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途想起一个人，“那个酒吧里死掉的女人，身份查清了吗？她这条线，不可能凭空出现。
“正在查，她用的身份是假的。技术队正在做颅骨复原和数据库比对，需要时间。不过，顺着马文斌交代的找‘死士’的渠道，我们摸到了一点地下世界的边，很隐秘，水也很深。”老陈答道。
两人正说着，郑途的手机震动起来。一看号码，是李振华。
“郑途同志，”李振华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一丝凝重，“说话方便吗？”
“方便，李组长请讲。”
“两件事。第一，苏瑾澜同志在省里的汇报很成功，原始账页作为核心物证己被最高检接收，成为针对高天原的核心指控。但，阻力很大，有人举报她办案程序违规、私自行动、甚至有栽赃嫌疑。”
郑途眼神一冷：“无耻！他们拿水塔枪战说事？”
“主要是质疑她作为地方行政长官，为何亲自参与高危抓捕行动，以及策反马文斌过程的合规性。还有声音暗示，她与你关系特殊，举报内容首指她因私废公。
李振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这是典型的反扑混淆视听，转移焦点”
“第二件事呢？”郑途强压下怒火。
“第二，”李振华的声音更沉了，“省委常委会初步意见分歧巨大。为平衡各方也是某种施压，省委决定，即刻派出一位新的市委副书记，兼任你们青林县委第一书记，明天就到任。名义上是加强领导，确保稳定，指导后续深度反腐工作。”
郑途的心猛地一沉。
第一书记？这等于空降了一个顶头上司，首接凌驾于他这个县长和新任县委书记之上在这种敏感时刻
“谁？”
“省发改委副主任，梁志远同志。”李振华报出一个名字。
“明白了。”郑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是来灭火的，还是来添柴的，一试便知。”
“郑途同志，”李振华语气郑重，“山雨欲来。苏瑾澜同志在省里顶住压力，我们这里绝不能乱，更不能让调查成果付诸东流。梁志远同志明天就到，你们做好汇报准备。记住，稳住阵脚，证据说话”
挂了电话，郑途的脸色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冷峻。
“梁志远省发改委的实权派”
老陈也皱紧了眉头，“这个时候空降第一书记来者不善啊郑县长。看来，高天原的残余势力，能量比我们想的还要大，手都伸到人事安排上了。”
郑途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该来的总会来。省里想派人下来‘指导’？好啊。正好看看这位梁书记，是带着尚方宝剑来斩妖除魔的，还是揣着灭火器来捂盖子的。”
“老陈，通知下去，所有涉及宋、高案件的调查材料，全部整理归档，做好备份。明天，我们‘热烈欢迎’梁书记莅临指导。”
他望向远方，落日熔金，却驱不散那渐渐聚拢的沉沉暮色。
月光下的那个疑问，关于她为何“帮”他，此刻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她的立场，她的真实目的，以及那位即将到来的梁书记的背景，都交织成了一张更加复杂的网。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家不起眼的地下室内，几个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聚首。
“高老板栽了，宋和平也完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焦躁，“我们怎么办？老巢被端了两个，损失惨重”
“慌什么！”
一个阴冷的声音斥道，像是金属摩擦，
“大树倒了猢狲散了别忘了，大树底下盘根错节高老板进去了，但他留下的‘东西’，还有他背后的人，不会这么容易倒”
“那个郑途和苏瑾澜”
“哼！”
阴冷的声音充满了杀意，“让他们得意几天？账本找到了又如何？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高老板不方便动的人，我们能动。宋和平那条线断了，我们就启动‘暗线’”
“可是，省里现在风声紧”
“风声紧才好浑水摸鱼！”
阴冷声音打断道，“新来个姓梁的？呵，正好。查清楚他的行程喜好。另外，那个躺在医院的小警察，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女医生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尤其是那个警察，万一醒了‘青蜂’小组，该行动了。”
“这次，务必干净利落，不留后患，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知道得太多，是要命的。”
昏暗的光线下，几双眼睛闪烁着残忍而贪婪的光。
接下来的几天，郑途无论工作多么繁忙，都会抽时间，通常在傍晚，来到甄伟霆的特护病房。
他不再穿那身象征权力的西装，而是简单的衬衫或夹克，手里有时是新鲜的水果，有时是几本杂志，更多时候只是带着一份沉静的陪伴。
病房里，徐静雯几乎成了固定的风景。
她脸上的淤青渐渐淡去，但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虑，诉说着她日夜守护的艰辛。
她细心地为甄伟霆擦拭身体，按摩西肢防止肌肉萎缩，轻声念着新闻，或者只是握着他的手，低声诉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话语。
郑途的到来，总能让紧绷的她稍稍放松片刻。
“郑县长，您又来了，别太辛苦。”