言有关系?”
沉栀皱眉,总感觉裴行之今天好象脑子有问题,好象感觉全世界的男人都和她有一腿一样。
“怎么又扯上许南言了?”
裴行之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刷着许南言的卡和陆景鹤在一起,我倒是没想到你现在有这么厉害的手段。”
说着这样的话,可其实他眼底根本没有多少怒意。
因为他很清楚沉栀不是一脚踏两船的人。
她今晚和陆景鹤在一起就证明了她和许南言没有关系。
而陆景鹤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不足为惧的小人物。
当初的他都能让沉栀的眼里看不到一点陆景鹤,更别说现在的他了。
沉栀差点翻白眼:“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恩,你确实干涉不了。”
沉栀假装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嘲讽:“我要回家睡觉,明天还要出去找工作,裴总就请把我放在路边吧。”
“找什么工作?”
“洗碗端盘子扫地。”
“找什么工作都行,您放心,反正不会出现在您面前碍您的眼。”
裴行之睨了沉栀一眼,勾唇嗤笑:“洗碗,端盘子,扫地?”
沉栀怒了:“有什么好笑的?看不起这些工作?”
裴行之修长骨节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嗓音淡淡:“你干得下去吗?”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得下那么辛苦艰难的工作。
简单一句话,却让沉栀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在裴行之眉头逐渐蹙起时,沉栀伸出手。
“我啊,早就干过了。”
曾经那双纤细温润如玉般的双手,如今早就变了。
她什么兼职都有去做过,只要能挣钱,别说端盘子,就是扫厕所她也干。
在最难的时候,她一天要兼职三份工作,连轴转将近二十个钟。
手在各种各样的环境里忙碌,过油水,过污水,拿笔拿相机。
烫伤的油点疤痕在白淅的手上依旧清淅可见。
她的语气淡淡的,压根就没有把过往的艰难放在心上。
反而是裴行之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因为力道过大而泛白。
他看着沉栀的手,眸光晦暗。
沉栀却没看见,而是把手放在膝盖上,下意识的蜷起。
她嘟囔着说:“你放心吧,反正这六年我没过什么好日子。”
裴行之不是担心她过好日子吗?
那就让他看看,如他所愿,她过得并不好,甚至有点凄惨。
这样他是不是心里就能舒服一点,然后放过她
沉栀正想着,车子突然一个刹车停在了路边。
这里偏僻的地区,许久都见不到一辆车子出现。
沉栀感到莫明其妙,转头就看见裴行之落车了。
他在车外站了几秒,似乎是有些透不过气,又走到路边的树下。
她有些看不清了。
只能依稀看见清冷的月光下,他与孤寂的树影几乎融为一体。
他扶着树身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在颤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