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将黑暗撕开一道细微的裂口。
九宫山与清军大营之间的山谷，还笼罩在朦胧的晨曦之中，但空气中弥漫的杀意，已经浓稠得令人窒息。
清军西线阵地，超过四十门红夷大炮被集中起来，黑洞洞的炮口如同巨兽的獠牙，森然指向九宫山西侧寨墙。
炮手们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装填和瞄准，神色紧张而肃穆。
勒克德浑一身精良铠甲，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立于后方一座临时搭建的望楼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座如同磐石般矗立的山寨。
他没有多馀的废话，只是缓缓举起了右手。
下一刻，随着令旗狠狠挥落——
“放！”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猛然炸响！
四十多门大炮次第喷吐出炽烈的火舌，沉重的实心铁弹和威力巨大的开花弹，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末日陨石般，划破黎明的天空，狠狠砸向九宫山西寨墙！
轰！轰！轰！轰——！！！
地动山摇！真正的天崩地裂！
坚实的寨墙在如此密集的炮火复盖下，如同纸糊泥塑般剧烈颤斗、崩裂、坍塌！
木石碎屑混合着来不及撤退的守军残肢断臂，漫天飞溅！
一团团巨大的火光和浓烟在寨墙上接连爆开，冲击波席卷之处，人体如同稻草般被抛飞。惨叫声、爆炸声、建筑物垮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这不再是之前的试探性炮击，这是不计成本、不顾损耗的毁灭性复盖射击！
勒克德浑的目的简单而残酷：用钢铁和火药，硬生生在九宫山的防御体系上，撕开一道无法弥合的血肉缺口！
九宫山守军虽然早有准备，提前躲入了防炮洞或掩体后方，但在如此狂暴的炮火洗礼下，依旧损失惨重。
剧烈的震荡让许多人口鼻溢血，耳膜破裂。
不时有防炮洞被直接命中，里面的士兵瞬间化为齑粉。
整个西线阵地，仿佛化为了炼狱火海。
李玄身为主将，并未躲在绝对安全的后方。他屹立在西线第二道防线的一处制高点，周身那层淡金色的“气血纱衣”在炮火轰鸣引起的元气乱流中微微波动，将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和飞射的碎屑尽数挡下。
他脸色凝重地看着前方第一道寨墙在炮火中迅速瓦解，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
在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
炮击持续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当炮声终于渐渐稀疏、停止时，九宫山西侧前沿，原本还算完整的寨墙已经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断壁残垣、焦土碎尸的惨烈景象。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然而，炮火的停歇，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恰恰是更惨烈厮杀的序幕！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从清军阵地响起。
“杀！！！”
如同决堤的洪水，早已蓄势待发的清军精锐，如同潮水般从三个方向，向着那片被炮火犁过、尚未散尽硝烟的缺口，发起了亡命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是身披重甲、手持巨斧重锤的“死士营”，他们的任务就是不顾伤亡，冲开一切阻碍，为后续部队打开信道！
其后是如林的长枪兵和锐利的刀盾手，再后面，还有骑兵在游弋，准备一旦突破，便冲入寨内扩大战果！
“清军上来了！准备战斗！”残破的工事后面，幸存下来的守军军官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幸存的士卒们从废墟、掩体中爬出，很多人身上带伤，满脸烟尘血污，但眼神却如同濒死的野狼，充满了疯狂与决绝。
他们迅速占据残存的射击位，弓弩上弦，滚木礌石被推到了缺口边缘，烧得滚烫的金汁在铁锅里翻滚冒泡。
李玄目光冰冷，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能否顶住这第一波也是最凶猛的一波进攻，决定着九宫山的存亡！
“火炮队！瞄准冲锋集群，自由射击！弓箭手，听我号令！”李玄的声音通过浑厚的气血传递开来，清淅地落入每一个守军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人心的力量。
九宫山仅存的不到十门火炮，以及所有能用的弩炮、投石机，发出了愤怒的咆哮，虽然火力远不如清军，但精准地落在了冲锋的清军密集队形中，顿时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然而，这点阻碍对于决死的清军浪潮来说，如同投入洪流的几块石子。
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如同疯狂的蚂蚁，迅速逼近缺口！
“放箭！”
随着李玄一声令下，幸存的弓箭手和弩手们探出身子，将复仇的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死士，即使身披重甲，也在如此近距离的密集射击下成片倒下。
但清军实在太多了！
箭雨无法阻挡所有的冲锋。
很快，第一批清军死士已经嚎叫着冲过了缺口，与严阵以待的守军长枪兵狠狠撞在了一起！
“刺！”
守军军官怒吼，无数长枪如同毒龙般刺出，将冲进来的清军捅穿。
但后面的清军踩着尸体继续涌入，挥舞着战刀巨斧，疯狂劈砍。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贴身肉搏阶段！缺口处，顿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消逝，残肢与内脏四处飞溅，怒吼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李玄知道，自己必须出手了。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气血轰然勃发，那层“气血纱衣”光芒微涨，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直接冲向了战斗最激烈的缺口中心！
“李将军来了！”守军看到那道如同金色闪电般的身影，士气陡然一振！
李玄闯入战团，甚至无需动用兵器。
他双拳挥动，龙吟虎啸之声隐隐伴随，磅礴的气血之力凝聚于拳锋之上。
每一拳击出，都如同重炮轰击，无论是厚重的盾牌还是坚固的铠甲，触之即碎！
被他拳风扫到的清军，更是如同被高速行驶的马车撞中，筋断骨折，倒飞出去，撞倒身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