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茹的脸色微微发白，但并未慌乱：
“郑县长，我理解您的怀疑。但我可以坦诚地说，没有。叔叔对我，更像是一个严厉但关心侄女学业的长辈。”
“他从不会跟我谈工作上的事情，更不会涉及任何经济问题。每次联系，都是问我学业如何，生活习不习惯至于那些复杂的金融操作，坦白讲，我作为一个埋头书本的学生，根本不懂，也从未接触过。”
“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海外账户。您可以去查我所有的银行流水和通讯记录，我在国外的生活轨迹非常清晰简单。”
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恳切：
“我这次回来，一是听闻叔叔的事情，想想看看能不能最后见他一面，二是想亲自向您说明情况。”
“我不想因为我的身份，给组织带来困扰，更不想让那些真正奋战在反腐一线的同志，比如您，对我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和戒备。”
郑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她的解释合情合理，情绪表达也很真实。
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侄女形象，似乎立得住。
但多年的斗争经验告诉他，表象之下往往暗流涌动。
“周女士，你的解释，我听到了。”
郑途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我相信组织会对你所说的情况进行核实。如果你所言属实，组织自然会还你清白。”
“但在这个特殊时期，我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我们的工作。比如，主动提供你与周永良之间的一切通讯记录、资金往来明细，以及你在国外期间的所有活动轨迹证明。”
“这是自然”周雅茹毫不犹豫地点头，甚至带着一丝急于证明清白的急切，
“我愿意全力配合调查，我的护照、手机、电脑，随时可以提供检查。如果需要，我也可以留在国内，等待调查结果。”她的态度显得非常坦荡。
青林县委大楼，郑途办公室
老陈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郑途桌上，神情严肃：
“郑县长，周雅茹的资料，还有我们初步调查的结果，都在这里了。”
郑途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文件，快速翻阅。室内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出入境记录显示，她这几年确实主要在海外，攻读法律硕士，学校记录、租房记录、银行流水都清晰可查。
老陈指着其中几页，“她名下只有一个普通的境外学生账户，接受周永良汇款的时间和金额，与她缴纳学费、房租的时间基本吻合，数额也符合一个留学生的正常开销，没有巨额不明资金流入。”
“她个人通讯记录，公开的社交账号内容，都显示她的生活圈子相对简单，就是同学、导师和一些兼职同事，没有发现与己知涉案人员，尤其是宋和平、高天原核心圈层或‘青蜂’组织成员的关联。”
“她和周永良的首接联系呢？”郑途头也没抬，手指点在“通讯记录”一栏。
“频率不高，平均一个月一到两次通话或视频，每次时间也不算长。”
“内容根据技术复原部分非加密通讯片段，确实如她所说，多是长辈关心晚辈学业、生活的家常话，几乎没有涉及具体工作或敏感话题。”
“周永良对她，更像是一个提供物质支持的、相对疏离的长辈。”
老陈补充道，“她的手机和电脑，我们以协助调查周永良案亲属情况为由，己经做过技术检查，除了学习资料、法律文献和一些生活照片，没有发现敏感信息或加密通讯痕迹。”
郑途合上文件，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证据链很清晰，至少表面上，周雅茹的“不知情”得到了有力支撑。
但这反而让他心中的那份疑虑更深了一分。
太干净了，尤其是在周永良那种老狐狸身边，一个关系如此密切的亲属，怎么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是周永良刻意保护，还是周雅茹本身就是一个极高明的伪装者
“她现在的态度？”
“很配合。”老陈回答，“主动提供了她能想到的所有信息，包括她在国外的导师、同学联系方式。”
“对于留在国内配合调查，也没有异议。目前住在省城一家连锁酒店，每天就是看看书，偶尔出去逛逛，行踪很规律。”
“省城”郑途沉吟片刻，
“不能放松监控。她接触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电话，都要盯紧。尤其是看看她会不会主动接触周永良案中那些尚未落网或边缘的关联人员。”
他顿了顿，“另外，‘青蜂’那条线，和她的轨迹有没有重合点哪怕是最微弱的？”
老陈摇头：“暂时没有发现。她回国后的所有活动都在监控下，没有异常接触。省厅那边也在筛查所有可能与‘青蜂’相关的线索，目前没有指向她的。”
“知道了。继续查，尤其是她回国前的最后三个月，以及回国后的资金往来，哪怕是一笔小额不明来源的转账，都要追查到底。”
郑途挥了挥手。老陈应声退下。
办公室恢复安静。郑途的目光再次落在周雅茹那份干净得近乎完美的调查报告上。
首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要么是真的极其幸运地被蒙在鼓里，要么就是一条极其危险的、带着剧毒的美丽鱼饵。
两周后，省城，某咖啡馆
郑途赴省里参加一个经济工作会议。
会议间隙，他接到了周雅茹的电话。
“郑县长，您好。冒昧打扰。我是周雅茹。”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知道您可能很忙，但我整理了一些关于我叔叔过去几年可能涉及的某些商业领域的信息碎片，也许也许对调查有用？不知道您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