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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这就是鱼米之乡嘛?(1 / 1)

鄱阳郡,刺史府。

大堂之內,地面上的血跡已经被清洗乾净,可空气中依旧还瀰漫著一股淡淡地血腥味。

刘靖大马金刀地坐在堂案后方,神情平静。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堂下站立的诸將,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场足以震动江南的攻城血战,而仅是一次寻常的军务巡视。

“传令。”

冰冷而沉稳的命令,从他口中发出,在大堂內激起清晰的迴响,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命隨军书记儘快清点战损,以及城中武库、粮仓所有缴获。”

很快,第一份统计便送了上来。

“启稟刺史,此战风林二军未有伤亡,新编降兵营阵亡八十三人,伤者七百一十三人。”

当这个数字被念出来时,在场的所有將校,包括庄三儿这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將,都僵在了原地,呼吸为之一滯。

他们的眼神里,先是茫然,而后是极致的震撼。

眾人下意识地面面相覷,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那清晰无比的四个字。

不可思议!

攻打鄱阳郡这等城防坚固、守军过万的江南大郡,己方伤亡竟不到千人!

关键风林二军主力没有任何伤亡,只有新整编的降兵营,在巷战与攻打內城时,造成了一些伤亡。

这个战绩,已经不是奇蹟,而是神跡。

须知,这可不是所谓的趁城內守备空虚,进行奇袭,而是在城內数万大军,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堂堂正正的攻城战。

说出去,足以让天下所有知兵之人,都视作痴人说梦的天方夜谭!

唯有刘靖对此结果,心中早有预料。

他面色不变,仿佛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继续下令:“传令下去,全城搜集大蒜,捣碎备用,交由军医营。”

“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伤员,本將要让每一个还有一口气的弟兄,都能活著回到家乡。”

“是!”

传令兵轰然应诺,带著一丝狂热的崇敬,转身飞奔而去。

不多时,另一名负责清点府库的书记官匆匆来报。

他跑得太急,额角满是汗水,进堂后先是敬畏地看了一眼主位上不动如山的刘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

“启稟主公,城中武库几乎已经空了。”

“甲冑不足百领,箭矢更是仅余三千余支,皆是残次品。”

此言一出,堂下刚刚还沉浸在神跡般战损比中的几名將校,脸上立刻闪过失望之色。

打仗就是打钱粮,打了胜仗却没有缴获,就如同辛苦耕耘一年却颗粒无收,让人憋闷。

对此,刘靖却並不意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心中早已推演过,危仔倡先是强攻鄱阳,后又与自己连番大战,兵甲、箭矢的消耗必然是个天文数字,武库空虚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只是平静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书记官见主公毫无波澜,心中愈发忐忑,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但是!粮仓!主公,粮仓里的粮食,堆积如山!”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手臂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著,指向粮仓的方向。

“粗略估算,足有足有二十万石!”

二十万石!

这个数字,像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大堂中央,让所有嘈杂、呼吸、心跳都瞬间消失。

堂下诸將脸上的失望凝固了,仿佛无法理解这个数字背后所代表的恐怖含义。

而一直稳坐如山,仿佛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刘靖,在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二十万石!

这个数字,完全超出了他最大胆的预估!

他的脑海中,几乎是本能地浮现出另一组冰冷而残酷的数字。

歙州!

他贫瘠的根基之地。

去年夏、秋两税,六县之地,最终收上来的粮食,才堪堪三万石!

三万石,那是他用尽心血从贫瘠的土地里一粒一粒抠出来的。

不仅要养活数千兵马,还要维持官府运转,要为未来的战爭做储备,每一粒米都要掰成两半。

为了粮食,他可谓是绞尽脑汁,甚至放下脸面,去找钱鏐与钟传打秋风。

而现在,仅仅一个鄱阳郡,一夜之间,就给他带来了二十万石的缴获!

这就是鱼米之乡吗?

这就是大爭之世,战爭所能带来的最直接的红利吗?

刘靖在这一刻,才真正直观地感受到了,为何天下英雄,都对这些富庶的州郡趋之若鶩,不惜为此流尽袍泽的鲜血。

因为粮食,就是兵!就是甲!就是战马!就是底气!

就是问鼎天下的资格!

有了这二十万石粮食,他麾下的风林二军,规模至少可以再扩招一倍!

而且是按照顿顿饱饭、时不时还能见荤腥的精兵標准去养!

他的脑海中,一幅巨大的地图瞬间展开,不再是局限於歙州、饶州这一隅之地。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府衙的屋顶,越过了鄱阳湖浩渺的烟波,投向了更西边的抚州、信州

若是將这两块產粮之地也一併拿下

或许整个江西,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这股火热的野心,烧得他浑身血液都几乎沸腾,让他有一种仰天长啸的衝动。

刘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將那股足以让任何人都冲昏头脑的狂喜与野望,一併强行压回了內心最深处。

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復了古井无波的深邃,仿佛刚才那场內心的惊涛骇浪,只是一场幻觉。

他用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下达了新的命令:“立刻擬写战报,加急,送回歙州。”

歙州的百姓与官员们,需要这一封捷报来提振士气与信心。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用这场前所未有的大胜,来告诉所有歙州人!

追隨他刘靖,不仅能活下去,更能活得好,活得有尊严!

“遵命!”

不多时,一队精神饱满的骑士在夜色下衝出城门,马蹄捲起烟尘,如离弦之箭,朝著歙州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马背上驮著的,不仅仅是一封捷报,更是一个足以改变江南格局的惊天消息!

歙州,歙县。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连绵的群山上,空气沉闷,仿佛隨时会落下一场迟来的春雨。

然而,这压抑的天色,却丝毫无法冷却土地上那股燎原般火热的激情。

隨著数万名逃户从深山老林中被接纳、安顿,整个歙州都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开荒狂潮。

只因刺史刘靖早在去岁就颁布了足以让所有黔首百姓为之疯狂的法令。

凡百姓开垦的新田,经由官府登记后,两年免税,三至五年间税赋减半!

这道法令,就像一针扎进了这片沉寂已久的土地,让无数双麻木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歙县郡城外的官道两侧,沿途目光所及,儘是辛勤劳作的身影。

往日里长满荆棘、野草比人高的山坡,此刻被成百上千的人群所占据。

锄头挥舞的“吭哧”声,岩石被撬动的闷响,人们相互呼喝的號子声,匯成了一曲充满了原始生命力的壮丽画卷。

汗水浸透了他们破旧的衣衫,紧紧贴在黝黑的脊背上,在阴沉的天光下反射出油亮的光。

他们大口喘著粗气,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但一想到脚下这片浸透了自己汗水的土地,將来会变成自家的田產,那疲惫便仿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干劲。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爭。

“张老四!你个狗日的凭什么说这块地是你的?俺昨日就在此地插了草標!”

一名精瘦的汉子,涨红了脸,指著一块刚被翻开的土地,对著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怒吼。

被叫做张老四的壮汉毫不示弱,將锄头往地上一顿,唾沫横飞:“草標?风一吹就没了的东西也算数?老子今天天不亮就来开这块地了,谁的汗水滴在土里,这地就是谁的,不服就碰一碰!”

眼看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都给老汉住手!”

人群分开,只见一名头髮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的老者,拄著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走了过来。

他正是依照刺史府新颁的章程,由乡中耆老们共同推举,再由县衙正式任命的里正——王老汉。

“刺史给咱们活路,是让咱们堂堂正正做人,过好日子的,不是让你们为了几尺地,在这里打破头的!”

王老汉环视一圈,目光严厉如刀:“都忘了被官兵追得像狗一样躲进山里,吃观音土的日子了?”

一句话,让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王老汉不偏不倚,用脚步丈量,在两人中间划出一条清晰的界线。

“这块地,一人一半!谁再敢爭执,就都別要了,充作村里的公田,给那些死了男人的寡妇孤儿种!”

一场纠纷,就此平息。

在王老汉这样的里正的调解下,整个歙州呈现出一派奇异而动人的田园牧歌景象。 百姓的脸上,不再是苛捐杂税压迫下的愁苦与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希望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官道尽头响起,由远及近,如滚雷过境。

田间的百姓纷纷停下活计,好奇地抬头张望。

很快,他们便看到一队骑兵,正朝著县城方向狂奔,为首的骑士口中,还在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著什么。

“大捷——!饶州大捷——!!!”

骑兵如风,一眨眼便纵马而过,只留下一群在田间面面相覷,而后爆发出巨大欢呼的百姓。

“刺史打胜仗了!”

“饶州是哪?”

“俺以前曾听人说过,好似是在江西。”

骑兵纵掠如风,十几个呼吸间,便过了桥。

城门处,值差的士兵听到这疾驰的马蹄声,纷纷色变,下意识地就要关闭城门。

可当他们看清来者头盔两侧插著的传令鸟羽时,瞬间明白过来,立刻以最快速度让开了道路。

骑兵速度不减,直接冲入城中,用尽力气,將那足以让全城沸腾的消息,嘶吼而出!

“大捷!饶州大捷!!”

“刺史阵斩敌军两万,夺取鄱阳郡!!!”

刺史打胜仗了?

郡城內的百姓先是一愣。

旋即,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振臂高呼。

“万胜!”

起初,只是零零散散的声音。

可隨著传令兵沿著城內主干道一路疾驰,欢呼声也越来越多,从街头到巷尾,从商铺到民居,最终匯聚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大音浪,席捲了整个郡城!

“万胜!”

“刺史万胜!!!”

府衙之內,別驾胡三公正埋首於堆积如山的公文中,为安置流民的钱粮而焦头烂额。

外城传来的喧闹之声,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城內何故喧譁?派人去看看,莫要生了乱子。”

话音刚落,一名胥吏便满脸狂喜地冲入公廨,激动得连行礼都忘了,扯著嗓子大喊。

“別驾,是捷报!饶州大捷!刺史阵斩两万,拿下了鄱阳郡!”

“哐当!”

胡三公手中的笔,应声掉落在地,墨汁溅脏了刚刚写就的公文。

他猛地站起身,那双因年迈和劳累而浑浊的双眼死死盯著胥吏,声音都在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果真?!”

“千真万確!”

胥吏用力点头,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红光。

胡三公浑浊的眼中,瞬间被汹涌的泪水充满,他激动得身体摇晃,一把扶住面前的案几,才没有颓然倒下。

他想起了朱温篡唐,想起了天下分崩离析,想起了自己这个前唐老臣,在这乱世中眼看礼崩乐坏,却无能为力,只能苦苦支撑,不知明天归於何处。

直到他遇到了刘靖。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不甘、与对未来的迷茫,都隨著这一封捷报,烟消云散。

他浑浊的眼中,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

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在这黑暗的乱世之中,一统天下,再造乾坤的希望!

“好!好啊!”

他终於发出了声音,笑著笑著,老泪却纵横流淌,沾湿了灰白的鬍鬚:“来人!速將此捷报传檄各县!张榜於城中!让歙州万民,与我等同乐!”

刺史府,后院。

一局棋,已至中盘。

崔蓉蓉正与钱卿卿对弈,不远处,丫鬟正小心翼翼地看护著小桃儿和岁杪。小桃儿像个小大人一般,有模有样地逗弄著乱爬的妹妹,姐妹俩银铃般的笑声偶尔传来。

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寧静而安详。

就在这时,一名婢女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跑得太急,呼吸都有些不稳,但脸上那股子喜色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大喜!大喜啊!”

钱卿卿正拈著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方,凝神思索。

听到这突兀的喊声,她秀眉微蹙,抬起头,声音里带著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何事如此慌张?”

那婢女大口喘著气,终於把话说顺了。

“小夫人,刺史大捷!”

她大声说道:“传令兵刚入的城,稟报刺史在饶州大破敌军,已经拿下了鄱阳郡,如今整个郡城都晓得了哩!”

院落里,安静了一瞬。

钱卿卿拈著棋子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坐在对面的崔蓉蓉,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愣愣地看著那名婢女,仿佛在用尽全力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嗒。”

黑色的棋子从钱卿卿指间滑落,掉在棋盘上,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

这道声音,让崔蓉蓉二女回过神。

崔蓉蓉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却仿佛卡在了喉咙里,原本甜腻的嗓音,变得有些乾涩和沙哑:“夫君他可好?”

没有问战果,没有问缴获,只问了这一句。

钱卿卿虽未说话,但一张瓜子脸上却掛著紧张之色。

婢女立刻回答:“两位夫人宽心,传令兵说了,刺史安然无恙!”

话音落下,崔蓉蓉与钱卿卿齐齐鬆了口气。

两人脸上紧张之色尽数散去,隨之而来的,是欣喜。

这段时间,两女虽表现的与平常无异,可心中却始终绷著一根弦,夜深人静之时,时常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眼下得知夫君安然无恙,还打了胜仗,只觉浑身轻鬆。

“夫君允文允武,腹有韜略,自该打胜仗。”没了担忧,钱卿卿此刻宛如一个小迷妹。

“是哩。”

崔蓉蓉莞尔一笑。

钱卿卿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夫君可有书信寄回?”

“並无。”

婢女摇摇头。

闻言,钱卿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崔蓉蓉安慰道:“前线战事紧急,夫君许是无暇分心,妹妹再等些时日。”

“姐姐说的是。”

钱卿卿点头应道。

不远处,小桃儿听到阿娘与钱姨姨在说爹爹,立马好奇地跑了过来。

“阿娘,爹爹是不是要回来了?”

小桃儿仰著小脸,拉了拉崔蓉蓉的衣角问。

崔蓉蓉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她蹲下身,將小桃儿揽入怀中,柔声道:“是啊,你爹爹打了胜仗,很快就要回来了。”

“哦!爹爹要回来嘍!”

一听爹爹快要回来了,小桃儿拍手欢呼,可爱软萌地小脸上满是欢喜。

不远处的小岁杪还什么都不懂,许是见到姐姐如此开心,竟也咧著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钱卿卿看著这一幕,终於露出了一个发自內心的笑容,吩咐道:“夫君打了胜仗,自该庆贺一番,笙奴你去吩咐后厨,做些好菜,此外给府上僕役丫鬟们,每人发一贯赏钱。”

崔蓉蓉抿嘴笑道:“是该如此,还是妹妹想的周到。”

隨著两位女主人的决定,整个沉寂许久的刺史府后院,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很快,厨房的方向便升起了裊裊炊烟,带著食物的香气,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丫鬟和僕妇们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往日里因为担忧而压抑的窃窃私语,此刻也变成了充满喜悦的交谈。

廊下的笑声不再只有孩子们,连带著丫鬟们的声音也清亮了许多。

那封来自饶州的捷报,不仅带来了一场大胜的消息,更带回了这座宅院的魂。

阳光终於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洒下点点金辉,照亮了这一院的温情与希望。

而此时,数百里之外,刘靖並不知道家中的变化。

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了刚刚被征服的鄱阳,投向了更为广阔的深处。

新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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