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林锐在清脆悦耳的鸟鸣中醒来。
林锐洗漱完毕，先把家里的水缸打满，翻找出一截铁丝，带上手钳子，出门向大青山跑去。
双职工家庭，该有的都有，以前家里不仅有自行车，而且有两辆，一辆是林建设的28永久，一辆是陈月琴的26飞鸽。
自行车也卖了。
林场中学9月开学，在场镇的另一侧，距离林锐家大约2公里。
林锐还要想办法给陈月琴买一辆自行车。
林锐不进山，锻炼身体的同时，去大青山下几个套子。
林锐穿越的时候，枪已经从民间绝迹，想吃口鲜的，只能各凭本事。
于是林锐练就了一手下套子的好手艺。
一口气跑到大青山脚下，林锐期待中的“速度加一”并没有出现，倒是来了个“耐力加一”。
耐力加之爆发力，这样下去，没准可以尝试下铁人三项。
山间空气甘甜清冽，吸一口肺像被洗过一样清爽。
随着太阳升起，林间水汽蒸腾，逐渐漫起一层薄薄的晨雾，宛如仙境。
这一片林区，在林锐重生的时候已经换成了速生林。
而且还换了好几茬。
林锐突然想起来，前世林场伐木工人在作业的时候，在大约5公里外的三道沟发现了一株重达160克的百年人参。
这棵参被市林业局收走，听说以4万元的价格卖给了香江来的商人。
木河林场只得到了2000元奖励，这让林场职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愤愤不平。
林场要到后年，才会开发这一片林区。
林锐虽然不知道人参的具体位置，但据说人参是在一个悬崖下面发现的。
这片森林是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常有毒蛇猛兽出没，林锐只敢在边缘游走，不敢深入。
林锐家的枪，为了给林建设看病卖了。
林建国和林建民家都有枪，而且还不止一支。
林锐一共下了10个套子。
回来的时候看到一棵干枯倒伏的桦树，林锐本想扛回去，可桦树枝杈横生，林锐只能放弃。
一路跑回家，进场镇的时候，耐力条的进度不足百分之五。
场镇因林场自然形成，大部分居民都是林场职工，建筑用地属林场自有，不在国家规划范围内，所以家家户户的院子都极大，场镇的面积自然也大。
路上行人渐多，不管熟不熟，林锐都打招呼。
“陈叔早。”
“张伯吃了吗？”
“王爷爷您慢点，小心脚下。”
“锐锐，你爸的抚恤金和丧葬费发了吗？”
王爷爷是林长河的渔友兼棋友，几十年的老哥们。
“不知道，没呢吧——”
林锐突然想起来，林建设作为林场职工，即便不是因公殉职，没有抚恤金，丧葬费总是有的。
“人家的抚恤金和丧葬费都是下葬当天就发，你家凭啥不发？”
王爷义愤填膺。
林锐了然。
场长这段时间在市里进修，即将高升。
书记出国学习，也不在家。
场里的日常工作由李爱国主持。
林锐一路小跑回家，问陈月琴。
果然，抚恤金和丧葬费都没发。
林锐出门，直奔爷爷家。
林锐去找林长河的时候，李爱国坐在办公室的藤椅上，端起茶杯，用杯盖前后抹了抹，又左右吹了吹，这才有滋有味呷了口，压下心中的燥热。
陈月琴是公认的木河林场一枝花，自从林建设出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陈月琴。
“场长，这是建设的抚恤金和丧葬费，您给签个字。”
林太平找李爱国签字。
“抚恤金和丧葬费要家属来领，你通知建设家属来一趟。”
李爱国面带微笑。
“建设为咱们林场勤勤恳恳奉献二十多年，按规矩，抚恤金和丧葬费在建设下葬的时候就该给送去，这已经晚了半拉月了。”
林太平强忍怒气，他在林场担任保卫科科长，同时还是林建设的堂弟。
“太平啊，工作是工作，不能掺杂个人感情，建设不是因公殉职，哪来的抚恤金？”
李爱国正色，公事公办。
“没有抚恤金，丧葬费总该有吧！”
林太平冷笑，李爱国那点花花肠子，虽不说是人尽皆知，可也瞒不过林太平。
林建设住院的时候，林太平不仅给林建设捐了款，而且还私下里借给陈月琴500，就连陈月琴来借钱，都是林太平领着陈月琴来的。
陈月琴本来不是找李爱国借钱，而是找林场借钱，这属于林场职工的特权。
李爱国借口林场没钱，以私人名义，分三次借给陈月琴1000元。
按说有了第一次，陈月琴再来，无需请林太平陪同。
陈月琴却每一次都请林太平跟她一起去找李爱国，个中原因不言自明。
“丧葬费也得家属来领。”
李爱国一口回绝。
“行，你等着！”
林太平冷笑，拿起单据转身就走。
“站住！你啥意思？”
李爱国脸色铁青。
“你不是让家属来领吗？我去给你叫家属！”
林太平嗓门比李爱国还大，把门摔得震天响。
“混帐！”
李爱国端起茶杯本想摔，想了想又放下。
舍不得。
林太平骑上自行车，直奔林家。
到林长河家的时候，林家人正在开会。
“太平，辛苦了。”
林长河强颜欢笑。
“老叔，我没有照顾好建设，没脸来见你。”
林太平低着头，语带悲怆。
“不怪你，这都是命。”
林长河苦笑。
进客厅分宾主落座，林锐给林太平倒了水，没有放茶叶。
林建民家的茶叶也已经没了。
林太平说完来意，林长河表情冷冽：“李爱国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让家属去拿钱。”
林太平难以启齿。
“王八蛋！我拿枪崩了他！”
林建民大怒，他是林场的护林员，家里不仅有猎枪，还有半自动和小口径。
“坐下！”
林长河喊住林建民，眉头紧皱。
“咱们去市里告他，狗东西还能一手遮天？”
林建国义愤填膺。
“这点事弄不死他。”
林长河不同意，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告的话，抚恤金就没了，以后林锐到林场上班，恐怕日子不好过。”
林太平担心林锐接班后，会被李爱国穿小鞋。
傻子才不接班。
“咱们都是家属——”
林锐终于忍不住。
这年代的人实在是太淳朴了，不打出统战价值，就没资格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